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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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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安静的趴在那个人的背上,体会着完全的陌生的感觉,他的背好硬,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力气也很大,一把将自己抱起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的勉强,自己提洗澡水都是要哥哥们给帮忙的。她开始了解这个人,从各个方面开始,每次她学习东西的时候都会格外的专注,这次也是如此。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看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澈,无意间充满着求知的欲望,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她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时常想起,不自觉的研究着。
即使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会做一些讨厌而又强势的行为,比如现在一样,在她生气离开的时候,追上来一下子将她抱起来,然后放到背上,她总是讨厌这样突兀又新奇的行为,因为她很久没有被人背过了,至少在她有着记忆独立之后,她从小致力于成为一个坚强独立的美丽女孩,虽然她的生活一直沉溺在长辈为她打造的摇篮之中。所以当她被这样一个有着丰富活力的肌肉,蕴含着力量的男性抱起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那一下让她的心迅速的跳动着,而当她这样安静下来,趴在他的背上时,她就忍不住多做深思,对于这个高大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爸爸感受到背上人的顺从,忍不住轻轻的笑起,他敏锐的注意力自然是感受到了小女子在自己身上越来越长的目光,清澈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然而就是这样的才让他越发的不肯放弃,越发的有了征服欲。她的长辈们也不是没有说过她的短处,即使多的是客套话,是要来考验他的品行意志,用‘丑话说在前头’的方式劝退他,但这也是事实,是他得到她之后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但他就是这般,不管不顾的,用着十二分力气和心计在她的面前出了头,他年少老成,生来艰难,为生活奔波就花费了十分力气,然而如今那些在生活中的磨砺所得到的东西似乎都是为了这个人奉献一般,即使是赢得她的心比过生活还要多花费两分力气,这一切,他感觉的都是甘之如饴的。那封信被他藏在柜子的最深处之后他就收拾了东西,踏上火车,奔往这个他发现了她的地方。他并不想在以后的时间里自己只能顾影自怜的拿着薄薄的信纸回忆着那惊鸿一瞥,他想要得到她,怀有着前所未有的欲望,这种得到应该是无论时间怎么样流逝,挽着他的手的人一直都是那个人,他只需要轻轻的转头,便是那一个最初那个惊艳自己的人。
他足够了解她,更甚至比她的家人还要了解,艰难的生活给了他足够察言观色的能力,自身不断的努力让他知晓怎么样发挥自己的长处,这些都是让她的长辈们满意的东西,他最激动的是他天生有着一张足够亮眼的脸蛋,因为这是他钟意的人最直接看到的东西,也许在长辈看来外表如同薄雾烟云,过眼即逝,但这确实她唯一可以看到的东西,她是那样的简单,能够看到的东西是那样少,她不会看到这个人的品德,不会考量这个的财富,不会设想这个人的性情,不会关注这个人的能力,她甚至根本不想自己的人生中有多余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从小疼爱她的长辈们逼迫她,她会像是贝类里面的那颗最美丽的珍珠一样,沉浸在柔滑温暖的蚌肉之中,孤芳自赏,只为自己散发着柔和美丽的光芒。此时的一切都是他强求而来的,爸爸他的头脑是那样的清晰,这个从小被家里保护长大的小女子,她信中写的东西也如同她的性情一样的直白,他的心在被这直白的言语刺伤的那一刻还在猜想这一定是这个懒惰的人生命中的第一封信件。一切正如他所猜想的,是她的第一封信件,她的长辈们也如同那样的爱护着她,如果不是他这一次远行,她的长辈们也会顺从她的心意,放弃将她嫁出去的设想,而是像她幼年那样将她养着,总之一大家的人,并不是将她养不起。
然后,她只会庆幸自己摆脱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为自己的人生不用接收一个或两个陌生人而开心,接着继续沉浸在自己伟大的舞蹈事业中去,被哥哥们一日又一日的用自行车载着上下班。但是,没有发生,这一切美好的设想都止步到他坚定的信念上面,他开始渗透到她的生活中,吸引她的目光,带着让她讨厌又好奇的强势,展示着她从未注意过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曾知晓为什么会对一个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产生这样大的欲望,又甘愿为之付出莫大的努力,他想不清楚便不再想下去,将一切囫囵的归于‘缘分’两个字,他不曾想过,这两个字会与自己这个和文艺没有一丝干系的人产生关联,但她却是文艺的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让人不敢触碰的,而他喜欢上她、钟意她,所以才会如此。在夜里躺在床上,睁开明亮眼睛的他想到这些缘由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爸爸将妈妈放在自行车后座上面,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忍不住抬手,越界的碰了碰她光洁的脸颊,他目光深幽的像一片海,压抑着对她如同火山一样的情谊,他的克制让人忍不住颤抖,然而她却一无所知,不在意是她最为坚韧的盔甲,她如同在龟壳中舞蹈的生灵,对外界一无所知,也并不好奇。不,此刻她又好奇了,爸爸重新开始骑车,她晃了晃穿着小皮鞋的腿,带着自信开口:“你知道你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吗?”她此刻的天真无忧如同小学年纪那般,也如同那般的惹人怜爱。“眼睛不就是眼睛吗?还分什么样子?”
“当然要分。”“那你的眼睛叫什么样子?”
“我的眼睛叫杏眼,就是杏子的那个杏。”她给他科普的模样十分的认真。“杏子?我吃过那个,酸酸甜甜的,吃的时候我不是很认真。”但她总是觉得他似乎不是那样认真的模样,语调之中总带着笑意,他背对着自己,又看不清,这叫她有些气闷,“谁和你说杏子,我在说眼睛。”“恩,我知道,你的眼睛是杏眼。”此时他答话十分的迅速,这叫她满意了一点,但那种挥之不去的笑意似乎在若有若无的缠绕着她一般,她看不到,更是让她不自觉地想入非非,他究竟是如何的笑,这叫她生出火来也不好,说出话来也不好,她坐立不安了片刻,然后之后默默的忘记掉。忘记是一种很好的东西,对她这种头脑简单的人,那些羞愤,恼怒,尴尬的时刻全部忘记之后,她就得到了一个光鲜亮丽,充满着光明和欢笑的人生。
她觉得这个人十分无趣,但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你眼睛的样子叫做桃花眼。”她草草敷衍了事,不愿与这个无趣的人浪费时间,“那你喜欢桃花眼吗?”“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又不是我的,我只看看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呢?如果以后你有了一个孩子,它有一双眼,那孩子是你的,桃花眼也是你的。”这时正是一个小小的坡,他原本可以瞪上去,可是他偏偏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推着车走,车上坐着一个小女子,小女子此时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她的眼珠子动了动,黑白分明的,带着水润的眼睛,比顶尖的宝石还要来得美丽,她的思绪纷飞,显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可怕的事情。“我怎么会有小孩子。”她的声音中微微的带着颤抖,犹如大提琴拉完激烈一曲停止后琴弦的余震,微小,却牵动着人心。她说话时还僵硬的侧坐在后座上,长年来优雅的习惯让她不费力气也挺拔的坐着,她低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那平坦的小腹,那一块拥有着优美的曲线和支撑上半身的力量,她的细腰受到过的赞美犹如浪涌,数不胜数,叫她忘记,但她不曾想过,那里会有一个孩子出来,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当这个讨厌的男人说出这种可以实现的设想之后,她才会这样的惊惧,像是一个还没有准备好的幼鹰,忽然的面临着被母亲推下悬崖的命运。
“你不用这样惊讶。”他回过头看着她的模样,立马明白了她荒诞的思想,这样的默契就像闪电在天空之中点燃了草原上的孤树,就在那电石火花的一刻。“你如果是不愿的,没有人可以勉强你。”他沉稳的语调让她高高提起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此刻她才看到这个人是推着自己走的,她不解,“你为什么不骑车了?”“我就想推着。”“那我要下来吗?”“不用下来,我想推着你走。”“哦。”她默默的想着这个人实在是个傻瓜,偏要费大力气,给自己找罪受。此时他推着她走在路边,路边上的野花开的正好,一只又一只的蝴蝶翩跹萦绕,她看中了一朵花,在车子路过的时候,手疾眼快的将它摘下,也如同一只轻盈的蝶,落到了自己看中最美丽的一朵花上。
她穿着小皮鞋,在石头凌乱的山路上走的十分辛苦,长辈要她带这个人出来走走,她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年幼时最爱去的那个海边。他大跨两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屈膝扎马步的姿势蹲下,妈妈在一瞬之间就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她只是站在原地忸怩的两秒钟,便顺从了自己的心意,趴在了这个男人的背上。她趴上去了那一刻就后悔了,另外一种陌生的气息冲撞着自己,让她产生了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你看,她就是这样的懒惰,娇弱,没有丝毫的意志力,和从小老师说的那些独立坚强的人完全不相干。就在那一瞬间,她回忆起了这些年荒唐的人生,更加让她想要哭泣的是,接下来更长的日子她依旧还是会那样荒唐下去。她是这样的了解自己,只会在这几秒中反思自责一下,这几秒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我是不是很不好?”她抱着人的脖子,趴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
但还没有待他回答,她整个人便重新站立起来,硬声硬气,虚张声势,“我不好也就是这样了,以后也是这样。”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仿佛拒绝一切的回答,但她的耳朵是那样的灵敏,似乎只要周围草一动她就能立马的清晰捕捉到,很久之后,她都没有听到,莫名的,她的心里似乎有着淡淡的失望,那她原本期望的是什么呢?大概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你不好却也有那样多人喜爱你,那样多人,你总有他们值得爱的地方。”他说的时候声音缓慢,却有着莫名坚定的,让人信服的力量,一瞬之间犹如冰雪一样缓解了她内心的燥热,她的脸上出现的笑容,悬在空中的脚忍不住晃了晃,这是她心情好的标志,直白的像她整个人一样。“那你呢?你是不是也爱我好的地方?”她转头看着他的侧脸,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面,这个年代,关于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东西都是那般的扭捏晦涩,或许每一个年代关于爱的表达都是优柔婉转的,犹如最好的东西,要经过重重障碍,深层挖掘才可以得到,然而她却不是如此,她明亮的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他的脸庞,那犹如孩子一般纯净的眼光,仿佛不是在问爱情,而是再问蓝天和大海的颜色为什么那样相似一般。
“我不是。”爸爸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站到了山坡的最顶端,开始往下面走去,他的脚步还是那样的沉稳坚定,仿佛无人趴在他的背上一样。他的双眼看着前面的路途,即使是察觉到了妈妈期待的目光但他也没有转头看她一样,即使他们两个人的距离那样相近,似乎只要他一转头,就可以触碰到她柔软的红唇。
得到这个答案,她明亮的双眼犹如钻石闪耀之时被阻挡了光源,一瞬之间变得黯淡无光,当她还没有想到让自己一下子失去力气和兴趣的原因,让自己犹如菟丝花一样缠绕的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又开口说话了,“我不爱你好的地方,恰恰相反的是,我喜爱的是你不好的地方,我看到你懒惰的模样,就像现在一样,整个人趴在我的背上,多走一步都会使你疲惫……”她听到这里,恨恨的拍了一下他的肩,然后挣扎着要下来,可他的手臂犹如钢铁一样让她不能够得偿所愿,他还发出了那充满着磁性,可以将人包裹住,让人沉迷的笑声,这听在她的耳朵里仿佛是在炫耀,仿佛是在嘲笑她犹如他的话一样那般的软弱,让她羞红了脸,他没有停止,接着说了下去。“还像如今一般,听不得批评,十分的自满,像是动物园里最好看的那只小孔雀,走路的时候也是高高的抬着下巴,什么人都入不得眼,别人都很喜欢小孔雀色彩明亮的羽毛,原本我也以为我是那样,可是有一天下了雨,小孔雀四处躲避,我那时知道了,我喜欢将它护起来,放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雨。我喜爱光芒四射的你,却更喜爱其余黯然无光平常无奇的你。”
这时正好到了山脚下,他将她放了下来,正对着她,凝神的看着她,牵起她的双手,仿佛许下了终生誓言一般,“所以,我想将小孔雀娶回家,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只想要好好照顾她,你说,她会同意吗?”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但却带着无法预知的沉重力量,仿佛大海一样,只是偶尔的,轻轻浪涌着拍打着岸边,但是却随时准备着毁天灭地的灾难,只等着飓风从太平洋的另一半平地而起,冲往云巅。她此刻听到了幼年最喜爱的海浪轻涌的声音,带着淡淡海腥味的风轻轻的刮过她洁白的脸颊,犹如一位良久不见的长辈带着对她关切的问候和安抚。可是她的思绪却从这样带着温暖金色阳光的平静午后,一下子跑到了太平洋彼岸,模拟了一场龙卷风侵袭了整个大陆,然后如同洗劫一般肃清的那广阔的平原,那风,充满着威胁,力量骇人的从陆地跑到了海洋,掀起了比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还要高的海浪,按照着惊人的速度,带着明确的目标,跨越过整个大洋,一路朝着这个美丽的岸边奔来,直至,将他们两个淹没……
“这个水……”她回过神来,迅速从他的手中抽出她的手,僵硬的转过身体,看着不远处泛着层层叠叠闪耀着金色的海浪,“挺蓝的……”她由于与人交际甚少的关系,转移话题的方式都显得这样的笨拙,他会原谅她的笨拙,她朝着海岸走过去,他此时沉默下来,跟随着她的脚步,仿佛所有关于爱意表达的激烈情绪都隐藏起来,犹如在夜空之中绽放的绚丽烟花收归于静默在角落里的花盒之中,那样的安静,不起眼,没有分毫特色。
他在心里默默叹息,原谅了她的笨拙,开始与她交谈关于这片海的故事,果然她很快的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不再关注自己刚才是多么的愚蠢,多么怯弱的不能直面他的表白和爱意,她会深深的陷入怀疑,然后循环往复,让自己陷入忧郁和焦躁,使她平滑光洁的眉头产生褶皱,最后她还是没有能力解决,只有不停的跳舞,让她精疲力竭才能忘记这一切,当然,忘记的结果是使她将这个深情的表白者也抛之脑后,这样才可以使她的生活得以期待的平静。早就说过,他了解她,甚至于比她自己更加,他可以克制自己,隐藏好一切,无论是爱情,深情,还是激情,他可以遏制自己的情感,像是自残一般,截断那些细小却又疯狂长大的神经,不断生长蔓延的枝叶,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让嘴角保持稳定的弧度,让眼神控制该有的方向,让神经保持平静,一下也不跳动,他要变得沉稳,不能够表现出任何一丝出格的神经,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不断不断的压缩自己,紧紧的,深深的压抑着一切。这就完了吗?不,自从第一次遇到她开始,他的一切的东西就开始膨胀,欲望,渴求,贪婪……这些表示着负面的东西,这些让人不能够满足的东西,以一种不能够形容的速度将他整个人淹没,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依旧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男子,要不徐不疾的才能赢得小孔雀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