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想撩你》前岸

7、对你不客气

　　就在这时，店里来了个客人。

　　是个年轻又张扬的男子，身材高大，小麦色肌肤，戴着一副墨镜，手上的名表熠熠生辉，一身的名牌，走起路来散发出“我有钱，我很帅，我是吊炸天富二代”的中二气息。

　　这个人她见过。

　　显然乐舟的几位女员工也认识，一口一个“小哥哥”地打招呼，彭越游刃有余地跟她们调笑一番，然后单独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如果说方才乔薇薇只是茫然地盯着她们看，那么现在的眼神可以说是怨恨了。

　　难道乔薇薇最终的目标是他？

　　方恰一晃神的功夫，周亚已带着职业笑容迎上去了，乔薇薇站在桌子中间的过道上，周亚若要走过去势必会穿过她。

　　她最近火气低，要是沾染上晦气就麻烦了。

　　方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我去吧。”

　　周亚微愣，然后说：“喔，那行。”

　　方恰拿了菜单走过去，在距离客人还有三张桌子的时候，周亚看见发现方恰身体侧了侧，像是避开什么东西似的。

　　周亚有些奇怪，那里明明是空的呀。

　　彭越大马金刀地坐着那，眼角瞥见方恰的时候，竖起一根手指，顶住墨镜鼻托，往下移了一寸，眼睛嚯地一亮，露出一口大白牙。

　　“嗨，小姐姐，我们见过呀！”

　　方恰不咸不淡地说：“先生认错人了。”

　　“不可能！”彭越声音爽朗，“我对美女一向过目不忘！”

　　话音刚落，方恰只觉得背后袭来一道眼风，冷飕飕的。

　　韩越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身上的阳气又比常人旺盛，是以一般的小鬼很难近身。

　　乔薇薇只能在他周围转圈圈，看见他跟方恰热情搭讪，忽然急得一顿乱飘，始终徘徊在韩越的三步之外。

　　彭越浑然未觉，自来熟地继续跟方恰搭讪：“原来小姐姐在这里上班，那还真是够巧的！我叫彭越，是宗岐一起长大的发小，以后一起出来玩儿啊！“

　　啧！

　　方恰觉着这宗岐还真挺阴魂不散的。

　　上回傻逼同事来找茬，这次又是发小来套近乎，有完没完了？

　　还一口一个“小姐姐”，有病吧？

　　也不看看自己那人高马大、外型粗犷的模样，好意思叫她“小姐姐”，卖什么萌呢？

　　方恰心里一顿吐槽，声音却是淡淡的：“我跟那位宗先生不熟。”

　　好在他不像上回史聪那般没脸没皮、不知分寸，他看不出了方恰平淡客气之下的疏离感，知道不待见她，于是适可而止，笑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小姐姐不方便闲聊哈，我懂我懂，不好意思了，别我一般见识。”

　　方恰有些意外。

　　倒是挺懂礼貌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勾了个笑意：“没事。先生需要点什么？”

　　“来杯冰美式吧。”

　　“好的，请稍等。”

　　方恰收起菜单，转身的时候，乔薇薇那张灰白死气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双目大而微凸，带着怨毒和嫉恨，死死地盯着她，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咕咕地往外冒。

　　近在眉睫，险些撞上。

　　真是……冲她凶什么？

　　方恰这回绕都懒得绕开了，面无表情地穿过去。

　　乔薇薇惊得愣在原地，然后急急忙忙飘上去：“你……你你不怕我？”

　　话都说不利索，还指望别人怕你？

　　一开口便露了底，看样子还没成气候。

　　方恰把菜单递给周亚，让吧台的人调制咖啡，自己立在一边候着，看都不看她一眼。

　　乔薇薇冷冷地问：“你为什么可以看见我？你是有阴阳眼吗？你跟韩越是什么关系？”

　　然后做出凶相：“告诉你，少多管闲事！别坏了我的好事！不然，对你不客气！”

　　方恰：“……”

　　还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不长眼的鬼了，威胁她？

　　叽里呱啦的，吵死了！

　　她对着空气，薄唇微启，做了个口型：滚。

　　然后迈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步伐轻盈又稳重，端着咖啡给彭越送过去。

　　他正在给谁打电话：“……我已经在你公司附近了，你麻溜地给我赶紧过来……什么？”

　　瞥见方恰，还抽空对她点头微笑，低声说了句“谢谢”。

　　“慢用。”

　　那边传来宗岐哼哧哼哧的声音：“你先等着吧，公司有位员工受伤了，我还在医院。”

　　“怎么的呢？哪个倒霉蛋进医院了？”

　　“我们公司的采购，史聪，你好像见过一回……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干啥啥不顺，搬个货砸到脚，坐个电梯电梯坏了，好端端地手机突然炸了，一脸的血。”

　　手机外放的声音不小，方恰弯腰的时候正好听了两耳朵，心里寻思着毛小绒还挺与时俱进，都知道炸手机了？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彭越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说：“这么邪乎，他这是得罪哪路小鬼了，霉成这样？诶，这种小事让你们员工去好了，你是领导，又不是班主任，能不能有点架子！”

　　“行了行了，少啰嗦。你现在在哪呢？”

　　“就在你公司旁边的咖啡馆呢。”彭越浓眉一挑，贱兮兮的本性又犯了，“猜猜看，我遇见谁了。”

　　“我不猜！现在忙着呢，回头再说。”

　　再说方恰这边，忙完之后，就等在咖啡店门边，那几位春唐的女员工大概是看彭越和宗岐通了电话，也不敢继续浪下去，终于准备打道回府了。

　　方恰为她们拉开玻璃门，公事公办道：“欢迎下次光临。”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女生手里的手机突然绕着一股黑气，不停翻腾，她还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手机好烫。”

　　方恰脑子里闪过什么，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她立即抓住那个女生的手，干脆利索地夺过手机，然后迅速往门外扔。

　　那个女生不明所以，正打算开口骂，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手机在脱手的刹那炸裂，瞬间四分五裂，细小的碎片打在方恰的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女生们尖叫连连。

　　周亚闻声赶来，脸都白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回事？你手都是血！”

　　方恰宽慰她：“没事！皮外伤，别担心。”

　　然后往周围飘了一眼，那几个女生没受伤，现在是午后不久，路上没几个行人，所以没波及到行人。

　　幸好！

　　乔薇薇站在人群后面，遥遥地与她四目相对，半晌，露出一个得意又残忍的笑。

　　这就是她说的不客气？

　　一时间，店里人仰马翻的。

　　彭越也过来了，一脸的怜香惜玉：“得赶紧去医院处理下啊，不然留疤就可惜了，走，我送你过去。”

　　方恰：“不用，店里有药箱，包扎下就好了。”

　　彭越义正言辞：“这怎么行！碎片都镶嵌在肉里，搞不好会发炎的，说不定好打打破伤风针，怎么能随便自己糊弄呢！”

　　周亚这会儿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过来，连忙把她的手包住，说：“对对对！赶紧去医院吧！这样肯定不行的！”

　　流的是自己的血，她还有啥好推辞的，客气了两句也就不再拒绝。

　　***

　　市二医院，热闹嘈杂的急诊室一角，毛小绒晃着双腿坐在推床床尾，托着腮，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鬼哭狼嚎的史聪。

　　史聪被吓得不轻，额角磕破了一大口子，暗红色的血痕，一道一道地挂在脸上，甚是可怖，疼得表情扭曲，加上心里害怕，只能龇牙咧嘴地冲着医务人员撒脾气。

　　“啊！啊——轻、轻点……你轻点！痛死我了！你行不行啊？到底会不会弄啊？”

　　给史聪处理伤口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看着秀气斯文，没想性子倒挺辣，听见史聪无理取闹式的嚎叫和质疑，当下眉头一皱：“瞎嚷嚷什么？我这还没下重手呢！你这样动来动去叫我还怎么处理伤口啊？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忍不了……嫌我技术不好要不要给你转院啊？”

　　史聪天生自带“客户就是上帝”的优越感，最近气不顺，此时又被怼回来更是火上浇油：“你、你什么态度，有没有服务意识，信不信我投诉你……嘶！”

　　医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怎么？想要五星级服务，医护个个八颗牙齿标准微笑、轻手轻脚地把你当大爷伺候啊？那您来错地方了呀！像您这么金贵的肉/体我们公立医院可服务不了。”

　　漂亮女医生不光说说，手里也同时暂停了“服务”。

　　这泼辣的性子利索的嘴皮，毛小绒顿时生出一种“英雄惜英雄”之感，差点给她竖大拇指，可惜对方看不见，想想还是算了。

　　看到史聪这幅狼狈模样，她是相当解气的，只是这个杰作不是出自她之手，她也就干干吓唬人的事，流血伤人的事是不敢的。

　　宗岐交完医药费回来，正好赶上这一幕，赶紧过去打圆场：“不好意思啊医生，他最近比较背时，火气比较大，你别他一般见识——他这个程度严重吗？需不需要缝针？”

　　小医生看宗岐长相出众，穿着考究，态度温文尔雅，起码说的是人话，不由地心平气和了些：“严重倒是不严重，伤口不是很深，不过最好还是缝两针。”

　　“那辛苦医生了。”

　　史聪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上司在身边了，这会儿倒是不嚣张了，一脸神经质地坐在那里，眼睛滴溜溜地左右转动，一个劲乱瞟。

　　小医生不悦地说了句：“别乱动，再动缝歪了我可不管啊！”

　　毛小绒见宗岐回来，又兴奋又激动，不过她不敢太靠近他，要是一不小心碰到了，轻则倒霉，重则生病。

　　她怎么舍得？

　　她以前没见过人缝针，这会儿正稀奇地凑在史聪跟前左瞧右看。

　　史聪忽然说了句：“医生，你们这空调打得太低了吧？怎么……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医生：“……”这是医院，时不时地死个把人，能不阴森嘛？

　　“出门前面左拐下楼就是太平间，直线距离不超过50米……阴森嘛？我怎么觉得挺凉快的！”

　　史聪一时被她堵得语塞，张了张了嘴，硬是没憋出合适的话来。

　　宗岐觉得好笑，又是个暴脾气！

　　处理完之后，医生公事公办地交代：“七天之后来拆线，期间记得换药，要保证伤口干净，不要碰水，辛辣食物，烟酒这些都不用我说了吧？”

　　史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方才的嚣张气焰全无。

　　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边转，凉凉的，顺着脊椎攀上后脑勺，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再联想最近莫名其妙的遭遇和刚刚医生说的话，简直分分钟想脚底抹油赶紧跑。

　　毛小绒在旁边乐不可支，笑得前俯后仰的！

　　她是戏也看足了，于是溜回去找方恰汇报战果了。

　　出了医院，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正在酝酿一场夏天的疾风骤雨。冷硬的高楼，摇晃的树枝，落在史聪眼里，就像是一群鬼怪在张牙舞爪。

　　宗岐说：“给你放两天假，在家好好休息，医药费公司也会报销——要下雨了，赶紧打个车回去吧，别一会雨淋了伤口。”

　　史聪额头贴着纱布，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往日精明发扬的他，此时又显得有两份怯懦和局促。

　　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宗总……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宗岐：“……”

　　如果对方是位女同事，出于绅士礼仪，他铁定二话不说把对方送回家。

　　或者他自己有开车，那么顺便送伤员回去也无可厚非。

　　然而作为彭越口中的“最寒碜的富二代”，宗岐已经好几年不碰车了，平时嫌麻烦也没配司机，这会儿让他打车送史聪回去，呃……嗯，会不会有点奇怪？

　　况且他又没伤到缺胳膊断腿的地步，是不是他平时太惯着这些蹬鼻子上脸的员工了？

　　恰时，远处一声闷雷炸起，终于砸断了史聪紧绷的弦。

　　他不禁抖了抖，头皮发麻，赶紧又补了句：“我，我有点……害怕？”

　　宗岐：“？？？”

　　什么玩意？

　　宗岐显然会错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又糙又壮的成年男子竟然含羞带怯地说自己害怕打雷？把自己当成精致脆弱的瓷娃娃了？

　　宗岐脑补太多，生怕下一个雷响起他会扑到自己的怀里嘤嘤嘤，于是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他说：“……不至于吧？”

　　史聪纠结半天，还是艰难地向这位通情达理、温和好说话的上司开了口：“宗总，你……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宗岐没料到话题转那么快，一下子他还有点没转过来：“……什么？雷雨天还有鬼出没？”

　　史聪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这时也不顾上面子，索性一五一十说了：“我最近总感觉有东西跟着我，时不时地有股阴风往我脖子灌，这可是大夏天啊！而且最近倒霉得莫名其妙，昨天坐电梯的时候突然停了，黑漆漆的，我竟然……竟然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还有，还有今天，我明明走得好好的，旁边什么障碍物也没有，怎么突然会被绊倒呢？“

　　他越想越不对，越说越害怕，最后不由自主地拽住宗岐的手臂，以求安慰。

　　“我这两天打算去跟我朋友凑合两天，现在这天黑压压的，太吓人了……”

　　宗岐那条胳膊都僵了，无奈道：“……你丫是不是熬夜打游戏打出幻觉了？”

　　“不是，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宗岐怕这么下去他就要开始指天发誓了，叹了一口气，慢慢抽出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