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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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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兔凌空。
院子里,穿着孝服,戴着黑色帽兜的人急急走出院门。光线昏暗,他低着头,五官在这夜色之中模糊不清。
两旁与夜色混为一体的黑衣人打开了院子的门,让这个院子的主人能够出去。
戴着黑色帽兜之人走出院门十来步,高空之上,一只箭“嗖”的一声,如同流星一般,射掉了那人的黑色帽兜。
帽兜之下的人,不是鸿门的新任掌门人。
而是……应该在院子里的囚鸟。
李殊望向高处,冷笑一声 。心中想,真是好箭法,这么暗的天都不能糊住他的眼。
随即而来的是如落雨般密集的箭群,每一箭都没伤害到李殊,但每一箭都逼得李殊步步后退,非箭技出神入化不能到如此地步。
李殊身后的黑衣人把她团团围住,剑刃如雪,每一把剑都指向她。
“别了吧。”李殊摊开手,“就让我出去不行吗?我去买夜宵,马上回来的。”
“请大人回去。”
李殊望了一圈,挑眉说道:“那行吧,我也打不过你们,你们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回就回去呗。”说着,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殊半只脚刚踏入院子时,以惊雷般的速度出手,那黑衣人被突然袭击,一下躲闪不及,被李殊打伤,李殊身影蹁跹,如同山雀般,一忽闪就没了踪影。
黑衣人穷追不舍,在这夜色中跟李殊躲猫猫。李殊忽得躲进了花园之中。
这花园地形复杂,多有遮蔽物,甬道狭窄,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在鸿门呆了这些时日,李殊的地皮也算踩热了。一进花园,她就钻进了偏僻的假山之中。
不是她不想跑出鸿门,她现在四肢还是酸软的,刚才是在勉强支持,她得歇一会儿,等后遗症过去才好跑路。
李殊靠在崎岖的假山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她被周围四散的脚步声吓得心跳加速,也不敢探出头去看,生怕一露头就被逮住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李殊也是运气好,那些黑衣人在这小假山边上走过了几次也没注意到里面有一个小洞。
应该安全了,李殊抚住胸口心想。四肢力气也恢复了许多,再等一刻钟,就能出去了。
她把耳朵贴在地上,周围密集的脚步声逐渐变得稀稀拉拉,一点一点远去。
应该是一直找不到人,以为她出了花园,然后追出去了。太好了——不对,脚步声不对,怎么折回来了,越来越近,越来越整齐,像是有目的地一样。
坏了,不行,不会发现她了吧,李殊惊疑,不会的,她按捺住自己的恐惧,左右为难,该走还是该留,太近了……脚步声太近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该跑了。
李殊急忙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可刚一转头。
该死,跑不掉了。
假山出口处,堵着一群黑衣人。而站在他们前面的,是李殊好久没见过的老熟人赵豹。
“大人。”赵豹说:“我就说人在这里吧,你们看。”
赵豹看着李殊,眼底有一丝杀意闪过。
李殊对杀意非常敏感,她幽幽地望着面前这群人,是谁?谁想杀她?
那群黑衣人是不可能的,他们还得活捉她去复命。只能是……赵豹了。为什么想杀她,他们之间目前赵豹能知晓的过节,就只有他侄儿的那条命了。
知道了吗?李殊咬着唇,抬眼望着远方,大概率是知道了。
这回李殊跑无可跑,路全被堵死了。
月光之下,鸿门里的花园传来阵阵打斗声,很快,就没了声响。
双拳难敌四手,李殊被抓住了,黑衣人们吃了个教训后,捉住她就立刻双手反绑,弄了个死结。麻绳头在黑衣人手上,他们就这准备把李殊拉回去。
赵豹眼睛死死盯住李殊,防止她逃跑。
李殊身体往后使劲,就是赖着不走,黑衣人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最后只能搬出叶轼来。
“大人再不走,主人的手段不是大人能受得了的。”
李殊呵呵冷笑,“我就不走怎么了,我还能怕他。”趁着叶轼不在,李殊觉得自己逞逞威风还是能行的,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打小报告。
谁知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叶轼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白开既然不想走,那就不走吧。”
李殊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叶轼从艳丽的海棠花丛中走出来,穿着一身青绸衣,头上还有她刚砸出的紫红色淤痕。
这时只有李殊还是站着的,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一个趔趄,险些绊倒。
叶轼柔柔望着李殊,摸着头上的淤痕,啧了一声,说:“白开,你打得我好疼。”
李殊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接什么,总不能说是你活该吧,既然都落在他手上了,就不要拱火了,要不然到头来还是自己受罪。
“掌门,小人有话要说。”赵豹背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在这空阔的地方久久不散。叶轼低垂眼帘,眼尾搭了他一眼,淡淡道:“说吧。”
赵豹先磕了一个头,接着说:“小人献药有功,掌门曾许了诺,答应助小人杀了仇人,眼下就是杀我仇人的好时机。”
“是吗?”叶轼来了兴趣,“这里谁是你的仇人。”
“此人夜闹花园,打伤掌门,欺骗掌门,目无尊卑,如今,他正在掌门的手上。”赵豹言之凿凿,一脸恨意盯着李殊。李殊如同一个机器人般,扭着脖子一卡一卡地俯视赵豹。
不是,虽然我们两个有仇,但你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说这个事情吗?李殊心想。
你不看看气氛,你现在说是送人头啊,送的是你的人头。
叶轼眼睛移向李殊,笑着,“白开,解释一下好不好,有人在跟我告你的状啊。”
李殊冷着脸,眼睛看向另一个方向,跟叶轼的视线错开来,“我不认识他,也不记得跟他有什么仇,估计是认错人了。”
李殊话音刚落,赵豹急着嘶吼道:“掌门,他说谎,我有证据!”
李殊心中暗骂一声,这人干嘛这么急着送死。赵豹死是一定要死的,但得死在她手里,死之前还要从他嘴里撬出当年灭村的真相。
现在,当着叶轼的面,在叶轼弄死他之前,她怎么问话?
“掌门可还记得那个玉珊瑚。”
叶轼点头,“白开送我的,怎么可能忘。”
赵豹继续,“那玉珊瑚底座有十字划痕,而小人的侄子,就有一个底座有十字划痕的叶珊瑚。那天晚上,我侄子拿着这玉珊瑚出去了,然后就再无消息,前些日子,我从野外挖出了我侄子的尸体,可怜他被人断了双脚,下辈子连胎也投不好。”
他说得越发急切,“我侄子被杀人夺宝,这李大柱送掌门这从我侄子手里抢来的玉珊瑚,来历如此污浊,可见他对掌门没有一点尊敬之情,掌门万尊之躯,不该送此侮辱,李大柱该受一死。”
叶轼笑出了声,嘀咕道:“李大柱,白开你给自己起的假名也不弄得好听一点。”他又对着李殊说:“白开,看着我。”
李殊仍然把头撇在一边。
“你别怕。你送的玉珊瑚,我真的很喜欢。”叶轼眼神温柔似水,“那东西来历不正,我早知道了。”
什么?这话听得李殊一惊,把头扭了过去。赵豹也满眼惊疑地看着叶轼。
“大约因为是晚上,拿回来的玉珊瑚下面有血你也没发现。你真粗心,还害得我一个人偷偷擦了好久。可是我真的很高兴,一想到你为了我去杀人,我这里……”他摸着自己心脏处,“跳得真的好快好快。”
李殊所有的脑胞都用起来了。血?什么时候沾上的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从头到尾细细回想,终于,她想到了一个点——她把玉珊瑚扔进了箱子里,箱子里有赵豹断腿,应该是那时候沾上断腿上的血。
她确实是粗心了。
叶轼走进李殊,一只手搭在她是肩上,另一只手摸向李殊后背被绑起来的双手。
“白开,你疼吗?”李殊沉默着。
“我也想把你放开,可是你一直跑,武功也还不错,我放开你以后捉不住了怎么办。就这样,我牵着你回去吧。”
赵豹这时候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了,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这段时间一直盯着鸿门里李大柱踪迹,今天晚上,有人给他递消息,说是掌门的人正在追杀李大柱。
他得了消息,急急赶来,凭着对花园的了解,他帮黑衣人找到了李大柱。
本以为在掌门跟前说杀了李大柱是暗合掌门心意,可是事情完全不一样。
掌门好像还挺喜欢李大柱的。
他该怎么办?他清楚的认知到掌门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顾着跟李大柱说话,李大柱还爱搭不理的。
而且李大柱还不叫李大柱,叫什么白开。
他得想个办法脱身。
赵豹觑看周围,看见掌门眼睛里只有李大柱,黑衣人都低头半跪着,也许没人看见他,他站起来,准备偷偷离开。
他算盘打得好,可还未走出半步,他的腿便被黑衣人生生打断了,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边的动静惊得李殊扭头看,被吓了一跳,“怎么就……”李殊话还未说完,便被叶轼扶正了头,“别看那边。”叶轼说:“看我,那边有什么好看的。你的仇人,腿断了也就断了,死了也就死了。”
这话听得李殊焦躁不安,赵豹可不能现在死。
叶轼道:“白开,我先给你赔个不是,被砸,是我活该,我情难自禁,唐突了你,你被我吓到也是正常的。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做了。”他摸着李殊的脸,“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刚刚清醒,就看见我在你身上。”叶轼顿了一下,捏着李殊身后的手,“还黏糊糊的,我的东西还没有洗,我带你去洗了吧。”
听着叶轼说的越来越离谱,李殊忍不住了,“你还要脸吗?”
叶轼眉头一皱,说:“白开,可是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
“管你是迟是早,我没同意就不能发生。”
“白开,你现在生着气,说的都是气话,我给你消消气好不好,以后你就同意了吧。而且——”
叶轼声音陡然变低,伏在李殊耳朵边,“你现在可是出院子了,现在还不乖乖的,一两个月之后就出不了院子。”
“所以别生气了好吗?”他的声音又温柔起来,走到赵豹身边,“我杀了他,替你灭了一个仇人,给你寻个开心行不行,就别生气了。”
叶轼蹲在地上,眼睛带笑看着赵豹,可这笑却让赵豹感到惊惧,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如果他不说点什么,不说点什么掌门感兴趣的话,他一定会死——立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