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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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撒娇有什么区别。
多年后的蔷薇回想起这一幕，简直无地自容。
当时她虽然心很乱，但脑子还算清楚，明白这件事和凉冰无关，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被说出来。
可当她从怜风那里接到消息，一阵眩晕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凉冰。
那时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潜意识里在寻求安慰，而凉冰是她身边最可能宽慰她的人——也许是之前被她意外看到过自己的失态，又或是回忆起她曾经对自己的所有照顾，或者是因为冲击实在太大——可这些理由，仍旧无法完全解释，一向不坦率的蔷薇为什么会在那天，自愿对凉冰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她的确是变了，被宠得更加任性，对凉冰也不再有任何“人情”或“客气”的想法。
一种微妙的特殊感。
重复一遍，凉冰没见过蔷薇这幅表情。
不是普通的恐慌或伤心，那并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想当初凉冰连流泪的蔷薇都能照顾好，现在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安慰自然不在话下。可她摸不清蔷薇在想什么，震惊？难过？惊慌失措？也许都有，可只是冰山一角。
蔷薇甚至没在一开始向她倾诉什么，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沉默了很久，凉冰才听到她的第一句话：“我父亲是在追查天宫背后势力的时候，被他们反袭重伤了。”
蔷薇背靠墙壁，低头慢慢分析：“之前一直没和你说过我的信息来源，就是我父亲的势力，具体我无法说明，但我能保证我和他们只是提供和获取信息的关系，这对我们的合作不会有影响。关键在于，我大概清楚我父亲的能力，他既然已经追查到直接交战的份上，那想必天宫背后的组织受到了极大威胁，再加上天宫最近非但无所作为，还意外频出，他们很可能中断了对天宫的支援。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你要喝酒吗？”凉冰突兀地打断她。
“什么？”蔷薇不明所以，抬头看她，短短几分钟内，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连眼角薄红都褪了下去。
“你是不是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能变得稍微坦率一些？”
蔷薇一愣。
“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这些分析和计划。”向来是蔷薇说东不往西的凉冰，难得严肃拒绝了她一次：“今天要么和我谈恋爱，要么和我谈感情，你选一个。”
太放肆了。
蔷薇这样想着。
这个自恋又难缠的女人，因为太过敏锐而直接，显得无比烦人。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总能成功作出强势又可靠的样子，把旁人衬托得脆弱无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人简直想丢盔弃甲，转而选择全身心依靠她。
蔷薇沉默许久，再次把头低了下去。两侧发丝垂下，整个挡住她的脸颊，让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从窥探她的表情。
凉冰说得对，她或许只有在烂醉的时候，才能学会褪下保护性的外壳，露出柔软的一面。
“我从小就不喜欢杜卡奥。”她慢慢说道。
杜卡奥——蔷薇父亲的名字。整理好心情以后，她又改口了。
“他总是逼我去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早早为我规划好未来，强迫我只能按照那一条道路走……我从三岁开始接受他的训练，从那以后没体验过一天正常女孩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也没机会去选，在他安排好的道路上，我没任何选择的自由。”
“我试着反抗过，然后失败了。”蔷薇语气平静，所有痛苦和挣扎被一笔带过：“大概两个月前，我做了最后的努力，争取到了三个月的时间。我原本以为已经没多大希望了，再下去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可没想到，时限还没过，他已经快死了。”
“这下可没人能束缚我了。”蔷薇带着笑音，这样总结。
这番话说出来不会超过五分钟，但蔷薇自认，她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故作潇洒。
话说到这种地步，她只求凉冰别再深究，她快撑不住了。
“还有。”凉冰没能如她愿。
“你还没能挣脱。”
如果蔷薇此时抬起头，就会发现凉冰正异常严肃地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一点平日的痞气和笑意。
“你真的懂你自己想要什么吗？”
“难道你懂？”或许是因为被质疑而不爽，蔷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懂你现在的心情和状态，至于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知道。”凉冰心平气和：“毕竟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十几岁的时候，也为自由抗争过——我自以为的自由。当时本城混乱不堪，秩序五花八门，谁也不服谁，最后都靠比拳头大。一锅粥的环境里，谁想干什么都干不成，想离开都做不到。我当时被困在那样的枷锁里，觉得自己被束缚得要窒息了。”
“所以我开始反抗，然后失败了，因为我太弱，一个小丫头片子，什么也改变不了。”
“有时候不是强弱的问题，总有比你更强的人。”蔷薇忍不住反驳。
“没错，总有人更强，但问题的根本还是我当时太弱，简直不堪一击。我妄图改变这一切，但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朝哪个方向改变。”
“但你最后知道了。”
“知道我的目标以后，变强就不是什么阻碍了，只要时间充足，我可以轻易改变任何我看不顺眼的东西。”
“那如果不知道呢？”蔷薇喃喃。
“那就先做好自己当前的事。”
“先做好手头上的事”，这是她们刚确定合作关系前，凉冰对正要期末考的蔷薇说的话。
那当然不是一句玩笑。
我想要的是什么。
蔷薇再一次，第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仍旧得不到答案。但这次，她看到了除答案和杜卡奥外的第三条路。
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
只有心甘情愿带上的枷锁。
“凉冰，我想和你谈谈”
“忘了我之前说什么了？今天别和我说正事，要谈就谈恋爱。”
“……我是认真的。”
“好，好。”凉冰恢复自己一贯的表情，看着蔷薇抬头，眼中带上了笑意。
蔷薇毕竟年轻，也毕竟非常聪明。
凉冰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喜欢蔷薇心里的那些困惑与别扭，错误与死结。
说到底，能看着蔷薇一直乖顺低头听自己说教，所说的道理还能被快速接纳认同，实在是一件想想都感到舒畅的事。
如果能一直这样在一起的话。
凉冰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蔷薇的呢。
这个时间点有点难找，但可以确定的是，凉冰在初见时就开始关注蔷薇了。不光是因为她姣好的容貌，奇怪的举动以及非凡的身手，还因为她冷静表情都遮不住的、桀骜的眼神。
她在当时就觉得这女孩眼熟，又在死缠烂打与阴差阳错间，发现原来是因为她和曾经的自己有些相似。
后来的再多关注和保护……好感的确还是更深了，但比起现在来说，感情并不纯粹，调查她和获取更多信息的想法还占了不小的比例。
那就是正式合作，深交以后的事情了。
一切还刚刚开始前，卡尔曾问过她为何要为蔷薇冒险。当时她承认了蔷薇的重要性，但实话说，如果她对形势危险性有更深的认识，下决定时绝对不会像当初那么斩钉截铁。
而如果是现在，凉冰不仅会再抬高蔷薇对她的重要性，还会补充一句值得。
和蔷薇在一起很舒服。凉冰可以暂时不用关心城里那些杂七杂八的麻烦，不用和凯莎和卡尔的勾心斗角，也不用时时刻刻思考怎么安排自己那些手下，最多为逗蔷薇动动脑，余下在一起的时间，都可以专心享受生活。
这并不是和哪个亲密的人都可以做到的相处模式，要说信任，凉冰对以阿托为首的一批老下属的信任，不比对蔷薇低。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阿托他们在相处和做事时，总归是把她当老大看待的，可蔷薇不，她不仅嘴上嫌弃着“混混头子”这个头衔，行动上也完全不把凉冰当回事。蔷薇总是不完全听凉冰安排，总要自己揽下统筹工作，她在讨论时固执己见，除非有远远超过她计划的想法，否则她决不妥协，非要别人来包容——在以前，随心所欲的那个是凉冰才对。
她从来不觉得两人在身份地位上有什么差别。
凉冰真是非常喜欢蔷薇。
从叛逆期的纪念物红发，到坚持锻炼打造的好身材；从故意作出的冷漠气质，到内心对自由的火热渴望；从卓越的能力到冷静的头脑，从不屈不挠的坚定到年轻鲜活的茫然……都太喜欢。
那的确是一种，试图突破荆棘围困，骄傲而美丽的花，她心里有团静静燃烧着的火。
蔷薇自己可能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心里有多鲜活的东西，所以她才会迷茫。
凉冰想一直注视着，看她自己冲破束缚与困难，用荆棘喂养那把灼灼的火焰。如果前进方向相同，凉冰便能一直在她身旁，两人再像一起对付天宫一样，点亮更多的火焰，到达更远的目的地。
如果她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