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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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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阿羽,你可撑得住?
这时,简钺公子的声音从重重的石门机关后传来,他说,丁小仙!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羽子寒脸色瞬间苍白,他冲我艰难地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也生怕简钺公子闯进来,于是点点头。
简钺公子冷笑,说道,你们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吗?
这时,不知哪里来的声音,飘渺又遥远,如同凤凰城遥远的蛊惑——“他不敢闯进来,入这密室机关,是要拼上性命的!”
羽子寒愣了愣,问道,你是谁?
那声音却如同消失了一般。
昨夜的记忆……竟仿佛缺了个洞。
门外,简钺公子似乎也听到了这个飘渺又遥远的声音,他冷笑道,我自然不会硬闯!但是不代表我没有办法让你们出来!
简钺公子说,别逼我!毒烟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看了羽子寒一眼,羽子寒也看着我。
突然,地宫密室的另外一侧,竟传来刘师爷的声音——
刘师爷说,羽子寒!我知道是你!法丰方丈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龙誉啊!你千万别做傻事!她是太子的女人啊,你碰不得!
刘师爷的话,让我很尴尬,尤其是面对如此惨烈自戕的羽子寒……
刘师爷说,你把丁小仙交给我!我会带她回段青衣身边。
我对羽子寒说,刘师爷来了,是段青衣让他来搭救我们?
羽子寒却很警惕的仔细辨别着,突然,他嗅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轻声道,龙涎香的味道!
我不解:龙涎香?
羽子寒看着我,说道,这种香气,是大理龙氏宗族女子身上独有的……他说,我们这一代,龙氏女子,只有段青衣青梅竹马长大的龙浮。
龙浮?我怔了怔。
羽子寒说,当年龙氏一族,随着大理旧皇室被发配锡兰海冬越岛,她早已沉船而亡……
羽子寒说,如果龙浮真的还活着……那此番刘师爷突来,不是来搭救你的!而是来要你性命的!
说完,羽子寒脸色一凛,他拼尽全力,封住自己手臂的穴道,他一把将霓虹剑从自己的手背拔出!
血溅白衫。
登时,羽子寒的脸色苍白如纸,杀手与侍卫的双重身份,让他从不喊痛,但是额头上硕大的汗珠却落了下来。
他撕扯了自己的白衫,包扎了伤口;一副誓死护住我的模样。
我看着羽子寒,心下无比感动,我说,怪不得昨夜刘师爷去流云居找简钺公子,说是寻我……原来是要我性命。
羽子寒看着我,说,主上为了你,才放弃复辟大业的!这是刘师爷这些旧臣们最不能容忍你的地方……
他说,小仙……不……慕容姑娘,以后,万事不能率性而为,请为主上多多自珍!
他用最得体的语言,表示这最生疏的距离。
突然,毒烟从密室之外,蔓延而入。
羽子寒大惊。
我本就气息微弱,羽子寒忙鞠水,用湿布捂住我的鼻口,我却因为气息孱弱,咳嗽起来。
这时,密室之外的另一侧,简钺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他讲话的对象,是羽子寒。
他说,把丁小仙交给我!
他说,你被寒月伤过,又跳进了冷湖水,早已自身难保!何苦连累她跟着你一起遭受毒烟之苦。
密室另一面,是刘师爷不断的催促;这一面,是简钺公子的毒烟四起。
羽子寒看着我,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说,慕容姑娘……你我此番情景,我无法带你杀出一条血路。但我想问你,你可信我?
我看着他,虚弱地点点头。
羽子寒转头,对着简钺公子的方向,冷笑,回应道,我死不足惜!
简钺公子在密室之外点头,表示很赞同,他说,我也这么认为。而且,你交出了丁小仙,我会赏你一条死路。
羽子寒笑,说,你好奇怪。你让我死,我凭什么将她交给你?我怎么敢相信你不会伤害她?
简钺公子笑,说,因为我要用她复仇!
简钺公子说,她是我的仇人史笑燃想要的女人,你说,我会毁掉她的人或者她的清白吗?
羽子寒定了定神,看了看我。
事态紧急,不容考虑。
羽子寒看着我,他也因为毒烟,气息减弱,他说,慕容姑娘,我已没能力将你送到主上身边了。但我也断不能让你死于毒烟!更不能让你落入刘师爷之手!你要为我……不……你要为主上保重。
说完,羽子寒冲简钺公子说:我且信你!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机关,那扇通往简钺公子身边的大门瞬间大开。
简钺公子打量着摇摇晃晃走出来的羽子寒,他冷漠至极,冷笑道,霓虹剑的魂,沉在了流云居的湖里,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说完,在简钺公子飞出红线,将我缚住拉向他的时候,准备在两侧的□□手,举起弓箭,白羽纷纷射向了羽子寒。
我惊呼,妄图回身扑救,却被简钺公子的红线牢牢牵制住。
羽子寒坠入湖水前,看了我一眼。
这片湖里,就在昨晚,有着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美好。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一定将体温留在了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团人影从巨石处跃来,长袖如云,将射向羽子寒的箭纷纷荡开,天蚕软剑,行云流水一般。
那些射向羽子寒的箭羽,齐齐折断,纷纷落地——
来者青衫飘举,似乎历尽机关险境,他的脸颊处一丝微伤,长发垂落,容颜如玉。
尘土飞扬之下,我看清了那张脸。
段青衣?我惊呆了。
主上……羽子寒跌落那一刻,怔了怔。
天蚕软剑之下,简钺公子的红线纷纷碎落在地。
段青衣一把将我拉入他怀里,紧紧护住。
天蚕软剑再次一送,坠湖而下的羽子寒,被天蚕软剑细长如韧丝的剑锋缠住,卷了上来。
段青衣一手护住我,一手将羽子寒拉到自己的身旁——
段青衣说,你可好?
羽子寒说,我尚好!
却原来,段青衣出了大牢,便在一直在暗处,循着简钺公子的追踪而至,才找到这密室所在。
我看着段青衣身上的衣衫,似乎被重重机关划破,能伤到他的机关不多,我却无半分力气,说些什么。果然,如那神秘声音所说,入这密室是要拼上性命的。
段青衣看着我软如无骨,而羽子寒血满白裳,手包扎重伤,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羽子寒言简意赅:迷情散……
段青衣一怔,转脸,看着对面的简钺公子,脸如冰霜,他道,不知内子与我兄弟,何处得罪了公子?
简钺公子看了段青衣一眼。很显然,他没有想到,身陷明牢之中的段青衣,此刻光景,会出现在此。
如今,他的所有秘密皆已被我知晓,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我紧张得看着段青衣,我怕此刻的我,不能帮他,反成了他的负累。
段青衣的薄面,简钺公子还是要给几分,于是他说道:小仙姑娘,在流云居中,误中迷情散,被这登徒子无端劫走!我恐小仙姑娘安危,才追逐至此。并不知此人是段兄的兄弟……个中怕是误会……
我挣扎起来,说,你放屁!
段青衣看了我一眼,颇无奈,他对着简钺公子说道,既是误会,那在下就带他们离开!
简钺公子轻轻皱了皱眉,小仙姑娘……怕是要留下了……
段青衣冷笑,却道:这又是何道理?
他说,我自家娘子自己都不能带走?
说罢,段青衣眉眼之中的冷,已经射向了对面的简钺公子。
简钺公子看着段青衣,来了一句,她身中凤凰教之毒,是舍妹绿涯的错!此毒怕是普天之下,只有我能救!纵使段兄将她带走!怕也会误了她性命……
我想要说,你胡说!
段青衣却已开口,他看着简钺公子,眼睛里丝丝寒意,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幽幽,说,如此看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简钺公子看着他,余光却扫向我,颇是威胁的味道:且她已知道了凤凰教最大的秘密……当然,这都是我师妹绿涯的失误;只是若小仙姑娘无意对外道了这秘密,有伤我师父月光倾城之尊严!而我师妹绿涯性命亦恐难保!凤凰教定会拿绿涯灭口!
我心道,我何曾知道凤凰教的秘密?我不过知道了你要加害史笑燃的秘密罢了……
简钺公子这狗东西!信口胡诌这一切,不过暗搓搓地以绿涯来要挟我罢了。
简钺公子看着段青衣,说道,所以,为了绿涯无虞,恳请段兄让小仙姑娘暂留流云居!一来,我医她性命,二来,保我师妹绿涯性命……
段青衣最终没有保持住他一贯的君子之风,打断了简钺公子,说,若在下一定要带她走呢!
简钺公子不再言语。
而他的不言语,大约便是最好的言语——
只见他身边的女侍们,一见自家主人沉默如冰,便如同获了诏令,纷纷亮剑,齐齐向段青衣这边刺来——
一时白衣纷飞,如花雨漫天,红粉香阵,却是夺人性命之阵势。
段青衣将我托付给羽子寒,他手中的天蚕软剑如神龙游走,一招亮出。
我知道,它的剑花,即将荡成密不透风的墙,抵住那漫天花雨的剑阵。
却突然,原本好端端的简钺公子,竟一口痰血涌了上来——“哇——”的一声,血染锦衣,毫无征兆的,那病秧子便昏了过去——
我和羽子寒在段青衣身后,用仅有的力气,面面相觑,端得是两个吃瓜群众。
简钺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女大惊失色,哀声切切,“喊”着:公子!公子!
原本的侍女剑阵,顿时乱了章法,大家如同连心一般,纷纷回身,跪向简钺公子。
简钺公子的女侍们,显然已经无心旁顾,什么杀伐决断,只剩哀声切切了!
只听为首的侍女“说”道:快快!带公子回流云居!找花瑜阿姊!
然后,她们就窸窸窣窣连忙扶着简钺公子离开,泪痕满脸,丝毫不记得刚刚要斩杀段青衣这件事了。
段青衣收住剑,他眼眸如星,瞬间瞧破了个中缘故,皱眉:连心蛊?
是了!这些女侍,早已被简钺公子用连心蛊与他相连,心意相通——他的心意,便是她们的利剑所向——
段青衣的话音未落,横在墓室与地宫之间的巨石,突然从天而降,再次将锦瑟夫人的地宫,和这处桃源密室给分了开来。
羽子寒急了,忙上前阻止,早已来不及——
段青衣见羽子寒脸色如灰,安慰道,无碍。我自有办法!带你们离开!
说罢,段青衣挥手,天蚕软剑银龙入身如匿海,这一剑未起,竟酿了个寂寞。
我原本以为,刚刚段青衣会大杀四方,或者被四方大杀……我们可能殒命在此,也可能九死一生逃出生天……
却未想到,结局如此草草。
但是,我心底也松了口气,到底是老天助了我们!
我不是不信段青衣,我只是不信那个又是养蛇又是养蛊的简钺公子,天生妖孽祸端,十分下流手段。
段青衣将我抱起,他的怀抱如同浩渺天空,而我如同一片寂静的云。
我们彼此知晓,我们两下无声。
一切只在眉目婉转里,一切只在不言不语里。
精神松弛之后,人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我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疲惫,仿佛劫后重生——
我说,小斋,我累了……
段青衣说,你睡吧!
我说,我是不是总是在惹祸啊?
他说,有我呢。
我说,小斋,我睡了……
段青衣的怀抱,多了几分力度——他说,睡吧!醒来一切都就好了。
我点点头,安心得闭上了眼睛。
此刻,什么满地宫的夜明珠,什么珠宝财贝,都不如此刻这个男子的怀抱,来的温柔踏实。
……
另一条通道处,刘师爷的呼喊声再次传来——
——龙誉啊!你千万别做傻事!她可是太子的女人啊,你碰不得啊!
——你把丁小仙交给我!我一定会带她回主人身边。
——我一定把她交给段青衣!
段青衣皱了皱眉头。
羽子寒原本唯恐段青衣循声跟着刘师爷而去,却见他表情如此,也心下明白,段青衣不是无脑之辈,心下必有了断与打算。
于是,羽子寒默默守在一边。
段青衣果然没有搭理刘师爷在门外的焦急声息,他准备抱我离开,转脸,他问一旁的羽子寒,阿羽,你可撑得住?
羽子寒笑笑,撑得住……
然后,羽子寒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