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债》桔子粟

8、第七章

　　顾梓熙暗道不好，一时吃欢脱了说漏了嘴，支支吾吾一阵子才说：“嗯，这个嘛，自然是听说的，这一片谁不知道，漫雪你绣出来的东西，宛若活物。”

　　江漫雪两颊微红：“姐姐过誉了，漫雪不过是会些简单针线活，没有那么厉害的。”

　　顾梓熙怕再露馅，趁机赶紧调转话题：“啊对了，漫雪你还接不接刺绣生意，我有件衣裳刮了丝，想绣个东西遮一遮，但是我又笨手笨脚的。”

　　江漫雪甜甜一笑：“姐姐见外了了，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拿来便是，姐姐不嫌弃漫雪手拙已经是漫雪莫大的荣幸了。”

　　顾梓熙干笑了两下，随即埋头认真吃饭，看来她还得给裙子划个洞，和古人讲话真是又累又憋屈，还是尽早完事尽早回去的好。

　　饭后江父就出去上课了，顾梓熙和江漫雪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江漫雪随口问了一句：“顾姐姐住得可远？”

　　顾梓熙此刻正透过指缝抬头和太阳对望，冷不丁听见江漫雪这么问，有些心虚，她一来这里就和江漫雪碰上了，根本没有安排住处。

　　顾梓熙放下手，回头去看江漫雪，白皙清秀的脸上隐约映着一个彩色光圈：“其实，我只是送夫君赶考的时候路过此地，怕他担心才说有亲戚住在这里，打算待会儿去寻个旅店，等着他回来。”

　　江漫雪微微蹙眉：“姐姐对穆公子倒是情深义重呢，只是现今外面不太平，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姐姐将穆公子置于何地，不如这样，姐姐不嫌弃的话，先在敝府住下，虽不及旅店舒适，但你我在一起总归有个照应，也安全些。”

　　顾梓熙其实很想说，姑娘啊，一直待在你家才不安全。但她只是故作为难地沉思片刻，才惭愧地说：“那就麻烦了。”

　　其实顾梓熙的本意就是留在江家，若是真的住旅店那么她就没有机会一直来找江漫雪，到那一天可就不好照应了。

　　其实将江家父女带离江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先不说能不能劝动，顾梓熙做的事本身就是逆天改命，已经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了。

　　因此他们的原则就是能不动其他人的命运最好不动，实在要动的话就拿自己的寿命换，这属于实名作死，所以她只能帮一个，不能救江父。

　　事实证明，女孩子之间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光是听江漫雪说她和尹子明之间的往事就已经听到了傍晚，其实一开始江漫雪还比较羞涩，但是顾梓熙身先士卒开了个头后，她仿佛就被打开了话闸，越说越起劲。

　　顾梓熙不由得感慨，终究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虽然她自己也不见得长大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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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梓熙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烛影发呆，入夜江父回来后，江漫雪说明了情况，他便十分热情地让顾梓熙留下，一想到日后情景不由得心有不忍。

　　顾梓熙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博一把，大不了短命几年，反正活太长了老得连好吃的都啃不动了也没意思。

　　……

　　顾梓熙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她走到前院时江漫雪已经做好早饭等着了。

　　顾梓熙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在不引起江漫雪怀疑的情况下溜出去，江漫雪就迟疑着开口：“顾姐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顾梓熙咬着勺子抬头看她，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这个动作在古代同胞眼里如何不雅观：“你说。”

　　江漫雪绞了绞手帕，艰难开口：“前阵子，我去赵家送衣服的时候，赵家小姐又下了新单，按日子，我该给她送去了。”

　　顾梓熙点点头：“你是想让我帮你去送吗？”

　　江漫雪抬起头为难地看着顾梓熙：“顾姐姐不方便的话，我再另想办法。”

　　顾梓熙微微一笑，这不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她求之不得：“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江漫雪闻言感激笑道：“多谢姐姐，不过姐姐放心，我陪姐姐一起去，但是，还请姐姐替我送进去。”

　　顾梓熙想了想才说：“也好。”免得她四处打听问路。

　　吃完早饭江漫雪收拾了一番，就拿着东西和顾梓熙出门了，路上江漫雪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顾姐姐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不自己去送。”

　　顾梓熙想了想：“嗯…你不愿意去自然有你的为难之处，你若是想说给我听，我便听着，不愿意说也不打紧。”

　　她一说完就不由得想为自己的善解人意鼓鼓掌。

　　江漫雪低下头，轻声说：“前段日子，赵家人来向我提亲了。”

　　顾梓熙做出一副极其惊讶的样子，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原是如此，那是有点尴尬，放心吧，我替你去送，你就不用和那赵家公子打照面。”

　　江漫雪脸颊微微泛红，感激地看着顾梓熙：“多谢顾姐姐。”

　　顾梓熙摇摇手：“你我之间何需谈谢。”

　　不得不说，还是现代好，交通发达出门滴个滴就能到目的地，不想古代小门小户都是直接靠脚生走，顾梓熙陪着江漫雪硬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依照事先计划，顾梓熙让江漫雪在巷口等着，又怕她遇到什么意外，便把穆之南给她防身的匕首留给江漫雪，嘱咐了两句后才去敲开了赵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翁：“这位姑娘找谁？”

　　顾梓熙将包好的衣服提给他看了看：“我来给赵小姐送衣服，是江姑娘让我来的。”

　　老翁闻言打量了一番顾梓熙，才侧过身：“姑娘请跟我来。”

　　老翁领着顾梓熙走到中堂，然后叫了一旁的一个小丫鬟：“彩玉，这是来替江姑娘来给小姐送衣服的，你带着这位姑娘去见小姐。”

　　彩玉福身行礼：“是。”又对着顾梓熙福了福，“姑娘，请。”

　　顾梓熙朝老翁微微颔首以示礼貌，便跟着这个叫彩玉的丫鬟往后院走，路上她一边打量四周环境，一边琢磨着怎么找个合适的机会见赵封一一面。

　　彩玉在一间厢房门口停下，敲了敲门：“小姐，送衣服的姑娘来了。”

　　不一会儿门便被打开了，开门的却是个男人，顾梓熙一眼便认出来，这就是她要找的赵封一，现在见了真人，和尹子明相比果真是太普通了。

　　赵封一估计是见来不是他想见的人，眉头微微皱起：“怎么是你？”

　　顾梓熙福了福身：“见过赵公子，漫雪有些事情走不开身，我便替她来了。”

　　赵封一点点头没再多问，回身对里面说了一句：“阿姊，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里面传来幽幽一声：“嗯。”

　　赵封一叹了口气就提步往外走，顾梓熙一时心急：“赵公子请留步。”

　　赵封一刚刚迈出几步远，闻声停下脚回过头：“你有何事？”

　　顾梓熙将衣服放在彩玉手中：“麻烦彩玉姑娘替我交给赵小姐。”然后小跑两步到赵封一身边，压低声音说：“是与漫雪有关的事，还请赵公子借一步说话。”

　　赵封一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去给阿姊看看衣裳，我在这里等着你。”

　　顾梓熙微微屈膝：“多谢赵公子。”

　　旋即走回去，从一脸惊异的彩玉手里拿过衣服，对她笑了笑：“有劳彩玉姑娘了。”

　　顾梓熙敲了敲门才走进去，屋内扑鼻而来一阵浓郁药香，透过珠帘隐约可见床榻上倚着一个女子，面容憔悴，见顾梓熙进来，无力地招了招手：“过来吧。”

　　顾梓熙一手捧着衣服一手撩开珠帘：“赵小姐，您的衣裳。”

　　赵小姐张了张口，旋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半晌才平复了些：“是江姑娘让你来的？”

　　顾梓熙点点头：“漫雪她有点事情实在抽不开身，就让我来了。”

　　赵小姐乏力一笑：“你不必这样解释，我明白，也不会怪罪她，她还能惦记着让你来给我送衣裳，已是不易了。”

　　她撑着手肘费力挪了挪位置：“咳咳，麻烦你代我给她说声抱歉，舍弟不懂事之前有所唐突，但我们是真心喜欢她，也是真心祝福她。”

　　顾梓熙连忙将衣服放在一边，走上去扶着她坐好：“赵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转达给漫雪。”

　　赵小姐嘴角微微弯起，眼角眉梢却尽是疲惫：“有劳顾姑娘了，你把衣裳放在这就好，回去罢。”

　　顾梓熙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只剩一句：“是。”

　　一道房门似乎分隔开两个世界，屋内黯淡无光药味浓郁，隐隐有些压抑，出了门迎面而来的是温馨暖阳。

　　顾梓熙走出来带上门，彩玉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赵封一站在原地等着。

　　赵封一往前走了两步：“你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说，别打扰了阿姊休息。”

　　赵封一领着顾梓熙走到了长廊处坐下：“江姑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她是不是后悔拒绝我的求亲了？”

　　顾梓熙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有罪，不该因为赵小姐与她想象中不同，就理所应当地对赵封一也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