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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城镇篇(八.贰)热热闹闹的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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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外间红木圆桌前,赵敏颇为吃惊地看着桌上摆的六道菜,葱爆羊肉,清炒虾仁,羊乳酥酪,红烧排骨,滑鸡片和炖牛肉。都是她喜欢的菜,后三样,还是她请张无忌在大都枫林酒馆里吃过的三道菜,赵敏一时竟是感动得说不出话。
张无忌见妻子一张俏脸上先是吃惊,而后眼睛红红地不说话,他尴尬笑笑,解释道:“虽然王府里的总管把这几道菜的做法给我,但是我笨手笨脚的,做出来的东西都不像样。好在这些天有慧娘指点,我又常去打扰酒楼的厨子,练了几天,总算能入口!”
赵敏忍住眼中的泪,打开面前的白瓷盏盖,熟悉的奶香扑鼻而来。
张无忌挠头,继续笑着解释说:“新鲜的羊奶不多,我浪费了不少,最后做出这一盏我没有尝过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敏敏你喜欢的那种。”
赵敏抬头,问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羊奶?虾又是哪里来的?”
就算她在汝阳王府,她想吃羊奶酥酪,用的还是王府里养着的从草原上带回来的母羊。
张无忌笑道:“年前其实没有那么多病人找我,是我出去打听谁家有母羊,哪里能买到新鲜的虾。刚好唐大人说,前几天,聊城外一个村里的两户人家因为养的羊起了争执,闹到官府,他让我去碰碰运气。结果,刚好其中一家有只母羊才产下小羊。至于虾……是我把城外河道上的冰打破,请那附近的村民帮我做虾笼捞出来的。”
张无忌坐在妻子身边,为她和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妻子笑道:“敏敏,去年我不知道你的生辰,也不知道你喜欢羊乳酥酪。从今往后你的生辰,我都会给你做你喜欢的羊乳酥酪。”
赵敏接过酒杯,只闻过酒味,就笑着问他:“你还把这二十年的绍兴状元红弄来了?”
她不必尝就知道,杯中酒是她以前请他喝过的绍兴状元红。
想他为了能重现当年他们在枫林酒馆时敏敏请他吃过的那一顿佳肴美酒,他跑遍聊城大街小巷的酒馆,最后在一家小巷子里的酒坊才拿到一小坛二十年的绍兴状元红。
张无忌不打算再和妻子絮叨那些无谓的过程冷落一桌菜肴,他递给赵敏一双竹筷,一只小勺,笑道:“当年夫人两次请在下品尝佳肴美酒,在下无以为报又怀念至今。今日趁夫人生辰,我把当年的美酒佳肴重现,不知道夫人肯不肯赏脸,尝一尝我的手艺如何?”
赵敏莞尔不语,先拿起勺盛了一勺白嫩滑溜的羊乳酥酪。入口即化,奶香中有极淡的膻味,有松子和核桃的清香,却没有一丝甜味。他这是忘记放糖了吧?
“怎么样?”
张无忌紧张地观察妻子脸上神情,生怕他做得不好吃。没有更多的羊乳给他糟蹋,整桌菜,只有这一碗羊乳酥酪,他没有亲自尝过味道。
赵敏三两下把那一小碗酥酪都吃下肚,微笑评价说:“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和我在王府里吃的味道不相上下!”
张无忌放心一笑,道:“等我们去草原,到时候有更多的羊奶,我再给你做。”
赵敏双眸被房中红烛点亮,她把其余五道菜都一一尝过,吃完每一口她都对张无忌的手艺赞不绝口。
张无忌听妻子把他做的那几道菜夸的天花乱坠,他耳朵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出锅前,他尝过,只是能入口,要说和王府和酒馆里的大厨比,他还差一大截。
房中就他们夫妻二人,赵敏也不是拘谨忸怩的人。她起身,大方地坐在丈夫腿上搂住他肩头,又在他呼吸乱了以前轻吻他唇角并娇声笑道:“无忌哥哥,我喜欢你今年送我的生辰岁岁礼,辛苦你了,我很开心!”
简单直白的话语,让张无忌觉得这几日的忙碌都值得,不过,敏敏却是有一处地方误会他。
“敏敏,这桌菜只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岁岁钱’在这里。”
说罢张无忌从怀里掏出一块浮雕莲花暖玉佩,又亲手为爱妻系在腰间。赵敏把那块玉佩托在手心,只见那玉佩上的雕了一株并蒂莲,不知是张无忌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并蒂莲上的两朵莲半开未开,每一莲瓣都深刻又清晰,足见雕花之人指力强劲。
从暖玉里处传来的温度很像张无忌手中的温度,赵敏正在低头欣赏这块暖玉,眼前一暗,她一抬头,怀抱她的男人便顺势吻上来。
赵敏一手搂着张无忌的脖子,一手向下去摸他腰带。心里对对方越来越多的喜爱很快把他们带入滔天的欲、火中,若不是扰人的铜铃声,只怕那火现在已经把这对恩爱夫妻的理智都烧成灰烬。
赵敏整个身子都软在丈夫怀里,张无忌把脸埋进爱妻肩头,紧紧抱住她以平息他体内的火。
几个呼吸之后,房门外传来数个他们二人都极熟悉的声音。
“张教主,教主夫人,我来给你们送年礼了。”
“师姐,我们这个时候来不好吧?”
“哎?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和阿牛哥这么熟?曾阿牛,我和爹来找你们过年了!”
“坏了,殷野王,你说无忌和张夫人会不会在里面卿卿我我,那我们几个不是煞风景了?”
“给我们开门的下人不是说他们两个在房里吃饭吗?”
“我说,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无礼大半夜登门?我说过夫人和公子爷不见客!”
“这……沈大哥,现在怎么办?”
“啊,教主夫人,我千辛万苦快马加鞭给你送好吃的,手皮都磨破了,你待会要再帮我上药啊!”
张无忌俊脸通红又带着惊讶打开房门。赵敏粉颊带羞,从张无忌的身后探头,认清站在他们房间前的所有人。
沈大毛、慧娘、祝妤秀、祝观澜、蛛儿、殷野王、周颠?
这个年过得可真热闹!
————————2.23————
子时一过,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后,寒风中的冷意更明显了。几个在街上图热闹坚持不睡觉的小孩子被冷风刮得小脸通红,一个个在爹娘的叫喊声中小跑回家吃口热乎汤饺,便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
门户前的红灯笼在寒风中坚持一阵,终于不甘熄灭。
不过,不管寒风如何摧残城里街边的灯笼,山腰处的那个大庄子里的灯火却丝毫未受其影响,庄子里的气氛反而更加热闹。
慧娘把锅里最后那两只饺子盛出来以后,沈大毛就进来为赵敏传话说不用他们忙里忙外,让他们回屋歇着去。
祝观澜和祝妤秀他们是一回生,二回熟,但公子爷的舅舅、表妹和兄弟,他们却头一回见。上门即是客,忙了一整天的慧娘想想又觉只有饺子给他们下酒不妥,看炉灶里的炭还热着,慧娘干脆重起炉灶,炒了几道小菜让沈大毛给夫人他们送去。
蛛儿喝过酒又尝过慧娘的菜,笑着打趣张赵二人,“哈,你们两个躲在这倒是会享受,好酒好菜庄子又气派!光明顶厨子做的饭要是有你庄子里的厨娘一半好吃,我就谢天谢地了!”
殷野王捉着外甥喝了好几杯酒,上来点醉意,他转头对女儿道:“离儿,等明天出发的时候,要不要爹把那个厨娘掳走?”
在一边被祝观澜留下陪喝酒的沈大毛闻言,立刻警惕地看着殷野王,说道:“我和慧娘都是夫人和公子爷的人,就算前辈是公子爷的舅舅也不能随意抢人!”
殷离白了父亲一眼,埋怨说:“我说两句你就要把厨娘掳走,那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还爬梯子摘吗?一喝酒就糊涂,当心明天起不来!”
在这里见到表妹和舅舅的张无忌还是很惊喜,可言语间听舅舅和蛛儿明日就走,他奇道:“蛛儿,怎么你们今天来,明天就要走吗?”
周颠放下美酒,搭上张无忌肩头,打了个酒嗝后,胡说道:“我们是想来看看你和张夫人过得什么神仙日子,现在我们见识到了,就不打扰你们,让你和张夫人花前月下,蜜里调油啊!”
张无忌双颊一热,庆幸这时候敏敏跟着祝姑娘去看汝阳王请他们师姐弟送过来的年礼。
蛛儿笑道:“你别听周伯伯胡说!其实啊,是锐金旗的兄弟们在改造兵器,我爹和周伯伯来中州找材料,我就跟着他们出来玩。路上,我们听说中州这边出了一个再世医仙,医术和武功了得,还是胡青牛的关门弟子,我一猜就是你,就和爹他们来这里找你咯。”
张无忌摇头笑道:“那是敏敏随口取的名号,没想到被传开了。你们不如在这多住些日子?上元节后我和敏敏打算去大漠以后再出关,到时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
蛛儿眼中都是向往,她转身和殷野王商量:“爹,等我们把吴伯伯要的材料送回去,我们也出关去西域看看吧?”
殷野王乐得和女儿游山玩水,他连连点头笑道:“好啊!”
周颠喝得半醉不醉,一听张无忌和殷野王都要出关,他一拍桌子,站起来笑道:“出关?出关好啊!哎,关外的美酒更多啊,殷野王,你们算我一个,我也去!”
殷野王满脸嫌弃地和周颠说:“我和离儿去西域,你整天疯言疯语的,凑什么热闹?”
“怎么?做了这么多年兄弟,我说疯言疯语,你变傻子了吗?”
见他们两人又在斗嘴,蛛儿无奈和张无忌抱怨:“他们两个年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这一路上每天都要斗嘴,吵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张无忌笑道:“看来,你这次去西域路上不会无聊了!”
蛛儿虽是抱怨,但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她笑着喝下杯中美酒,对张无忌说道:“西域那么大,我们和你们又不走一条路,说不定都要待个三年五载。这样吧,阿牛哥,等我们回中原,再见的时候可以比比谁走的地方多?”
张无忌心情大好,当即爽快应下。
“啊,夫人你们要去关外?!”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张无忌不用转头就知道正从里间走到前厅的是祝妤秀。
祝妤秀挽着美人的胳膊,在美人耳边说:“夫人,西域那些地方很多毒药毒蛇啊!还有漫天黄沙,沙匪强盗,你去了,要是在沙漠里迷了路,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赵敏玩笑道:“见不到你,我和无忌哥哥从此耳根清净,迷路也不坏。”
祝妤秀听罢,眼睛一红,眼泪说来就来,“夫人,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刚才懒猪带我去打扰你和张教主亲热,你才嫌弃我?呜呜,都是懒猪的馊主意!我下次躲在门外偷看,不出声还不行嘛!”
“咳咳咳!”
“咳咳!”
饭桌上先后此起彼伏的咳嗽,咳得祝观澜和张无忌两人脸蛋比喝醉的周颠的脸还红。
蛛儿吃惊地看着那个比周颠还能胡说八道的祝妤秀,他们一个多时辰前在曾阿牛房门前相遇,她还没问过这两人谁,这个姑娘就一头扑进赵敏怀里,赵敏还没和他们说上两句话,人就被这个祝姑娘拖走去看什么年礼。
饺子宴上,祝观澜先自报家门名姓,蛛儿这才知道这两个赏金猎人是张无忌和赵敏游山玩水时认识的朋友。祝观澜看着是个有礼的,但蛛儿吃惊后又颇为嫌弃,这个祝妤秀和赵敏太过亲密了吧?
赵敏玉面藏羞,瞪了祝妤秀一眼,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给你和祝公子的压岁钱收回来了!”
祝妤秀神色一变,立刻止住眼泪,她抓紧腰上沉甸甸的荷包,笑嘻嘻地说:“美人息怒,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
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祝观澜也听到师姐腰间的新荷包里银子碰撞的声音,闻赵敏之言,他蹭的一下从凳子那站起来奔到祝妤秀那,伸手和祝妤秀讨要压岁钱,气道:“师姐,你私藏我的压岁钱!”
祝妤秀满脸心疼地从荷包里拿出两个胖胖的被雕成鱼形的银子,交给师弟,说:“呐!别乱花,美人给的银鱼我要当传家宝的!”
祝观澜一把抓过银鱼,不依不饶,“荷包里最少五十只小银鱼,你就分我两只?”
蛛儿和殷野王目瞪口呆地看这对师姐弟和孩子一样争抢,坐在他们旁边的张无忌似是习以为常,自顾自为在他右侧坐下的妻子倒酒。
沈大毛默默站起来把不胜酒力,趴在酒桌上睡着的周颠扛回客房歇息。
祝妤秀把荷包塞到胸前,理直气壮地说:“你比我大两个月,过年你不该给我压岁钱吗?”
祝观澜也不遑多让,大嗓门争辩:“你还比张夫人大三岁呢,怎么不见你给张夫人压岁钱?”
“谁说我没给夫人压岁钱?我刚见到美人就把我一整颗心都放在美人身上了!”
张无忌倒酒的手一个没拿稳,酒杯里的酒撒了一半。
蛛儿顺手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炒瓜子递给身边的殷野王,父女俩一人一把瓜子看起热闹。
祝观澜几欲被师姐的话气吐血,又说:“你是师姐,长辈要给晚辈压岁钱!”
祝妤秀故意挺胸,说道:“晚辈还要听长辈的话孝敬长辈,我辈分比你大,你有本事你来抢啊!”
在银子一事上,师姐宁可强词夺理也不会示弱,要是平时,祝观澜可不敢伸手去抓荷包。
但,酒壮熊人胆,今夜祝观澜喝的酒是他很少喝的上等烈酒,现在酒劲上来的祝观澜看着师姐这会变得鼓鼓的右边胸脯,他伸出左手摸上平坦那边,气呼呼地说:“你现在是仗着变大就有理,有本事,你再给这边塞上一样大的荷包!”
祝妤秀低头看了一眼被祝观澜的爪子正在她的“小土坡”上肆虐,她又怒又羞,“祝观澜,你这头猪!!!”
迎面一拳,肚子一疼,祝观澜毫无防备地被揍倒在地上。
张无忌等人都没想到祝观澜会喝醉胡闹成这样。张无忌见祝观澜一动不动,以为祝妤秀那拳打太重,他上前探过祝观澜鼻息和脉搏,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赵敏和蛛儿不约而同地对倒在地上的祝观澜露出鄙夷和嫌弃,赵敏起身,对张无忌笑道:“你慢慢照顾祝公子,我和蛛儿去歇着了。”
蛛儿伸了个懒腰,笑道:“哎呀,这两天玩的手酸脚酸。赵敏,你有没有活络的药膏?”
祝妤秀笑容满面地凑到赵敏和蛛儿身边,笑道:“蛛儿姑娘,我来帮你抹药!夫人,你今晚和我睡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几十年没见到你了!”
殷野王吃完手里的瓜子,起身拍了拍外甥的肩膀,也回他的客房歇息。
张无忌无奈地看着地上躺成一个“大”字的祝观澜,认命地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