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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驸马死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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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的那个黑衣少年并不是聂云归,他是周太尉的小儿子,周庭筠。
那天是周昭仪的千秋日。
我和周昭仪是宫里头一份不对付,阖宫上下无人不知。
我的母亲是父皇的发妻。
父皇还是祁王的时候,皇爷爷便指了颍川荀家的长女做了祁王妃。
天佑三十九年,我的五皇叔起兵造反,史称“吴王之乱”。那个时候父王领旨剿灭叛军,而当时的吴王为了威胁父王,便劫持了我的母妃。谁知道父王为了战事,可以不顾自己发妻的性命,于两军阵前亲手射杀了自己的王妃。
天佑四十一年皇帝萧镇行驾崩,其三子祁王继位,次年春改元正和。
正和元年天子第一道诏书便是追封发妻荀氏为孝懿文皇后,配享太庙,安葬戊陵。
而宫里没有皇后,中宫虚悬多年,周昭仪便自认为是最尊贵的女人。这么些年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样不是在宣示她对中宫这个位置的决心。
偏偏我在这件事上半步不肯相让——父皇的皇后只能有一个,那便是我的母亲。
周昭仪的千秋宴摆在太液池泮,打眼望去池边熙熙攘攘全是脑袋。
只是我不曾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聂云归。
他和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男子站在水榭里,像是聊得颇为投趣。玄色衣裳的男子似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向我这看了一眼笑着同聂云归说了什么,便见聂云归回过头来。我也没理会他在此瞧见我是什么表情,扶着小鱼转身便走了。
寿宴真的很无聊,宫妃争着巴结周昭仪,小姐们忙着和公子眉来眼去。丝竹绕耳,本公主却有一种错觉,歌舞排地如此好,认真欣赏的人其实也只有我一人罢了。
当然像所有的宴会一样,前戏都是漫长且无趣的,只有高潮部分才略微能让人提起一丝丝的兴致来。
当大鸿胪卿的女儿甘若梅提议在场的女眷们行“飞花令”的时候,我便知道一场暗地里的较量开始了。但作为席上少有的不速之客,我不提些反对意见实在是荒废了我对自己的定位。
于是我便出声打断了甘若梅,“甘小姐,本宫觉得你这个提议,不大妥当。大好的日子,本宫可不想听人在这念书。”
甘若梅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公主殿下有何提议?”
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挑衅地瞧着聂云归道,“我听闻聂家三公子聂云归一手长剑舞地出神入化。今日聂公子也在席上,便想请聂公子舞剑,哪位闺秀奏琴,如此琴剑相照,多年之后不若也是一桩美谈了。”鬼知道他会不会舞剑,先编了再说,不会就让他自己解释。
没想到听我说完这句话,聂云归一点也不惊讶,竟然还对我笑了一下。然后便瞧见他左手边的玄衣青年站了起来,冲我拱手到,“多谢公主殿下抬爱,今日是昭仪的佳日,微臣不曾佩剑上殿。”
说实话,我直到此时才真正注意到这个玄衣青年,他的容貌气度竟然不输于“聂云归”。此刻是他站了出来,我便是傻子也知道这才是真的聂云归了。我又着了那个冒牌“聂云归”的道了,便赌气道,“那便请聂卿旁边的那位公子为卿折枝为剑吧!”
真的那个聂云归转身对假的那个道“庭筠,如此便多谢你了。”
原来他是周昭仪的侄子,周庭筠。
一直没有说话的昭仪此时突然开口,“淮叶,听闻你五岁便跟随温大家学琴,在场闺秀怕是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不若你和聂公子切磋一下,也给我这等老妇开开眼。”
原来在此处等着我?
我笑着用手指扣了扣几面,方要开口应承昭仪,小鱼便十分善解人意的把酒撒在了我身上,“殿下恕罪!”
我装作十分气恼地道,“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扶本宫回去更衣。”
我同小鱼离开的时候,遇上了自御花园回来的周庭筠。我真是看着他,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小鱼小心翼翼地唤我,“公主?”
“你别跟着我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是。”
太液池泮这个时节,赞一句花团锦簇并不过分。
西南角有一处海棠是我自小种下的,对着太液池,春天一到这里便成了我的“太上神宫”。
小鱼晓得我要去那里也放心得很,便没有安排人跟着,没想到这一没跟着便出了岔子。
我向来酒量很好,喝了两杯便不胜酒力的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坐在海棠花间,对面就是静悄悄的水面,一股睡意渐渐爬上我的脑袋,我寻思这里也算是我的地盘了,便合衣躺下了。
我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听着不真切,像是一对男女。那个男人的声音很细很轻,“青儿,你如今有了身孕,只要平安生下孩子,这宫里便有你的立足之地。”
青儿?青儿是谁?
我等了一会也没听见那个女人说话,便从石头上爬起来,想要看个究竟。
没想一股力道把我扽了回来,我一下子撞到一个人的怀里。虽然我脑子有些迷糊,但是还是知道疼的,捂着鼻子便要嚷嚷,扽我的那个人伸手便捂住了我的嘴,这下子我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了,分明就是周庭筠。真的冤家路窄,我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张口便要咬他。但对方可是个会拳脚功夫的男人,我怎么可能占到便宜,他一个手刀劈向我的脖子,我当场便晕地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长秋殿了,小鱼和六寿趴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小鱼见我醒来一把扑上来,哭哭啼啼的同我说,“主子你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六寿不甘示弱,“主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奴才去宣太医。”
“行了,行了,你二人莫要再鬼哭狼嚎了,让旁人以为我是死了呢。”
谁知他二人竟然齐齐道,“呸呸,主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仰在软枕上道,“知晓了,我有点口渴,六寿你去给我泡壶茶来,要云雾。”支走了六寿,小鱼似乎比方才更紧张了,但凡她想撒谎的时候,眼神总是飘忽不定。“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呀!”
“上官,你要同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