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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2078年(二十八) ...

  •   秋溢继续小声:“裸睡舒服啊,我晚上容易失眠,裸睡的话……”

      ——这年头安/眠药都不管使了是吧!
      柯仰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摆了摆,“可以,随你妈的便。”

      秋溢犹豫了一下:“哦,那还是算了,弄脏你床单。”

      柯仰不敢再凶了,只能气若游丝道:“不是洗澡了吗弄脏个屁,我床单还不如你干净呢。快点睡,还有什么治疗失眠的招,一块都使出来!”

      “没有了没有了。”秋溢笑着脱衣服,整整齐齐叠好压在枕头底下。

      他侧身拧灭落地灯,光将他的轮廓抹得昏暗,肌肉起伏有层次感,皮肤氤氲着光,像令人驻足、忍不住上手触摸的抛光蜡像。
      从柯仰的角度看,灯泡放出的光完全掩在秋溢的轮廓里,像一轮沉落的夕阳,那人的身体是发光的云边。

      灯将熄了,又停在最后一点亮度上,黯淡至极。

      秋溢又转过头来,跟柯仰只露在被子外面的双眼对视上了。

      柯仰迅速往被子里一潜。

      “痒哥。”

      ……果然又来了。

      秋溢凑上去扯了扯他的被子,边缘露出柯仰紧闭的眼皮,表明他不堪骚扰,已经睡了。

      秋溢理解他的心情,他每次被迫招待熊孩子时也是这样——恨不能把手机贴在脸上,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生怕露出一点兴趣。
      于是他帮柯仰把被子盖回脸上,又犹豫了一下,怕他憋死,体贴地扯开一点,扯到鼻子下面。

      “谢谢。”秋溢道。

      他的声音安静,又温柔, “我也知道总是逃避不好,但我没那个本事。”

      秋溢把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模糊的气音。他怕柯仰是真的困了、睡着了,就当自己在对睡着的人絮絮叨叨。
      他觉得柯仰也不想听这个,八成正在心里说“唉,还得意意思思安慰一下,好麻烦”。他那么神采飞扬的一个人,矫情早就不是他的障碍了。
      而且秋溢看得出来他尽管玩世不恭,却也心防颇重,不会被流俗触动,不肯轻易向人剖白。

      但他忽视了一个细节:黯淡的灯光下,柯仰的眼皮微微一颤,睫毛投下的阴影缩短了一半。

      “我玩游戏,就是觉得游戏里可以做英雄。”秋溢仰头看了看窗外,窗帘没有合死,露出海洋般的夜景,城市像一场时刻上演的灯光秀。他喃喃道,“而且我不想再靠着我妈的经济支持了。”

      打竞技可以赚钱,赚了钱就能经济独立。他想挣脱开自己的家庭,只有两个人、一栋房子,形如窝棚的空洞亲情。

      把寂寥的生命短暂盛放在虚空里,还能感到片刻的意义。

      秋溢留下了一分钟的静默,没有说什么矫情的话,有些东西一旦从心里掏出来就会迅速氧化脱水,变成残渣,看起来狭隘乏味、不值一提。

      没有倾诉的必要,他会整理好自己的内心。

      “谢谢你。”他小声说,没注意柯仰眼帘下漆黑的眼珠,盯着自己赤/裸的胸腹。

      秋溢凑上去,嘴唇很轻地碰了碰他的太阳穴,碰得柯仰蓦然睁全了眼。
      随后,柯仰感觉到气音钻进耳朵眼,带着无辜的痒意:“我不退出了。”

      柯仰看着他利索回身、关灯、掀被窝、牢牢裹住自己,一气呵成,毫无留恋。而他自己额头上血管突突乱跳,太阳穴发烫,呼出的气息都像点燃的火。

      有一种性/感最为致命,是自己恍然不知,还把一颗心捧在手里展示。□□被灵魂照亮,让人不敢直视。

      柯仰受不了地翻了个身,感觉挺不好受。他不喜欢莫名其妙跟人亲密接触,搂抱一下都嫌弃,也就拉里·斯坦福可以,但拉里力大无穷挣不开,而且丑得绝缘。

      他是个活在太空舱里的人,跟别人社交时得穿上一层层伪装,才能装出一副积极乐观的样子,还不容易受伤害。

      大概是伪装穿久了就犹如实质,他就渐渐的不喜欢肢体接触。皮肤相接就会产生刺激,刺激传导形成感觉,感觉分析收纳进知觉,自己的世界就被打破了,他人跳进你的世界,要求你做出反应、调动情感,你也只能身不由己地跟着走,被牵绊着——因此有分寸感的世界才是成人的世界。

      如果给刺激评级的话,性/器官排第一,嘴唇能排第二,据说是人体上神经第二密集的部位。

      也有可能,只有他自己对这个部位敏感。

      柯仰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有问题,他不纯情。
      他静止几秒,探头一看,号称失眠的人已经睡死过去,看得他心里诅咒了一句:“操!”

      他又躺下去,气闷地压了压内裤。只得翻个身,剪刀腿睡。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得住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大概率事件是等到这段风波过去,开下一个副本了再说。

      第二天,柯仰爬起来,循着葱油鸡蛋面的香气坐到餐桌前,挂着一张没睡醒的臭脸。

      他目光落进面碗里,面无表情地问:“从哪买的?”

      他橱子里没有这么细的龙须面,只有盒通心粉,速冻的,还过期了。

      “超市,刚出门买的。”秋溢把一个荷包蛋扣在他碗里,还抬起眼,很善意地问,“你不喜欢吃中国菜吗?为什么冰箱里只有沙拉、面包,还有堆谷物麦片?”

      柯仰心里有鬼,不敢看他,埋头边吃边说:“喜欢,但开火麻烦。”

      “哪麻烦?”

      “洗菜切菜下锅,吃完还得收拾,不得要一两个小时?”柯仰连汤都喝光了,放下碗擦擦嘴,“一日三餐,不够折腾的,我只做一顿。”

      “那你这几天饭我包了吧,算给你房租。”秋溢咬着筷子头,冲他一弯眼睛,笑得阳光灿烂似的。

      柯仰敷衍地点点头,起身去流理台前洗锅。
      他听着水流的响动,轻轻甩掉煎锅上的水,擦干净,不冷不热地想:“死直男。”

      就两副碗筷,柯仰也顺手冲洗干净。擦完了手,他看着秋溢,正色起来道:“你的录屏在哪?我们先看看。”

      秋溢有一段“海尔穆特的大陆”的副本录屏,录下了一段他杀掉鬼司出局的经过。

      柯仰在电脑上播放,看着他猛地起身、扑杀向鬼司,两分钟就解决了战斗。接着走进宫殿,坐上王座,回到草原,复活牧神的羊群;朝阳升起,片尾音效一响,over。

      柯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录的?怎么从你杀了他开始,前面的经过呢?”

      秋溢实话实说:“因为我没想到他们会给我开外挂。我一开始也傻了,想下线都下不了。”

      柯仰:“为什么下不了线?”

      秋溢把整个经过全跟他说了,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件事,任何朋友都没通过气。柯仰名义上是他队友,但在游戏外面,还只是个跟他认识了两个月的竞争对手,他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

      柯仰听到他说“他们把我所有功能都关闭了,只能呆在里面战斗”,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那你怎么能录屏?”

      鬼司那边能提供的也只是截图而已,还是用游戏舱自带的功能。

      秋溢却说出了让他大吃一惊的一句话:“因为那时候我在家里,用的自己的游戏舱。”

      原来秋溢不喜欢星舰布置在松宅·蜂巢公寓的高级宿舍,他在副本开始前询问过客服,得知那个游戏舱和他家的是同一型号,都是最新款。
      他悄悄拷贝了配置,回家上机。
      星舰完全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秋溢在那边的游戏舱上挂了个远程操控软件,相当于用一台电脑玩另一台电脑——就是这么任性,因此星舰连收到的数据都是一模一样的。
      就算详查地址,这两个游戏舱也只相差直线距离几百米而已。

      “你家就在松宅?”柯仰大吃一惊,低估了他家的有钱程度。这孩子怎么能一天到晚这么灰头土脸呢?分明应该戴大金链子,穿土奢,当娱乐圈纪检委!

      “又不是我的钱。”秋溢面露不自在,被队友一把薅住卫衣,掀开后领看了衣服标签。

      柯仰一脸无语地坐回电脑椅里,他知道这个英国潮牌,但从来没看出来过。

      上千的价格买十几件基本款卫衣,这是真大佬。

      “真巧了,我也有这牌子的衣服。”柯仰道,“一会出门情侣装。”

      “……听我讲完。”秋溢夺回衣领,“因为配置一模一样,所以我也是真的被锁在游戏舱里下不了线。但我突然想起来,我电脑里装着个游戏盒子,里面有不少插件——有一个就是录屏。”

      星舰的全浸入式游戏一旦启动,只有下线才能结束程序,但游戏盒子是自动启动的,和《超级英雄》在同一个线程上。神灯团队可以后台关闭他游戏里的所有权限,但没法直接操控他的设备。

      因为秋溢并不在他们提供的那套设备里。

      -

      星舰的会议室里,前特效师站在投影仪前。她后腰靠着桌沿,双腿交叠,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录屏。

      “我骂你神经病有错?!”鬼司一边退后着一边咆哮,斗篷撕破,露出青铜色可怖的骷髅骨架,“我[哔——]你妈,你全家暴毙!废物!活该你妹妹让人拐卖——”

      白袍法师剑尖在地上划出火星,脚步逼近,切磨声刺耳又残忍。他突然一击劈得骷髅浑身颤动,口中吟唱不停,圣洁的金雾笼罩教堂,所有技能禁用,烛火都狂烈地颤动。
      他只用冷兵器,压抑又森然地逼近,是在用轻慢的态度羞辱对手,鬼司还手都没用。

      如果不是这种对一个职业选手压倒式的侮辱,龙骁的粉丝也不会那么疯狂,那么气急败坏。

      柯仰忍不住回头,秋溢双手交叠着搁在桌上,神色平静。

      屏幕上,鬼司的骷髅头滚落在地,苦苦支撑的骨架轰然垮塌。
      前特效师明显看过这一幕,点了快进。

      她看了秋溢跟鬼司战斗时外挂的穿帮镜头,看了秋溢身上突然多出来的特效伤口,还有他打开机关、走进宫殿、坐上王座,场外清晰的提醒声:“扳那个机关,密码是摩丝电码……”“上二层,从第三根柱子那里转弯……”

      原来在这真实的情景里,被秋溢粉丝吹爆的“高智商”只是机械的动作。

      “哦,”前特效师按了暂停,转过身来,挑起一边眉毛,“原来你装作头疼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是在找录屏插件?”

      “我下班以后还买了止痛药寄到你家里了。”她淡淡嗤笑一声,“我也有这个毛病。”

      “抱歉我不知道,”秋溢平静道,“我很早就不收陌生包裹了。”

      尤其是出了这样的事以后。

      前特效师坐下来,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和秋溢面对面,也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冷然道:“有什么条件?”

      秋溢下意识看了柯仰一眼,柯仰手插卫衣兜里向后靠着,鼓励地扬了扬下巴,他就转过头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给面前的年轻女孩,她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里面是柯仰帮他拟的合同,大概含义是,必须要停止一切有可能侵害秋溢个人名誉权、隐私权,有可能导致秋溢人身安全受威胁的商业宣传活动。
      秋溢形象的使用权部分没写进去,因为在最开始“超新星”的合同里明确写了这条。星舰可以继续拿着他赚钱,但得按合同分红,还得对网络暴力有所作为。

      这其实算是一份私下协议。

      星舰花重金养着法务部,根本不怕打官司,但秋溢手里有录屏把柄,“知名游戏公司纵容竞技比赛使用外挂”是个大丑闻,对星舰造成的名誉影响必然是不可估量的。
      不说“超新星”十强,就说他家运营的10款世界级电竞游戏,无数比赛、无数俱乐部、无数玩家……这比打官司有分量得多得多。

      柯仰一边咨询朋友一边拟文书时,措辞用的比较微妙:他没有针对整个星舰公司,只针对这个“超新星”市场运营团队而已,委婉地缩小了指控客体。听起来总归客气点。

      前特效师很快看完了,将合同一卷,颔首道:“我回去上报。”

      秋溢还比较迷茫不安,手攥在桌下捏了捏膝盖。柯仰认为她没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就伸手下去,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

      柯仰余光睨到他松了口气,僵直的下颌弧线放软了,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
      当秋溢转过头来看他时,柯仰就直视前方,眼一斜不斜,好像刚才安抚人家的不是他。

      “嗨,这位先生。”前特效师也看向柯仰,歪了歪头,“能请你暂离会议室吗?”

      柯仰眨了眨眼,然后意识到她大概要跟秋溢聊点机密的,有些协议,比如市场营销的计划,是业内惯例保密的。他耸耸肩站起来,“好啊。”

      秋溢倒还不至于立刻慌乱,只是仰头看着他,被柯仰拍了拍肩膀,听他堂皇道;“你们谈。只要签了我们这个合同,也别弄出来些新的幺蛾子就行。”

      他走出星舰的大门,找一片绿化不错的草坪,站在雕塑喷泉下面抽了根烟,不紧不慢地等着。

      天空灰得压抑,冬日阳光压在层云之后,只露出发亮的云缘,倒像冰冷的锋芒。

      柯仰从口袋里翻了张废纸,摊在手里,把烟灰弹进去。这时,隔着袅袅的烟雾,他看到星舰上海分部的大门缓缓驶入了一辆黑亮的凯迪拉克。

      车身修长而婉约,轮胎碾压轻稳,像个阴郁的幽灵般逼近了星舰总部的大门。
      窗玻璃漫过暗蓝色的影子,正在旋落,难以窥见里面的寂静和尊贵。
      它驶进一片车位,却没着急开门,只是冷淡地等在那里,等着有人出来迎接似的。

      柯仰在那静静抽烟,抽到了第三根,低头发了条消息:“还没完吗?”

      几秒后,秋溢回了一句:“还没。”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好像快了,你中午想吃什么?”

      柯仰眯起眼,看到星舰大门外对面拔天的高楼,将人行道挤压得格外狭窄,人流格外渺小。
      一块悬挂的光屏正在播广告,缓缓晕染开黑白色调的香水模特,右下角快速书写了一串潦草的落款:“戴碧蓝香水公司……法国著名财团,萨尔佐家族企业控股。”

      烟灰落到液晶上,啪唧烧开一片灰色,又慢慢被晶亮的色彩融开。

      柯仰低头回复道:“我忽然有点事,你自己吃吧。吃完回家。”

      他掐灭了烟,将包住烟灰的本子纸团一团,快速塞进垃圾桶里,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星舰大门。

      这时,那深黑凯迪拉克展开了冰晶般的车窗,露出里面奢华的皮具和内饰,赭红如血,像吸血鬼的棺材。
      有只毫无血色的、青色血管犹如瓷器花纹的手,伸出极为削瘦的一指,指向大门口那个黑色长风衣的青年男人。

      车里的人不见天日似的开了口,是沙哑的法语:
      “那是谁?”

      秋溢等了一顿午饭并一顿晚饭的时间,柯仰也没回来。
      柯仰家的公寓,门锁特别高级,出门前保留了他的掌纹数据,还有个特别复杂的密码。

      密码锁每次生成的口令都不一样,得知道柯仰的编码公式(相当于一个暗号),才能对应输入。这家伙是有多怕被偷?

      秋溢等了太久,一开始还蛮自在的,越到晚上,渐渐的感觉不自在了。

      什么事至于发十几条短信一条都不回?

      他开始有点坐立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招人烦了,乱七八糟地思考了很久,心想要不要还是告辞算了。秋溢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这挑高的公寓顶,干净、温暖又自由自在,却又无端生出了眷恋的念头。又是眷恋,又是羡慕。

      等到晚上十一点半,柯仰才终于回来了。

      他打开门,在玄关脱掉衣服,一抬眼发现秋溢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正紧张地看着他。

      “……”柯仰被他看得一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怎么了?”

      秋溢试探着问:“你去哪……你吃饭了吗?”

      柯仰摸不着头脑:“吃了啊,随便吃了点。你没吃?”

      秋溢直起身子,但看起来有点紧张:“哦,我也吃了。……外面冷吗?”

      “还行。”柯仰摘了围巾脱了外套,换上拖鞋走去倒水喝,身后一直默默追着追光灯似的注视。他端着杯子没动,不大清楚又是闹哪遭,这小子别是离了他就睡不着觉了吧?!
      雏鸟情结!

      柯仰咕咚喝了一大口不知滋味的水,走到沙发边坐下:“怎么了你?”

      秋溢想了想,把这句话挺自然地说了出来:“我……也不能,老赖在你家里不是?”

      柯仰停了停,也挺自然地接上话把儿:“想回家了?”

      他表情也很自然,就是吹了吹全凉的矿泉水,又喝了一口。

      秋溢傻乎乎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地卡在那。

      回答“是”好像显得他急着要走,但他并没有住够;回答“不是”,又显得死皮赖脸的。
      成年人愚蠢的纠结一半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柯仰移开视线,又移回来,笑了笑道:“想回家就说啊,不想回家就住在这,随便你。你都有我家门锁了,什么时候来玩都行。”

      “我不想回家。”秋溢赶紧松了口气,“就……就是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有点儿担心。”
      他一南方人,紧张得儿话音都磕巴出来了。

      柯仰道:“担心什么啊?谁遇上我才应该担心一下好吧。”

      秋溢道:“我总觉得住这里太打扰你了,”他下意识撸了撸膝盖上的狗,被咬了一口都没觉出疼来,“会吗?”

      柯仰笑道:“当然不会。”
      他低下头盯着杯里的水面,心想,又是这副该死的无辜的样子,收你点“房租”你就老实了。

      当然嘴上还是热情洋溢:“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秋溢一开始的忐忑完全消失了,他松了口气,确定自己也不会再这么紧绷敏感地试探对方了。毕竟本质直男,神经细腻有限,彻底把这当好朋友家了。
      他一放松,就会有点做事不过脑子,时常忘了柯仰不是那些能和他打成一片的半大小子。这人很介意肢体接触。

      身边人起身要走,秋溢拉住他裤兜也起身,条件反射地跟着他走。结果柯仰火速撤开了一个安全距离,神色警惕:“干什么?……敢闹我就睡沙发!”

      -

      星舰市场部和运营团队那边,看过柯仰和秋溢递交的合同,才过了一天,前特效师就亲自打电话过来:“有时间吗?来一趟。”

      柯仰听了电话,顿时一皱眉,扭头看了眼正低头在数位板上画画的秋溢。
      他挂了电话,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咱们得去星舰开个会,呃……可能不是很愉快。”

      “嗯?”秋溢回过头来,“他们不答应吗?”

      “不是,他们答应。”柯仰迟疑了一下,没说怎么回事。

      他们一起出门,开车去了星舰公司。这次又换了个规格的办公室,绕了一会才找到。

      秋溢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半透明的玻璃会议室,目光落到了一抹影影绰绰的色彩上,一时站着没动。
      他走过去推开门时,看到了桌边坐着的秋正珠。

      办公室里一霎寂静,她也看到了秋溢,但平静地转过了脸,将一支圆珠笔扔在桌上,啪嗒一响:“没这个必要。要是我,这份名誉权的文书我就不会签。”

      秋溢难以置信地抓着门把手:“……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2078年(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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