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78、相生

　　褚沐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回头问道:“怎么样？……栖梧，怎么哭了？”
　　闻言，凤栖梧一摸脸颊，指尖有些湿润，原来他不自觉地哭了。隐藏的情绪如洪水般翻涌，此时被褚沐所渲染，就再也藏不住了。
　　褚沐连忙过来给他擦眼泪，一想到这人再少年老成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人，柔声道：“好听到哭了？”
　　凤栖梧：“嗯。”
　　温柔的曲子，温柔的沐春风。凤栖梧一下子陷入了回忆，那段他早已经放下的回忆。
　　凤幽死后，他一边接受着母亲离世的悲伤，一边又克制着体内的凰火。那时，他五岁。
　　而之后的十年，他是怎么过的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在至死之地，感受不到时间，空间。没关系吗？怎么会没关系。只是向谁都无法开口。
　　褚沐抱住凤栖梧，心里一疼，哄道：“栖梧乖，别哭了。有我在，凰火已经不会再失控了。已经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凤栖梧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汲取着这个男子的温度，和他相拥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凤栖梧真想就这样和他过完一生。可一生如此短暂，也许只有生生世世才足矣。
　　凤栖梧道：“再弹一首，我想听。”
　　……
　　褚沐心满意足地拿着那把古剑和凤栖梧回到庭院。
　　这种仙器不用白不用，重铸之后就会变成新的剑了。褚沐想到自己会做出一件仙器给凤栖梧，心里就美滋滋。
　　两人路过庭院，凤栖梧无意瞥见角落的水盆。
　　“春风。”
　　褚沐：“嗯？”
　　凤栖梧一指角落，“你看那个。”
　　褚沐转身，他记得他把那块疙瘩随手丢在了角落的盆子里，还没捞出来。
　　褚沐顺着凤栖梧的目光看去。月光把庭院照亮，木盆里的大疙瘩散发出银色的柔光，一闪一闪的，犹如星光坠落。
　　褚沐呆了足足三秒，原地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这是现实。
　　看到那种奇特材料的那一刻，褚沐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心里也赫然出现三个字——银星曜。
　　褚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银色的疙瘩。手一碰到，褚沐就感觉到了，里面的元素因为满月的照射而全部改变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石头！
　　褚沐抱着那宝贝，乐道：“栖梧，我感觉我开挂了。”
　　原来，这就是沐潇文想要这块材料的理由。
　　凤栖梧：“？”
　　褚沐简直可以用开心到爆炸来形容他的心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老天过不去，总是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一手仙器，一手银星曜。并且这些都是白捡的，不需要打怪也不需要凑齐天时地利人和。
　　这种情况该怎么说？褚沐激动地想着：老天有眼！
　　凤栖梧也不知道褚沐在乐什么，只是这样的褚沐看起来特别孩子气，很是惹人喜爱。
　　修道之人没个剑防身还是很不方便的，而且还可以用剑来飞行。褚沐简直可以想象他把剑送给凤栖梧的模样的。一想到凤栖梧会因此而展露笑颜，褚沐就乐此不疲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等到褚沐不眠不休地把用银星曜重塑古剑后，已经是半月后的事了。
　　褚沐举着那把银白色的剑，剑身一闪一闪地闪耀着像星光一样的东西。银星曜的真身就是这样，并非褚沐刻意把这把剑弄成闪耀星光的模样。
　　褚沐看了又看，暗自吐血……my god……这玩意儿怎么有些眼熟？
　　“那玩意儿”又闪了一下证明自己高贵的存在感。
　　凤栖梧从褚沐那里接过剑，眼神亮了亮。尽管他早就知道褚沐给他铸了一把剑，也为此开心了好久，但是亲眼见到时，那种喜悦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浓烈。
　　褚沐摸摸鼻子，此时倒有些紧张，“给你的，喜欢吗？”
　　“喜欢……好漂亮。”凤栖梧用手在上面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银星曜的触感很光滑。褚沐铸剑的技术高超，这把剑虽说是重铸的，可是却没有一点儿瑕疵之处，它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新的仙器了。
　　褚沐得意，“那当然。我的审美观可是很正常的。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凤栖梧看着那一闪一闪地星光，毫不犹豫地道：“星辰。”
　　星辰亮了亮表示对主人取的名字很满意。
　　褚沐表情凝固：“……”原来这玩意儿还真是星辰啊！！！
　　褚沐还以为只是自己不自觉做得太像了而已，就像在至死之地里，黑金玄珞石会随着他的思想也变成星辰的情况一样……
　　话说回来，星辰原来是他做出来的？！握了个大草……
　　凤栖梧显然不知道褚沐心里的吐槽，他现在恨不得抱着这把剑睡觉。当然……最想抱的还是沐春风——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沐春风。
　　凤栖梧温柔地笑着，心里暖乎乎一片，“春风，谢谢。”
　　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每一样都珍贵不已。
　　“不用。”此时褚沐也不吐槽星辰的来历了，但有些不好意思了。
　　褚沐很喜欢凤栖梧的笑，每次笑容都暖化人心。他心里被感染了，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凤栖梧捕捉到了褚沐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由于褚沐比自己还高一点儿，凤栖梧放下星辰，不由分说把褚沐打横抱起来。
　　褚沐双腿忽然悬空，又被凤栖梧这样抱着，“栖，栖梧？！干什么？”
　　凤栖梧走了几步，把褚沐放在床边上，手摸着他的脸，“你瘦了。”
　　褚沐：“我……”
　　凤栖梧把额头贴着褚沐的额头，宠溺地蹭了蹭。
　　嗅到凤栖梧身上淡雅的味道，褚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凤栖梧很满意他的乖巧，亲吻着他的额头，在沿着向下，吻过高挺的鼻梁，再轻覆上他的唇，索取得更深。
　　一吻过后，凤栖梧退开些距离，褚沐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凤栖梧。
　　凤栖梧温声道：“还要吗？”
　　褚沐把他往面前一拉，“亲爱的，你觉得呢？”
　　……
　　没有了沐熹微，吃饭就成了需要解决的问题。凤乔安排了一些过来煮饭的人，个个都是做的出山珍海味的大厨。可是凤栖梧不喜欢这个庭院出现太多人，本想说只留一个。褚沐一想，道：“做饭？我来不就行了。”
　　于是乎，褚沐承担起了做饭的日常。凤栖梧的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褚沐自认为自己厨艺算不上大厨的级别，山珍海味也做不出来，但家常小菜还是能做出来的。
　　凤栖梧见褚沐进了厨房后，每天看的书也多了一本——食谱。渐渐地他也能进厨房和褚沐一起下厨了。两人在厨房里腻歪，日子过得很甜蜜，不过大多数都是褚沐想调戏凤栖梧。
　　沐茜这个婢女，哦不，是侍卫，几乎没什么事，于是她又去了前山学习法术。沐茜一边和众弟子练剑，一边暗想着凤少主的修为不够可能制不住那个流氓。诶，而且凤少主还比沐春风小，这不是更吃亏了吗？
　　然而其实上是……
　　褚沐躺在桌子上，浑身僵硬，脸有些薄红，不知是羞地还是心动的，“栖梧，把定身术解开。”
　　“不行。”凤栖梧舔了舔嘴唇，刚才褚沐只亲了他一下。
　　说罢，凤栖梧把双手撑在褚沐两边，慢慢低下头。
　　看着凤栖梧逐渐靠近的脸，褚沐在不能动的状态下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可是，凤栖梧那好看的脸又让他移不开眼。
　　“栖……唔……”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凤栖梧被人叫出去了，说是有事商量。
　　褚沐坐在梧桐树树枝上。他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纸，纸上写满了数字。
　　如果他计算的没错的话，再过几天，空门就会再次出现。了解到了这么多次空门出现的事件，褚沐发现它出现并非是自愿发动的，于是他翻阅了大量的古籍，把所有空门出现的地方连接起来，发现这些地方连成的线是一颗八芒星。
　　褚沐还发现，各地空门的出现的概率不同。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越靠近八芒阵的位置，空门出现的概率越大。
　　云祝宫那边的那个八芒阵应该是被鹤罗神重修过，那里是空门的本体。褚沐猜测，各地空门出现的概率不同是因为天地灵气的纯度不同。八芒阵的位置能聚集起最纯的天地灵气，所以那个地方的概率最大。而其它地方，天地灵气比较纯净，也会出现空门。
　　褚沐演算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终于明白了它出现的规律。并且计算到，在这个世界，下一次出现是在……
　　“春风。”
　　听到声音褚沐回头，见凤栖梧站在树底下望着他。
　　“回来了。”褚沐轻轻一跳，跳下了树枝。
　　“嗯。”
　　褚沐走近，亲了凤栖梧嘴唇一下，“去哪儿了？”
　　“我给她说在凤归山做些地图。”凤栖梧温和一笑，但却没有半分制止的意思。
　　褚沐：“我……我只是随便说的。”
　　提到地图褚沐就有点儿尴尬不已。
　　前天他去藏书阁借了几本关于空门记录的书籍，结果边走边看就走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对凤族的这个地盘也不是每条路都熟。
　　周遭环境全然陌生，褚沐本想不动用法术走出去，他坚信自己的直觉，结果走了半天越走越糊涂。最后褚沐还是依靠了法术。
　　回到庭院后凤栖梧问起来，褚沐说了一下有地图是多么方便，要是普通人走到这里怕是走不出去了。没想到凤栖梧就这么一听，第二天就去找凤烟蓝商讨做地图出来。
　　凡是褚沐说的话，有意还是无意，凤栖梧听了就会很认真地去考虑。
　　凤栖梧：“你不喜欢我这样，是吗？”他想着要是有所谓的地图，那么沐春风就会觉得待在凤族里也很不错……
　　褚沐摇头，牵着他的手，“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只是你一下午都不在我好寂寞。”
　　“真的？”
　　褚沐低下头把鼻尖抵着凤栖梧的鼻尖，“所以凤少主怎么赔我？”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凤栖梧认真道。
　　“嗯，去哪儿？”褚沐捏着下巴问道。
　　“秘密。”
　　天一亮，凤栖梧就领着褚沐出了庭院。穿过走廊，和大大小小的建筑。褚沐一路上都在好奇凤栖梧会带他去哪儿。只不过凤栖梧越走越远，褚沐已经迷惑了。凤族的这个地盘，反正他到现在都没走完过。
　　到最后褚沐发现凤栖梧竟然把他带入了山里，不过褚沐也没问目的地是什么，跟着他走就是了。
　　褚沐沿途不忘看风景，高大的树木遮蔽了阳光倒有些阴凉。
　　凤栖梧在一处隐秘的湖泊面前停下。褚沐看了看，湖水很干净，湖中央有块立着的石头。此处被几颗遒劲的树木遮挡，很不容易被发觉。
　　“走过去。”凤栖梧道。
　　“啊？”
　　不等褚沐反应过来，凤栖梧已经拉着褚沐的手，结结实实踩在了水面上。
　　褚沐看得一愣，随即也伸出脚，结果发现脚下踩的是实地。鞋子上一点儿水都没有，那水波粼粼的湖面倒映着蓝色的天空。可褚沐抬头，头顶被树叶笼罩，哪里看得见这么蓝的天？
　　看来，这并非寻常的水。
　　靠近湖水中央，周围的景物顷刻间发生变化。绿树消失不见，四周绵延百里都是湖水，头上是蓝白的天空。凤栖梧和他就站在广袤的水面上。
　　“春风，你这一世，还会爱别人吗？”
　　“嗯？”褚沐正惊讶于自己看到的这景象。
　　凤栖梧：“回答。”
　　褚沐把目光收回来，“不会。”
　　“真的？”
　　“真的。”褚沐觉得他这辈子就栽在这个修真界了，他以前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凤栖梧在一起。
　　人活着并不是得到多少金钱或者名誉，那些固然重要，可是若没有一个心爱的人相守一生，那么整个世界都是孤独的。那个世界，褚沐不想回去了。
　　凤栖梧道：“我也是。”
　　说完，他把褚沐的手放在石头上贴着，自的手也跟着贴上去。
　　褚沐这才看清，这块朴实的石头上，有一根红色的绳子。
　　“栖梧，这是什么？”
　　“你说过的话，不要反悔。”凤栖梧睁开眼睛，道：“不过，你也不可能再反悔了。”
　　那一瞬，脚下的湖水开始发出白色的光，褚沐低头看到了许多文字从石头背后涌现出来，大量的字在湖面上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