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想撩你》前岸

6、鬼教你做人

　　清晨，从飞机场通往市区的公路上，一辆白色的轿车穿过晨雾，风驰电掣，横冲直撞。

　　“方恰，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前面红灯，快停下！快停下！”

　　“危险！”

　　方恰坐在驾驶座，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根根纤细的青筋暴起，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滑过眉骨，陷在眼窝，在卷翘的睫毛边缘颤颤巍巍。

　　脑子突突地跳，意识已经开始混沌。

　　后视镜里的她，面部扭曲而痛苦。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眸，此时疲惫又茫然，时而一片赤红，时而一团漆黑，澄明不再，似有两股力量在不停地交战。

　　她紧咬牙关，拼尽全力去试着踩刹车，然而在即将触碰到刹车的时候，右脚又控制不住地抬离，慢慢地移向油门。

　　最后，“咻”的一声！飞快穿过红灯。

　　“方恰！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

　　“这样下去会闯祸的！”

　　好在时间早，路上没什么车辆，不然这祸闯大了。

　　方恰迷迷糊糊地想。

　　不能放弃！

　　不能被控制！

　　一定要保持清醒！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这几句话，然而，双手双脚已经不听使唤。

　　下一秒，油门踩底，前方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辆货车。

　　砰——

　　剧烈的冲撞。

　　啊——

　　惨烈的尖叫。

　　一瞬间，天旋地转，整个轿车被撞翻，玻璃渣子四处飞溅，剧痛、恐惧、绝望和不甘交织在一起，不断地冲进脑髓。

　　紧接着，铃声大作。

　　叮铃叮铃叮铃——

　　聒噪刺耳的国产手机铃声，将她从噩梦中拉回现实，在这一刻显得尤为亲切。

　　方恰惊醒，一身虚汗，目光散漫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然后才吃力地摸索着手机，按下接听，初醒的嗓音十分沙哑。

　　“喂，哪位？”

　　“嗯，我是，有事吗？”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方恰皱眉：“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道姑，捉鬼破邪看风水这种事情干不来，还是另请高明吧！”

　　对方似乎还在坚持，她隐隐有些不悦，眉梢染上两分冷意。

　　“那只是巧合。对不起，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完电话，方恰闭着眼睛重新躺在床上，头微微朝后仰，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一根极细的铂金链子在锁骨上蜿蜒起伏，穿着一个纽扣样式的粉白色小挂坠，上面还有精致的暗纹，圆润，透亮。

　　这大概是她唯一奢侈且无用的东西了。

　　方恰用手指轻轻拨弄纽扣，忽然想起毛小绒对此的评价：“一个破扣子而已，你还用当成宝贝用铂金链子配它，这不符合你一惯抠门……节俭的风格啊！”

　　是啊，她想，就是一粒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扣子，撑死卖个一两块吧，可她就是当成宝贝。

　　方恰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时间，准备起来上班。

　　她习惯性地环顾了下周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一眼扫完。

　　却没发现毛小绒。

　　她倒也不意外，这两天毛小绒起的比鸡早，回的比狗晚，就是要趁着没有太阳的时候早早去蹲点，打着为她出气的旗号，然后变着花样捉弄那个史聪。

　　方恰没拦着她，知道分寸就行，那个史聪的确也欠收拾。

　　让鬼教教他怎么做人。

　　***

　　店里大多做的周边白领生意，这会儿过了中午忙碌高峰期，店里零星只有两三桌，其中有一桌坐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生，在安静的咖啡店里大声聊着天。

　　“可不就是活该嘛！正经书不念，整天就知道在网上炫富勾搭，晚上还跑去泡吧，自己就是个臭鸡蛋，就别怪被苍蝇盯上！“

　　“你们看看她这张脸，不知道怼了多少玻尿酸，都僵成什么样了！现在的男人是不是瞎，怎么都喜欢这种网红脸？”

　　“都是玩玩而已，现在人死了也没看到谁站出来为她说话——诶，你们看！我这条评论点赞都超过两千了！热门前三！”

　　“哇，厉害了！我也去抢个热门。”

　　看胸牌和打扮应该是乐舟公司的，装着讲究的员工服，画着精致的妆容，却像一群嘴碎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死者的是非。

　　眼下正是员工们的闲暇时间，大伙开始分批次去就餐，方恰取了员工餐去后面的小食堂。

　　几位先来的女生正拿八卦当配菜下饭，聊得义愤填膺。

　　“……所以说，怪只怪这个社会的辣鸡太多！我们女生已经退无可退了，晚上不能出门，出门最好裹成粽子，还不能长得漂亮，爱好职业也必须符合核心价值观，不然死了就是活该！这操蛋的社会！”

　　真是走哪都能听到这个话题，谁都要说上两句，从自己的立场发表看法。

　　周亚看见她，招了招手：“怎么才来？”

　　“刚忙完。”

　　方恰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地吃饭。

　　女生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哎，都什么世道？以后上晚班怎么办？都要吓死了！“

　　“你有男朋友的人怕什么！我单身狗才要哭爹喊娘……诶，周亚，今天刚好是你晚班，你男朋友到时候来接吗？”

　　周亚晃了下神，有些讪讪地笑着打岔说：“你们啊，就是一惊一乍，哪有那么夸张？”

　　没一会儿，她们先来就已经吃好先出去了，周亚留下来陪她。

　　周亚对着手机长吁短叹的，皱着眉头说：“这些人嘴也太毒了，那个姑娘真可怜，她家人一定伤心死了……哎，现在还被那么多人骂，这个社会怎么了？为什么都是受害者有罪论呢？”

　　周亚身材娇小，肩膀单薄，头微微低着，怜悯得真情实感，“明明该被骂的是那个凶手。”

　　方恰扒拉着并不美味的工作餐。

　　她难得地开口安慰：“网友骂人，并不分真正的对错，有些是因为喜好，有些是跟风骂，有些纯粹发泄，等这波热度过去，他们又有新的谩骂对象。你没有参与其中，已经是一种善举了。”

　　方恰很少心平气和讲这么一大段话，大多数她的沟通都是要么漠然简短，要么暴烈直接，可是对于像周亚这样对她好的人，她愿意多一份耐心。

　　周亚点了点头。

　　像是想起什么，拿着一个小饭盒递给她：“喏，差点忘了，这个是我带的红烧排骨，你最喜欢吃肉了！”

　　方恰愣了愣：“你自己吃……”

　　“我吃过了，再说，我减肥呢！”

　　“那么瘦还减。”

　　周亚笑了笑：“我男朋友喜欢我苗条。”

　　过了一会儿，周亚有些为难道：“方恰，能不能……能不能跟你调个班啊？我今天，得早点回去。”

　　方恰啃着排骨问：“有事啊？”

　　“嗯。”周亚想了想，补充道：“这两天那女大学生的事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嘛，加上我们晚上又是主题酒吧，我男朋友，不放心我那么晚回去。”

　　方恰半开玩笑说：“你男朋友既然不放心，就让他来接你下班好了。”

　　“他最近挺忙的，下班以后，也很累……”

　　“你倒是够心疼他。”

　　她原本不是心软迁就的个性，但是吃人家的嘴软，加上周亚对她照顾有加，铁石心肠终于软了软。

　　“行吧。”

　　他们店里的用餐时间很短，快速解决掉午饭，出去的时候，春唐集团的几个女员工还在那没走。

　　而她们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鬼。

　　是乔薇薇。

　　浑身笼罩着一团着黑气，长发浓密又凌乱，双目刺红，相较于之前看到的模样，明显显得怨气更深了。

　　也是，残害自己的凶手未抓到，还有世上那么多的辱骂和恶意，怨气不深才怪。

　　可是她怎么会来这里呢？

　　几个女生浑然未觉，依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殊不知“当事鬼”正死死地盯着她们。

　　“果然诶！骂那个女的就会有人点赞，我的也有几百个赞了！”

　　“这有什么，得骂得刁钻，骂得别致，骂得与众不同！“

　　“好了好了，快别玩手机了，都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怕什么！今天宗总又不在，他送史聪去医院了，没那么快回来的！”

　　“也是，难得我们可以好好偷个懒……”

　　去医院了？

　　毛小绒下手这么重？这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