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頭 早已情根深種》白露為霜

9、第8章

　　这一夜，墨渊府上酒气格外的重。

　　悠悠月色透过白色雾障照进府内，
　　墨渊佣懒地倚在软塌上，微阖双眸，手上执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辛辣的酒滚过嗓子，像是刀子划过一样疼。
　　酒壶空了，他便随手丢掉，又在身旁的一整排酒中拎起一壶。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渊塌边散落了一地的空酒壶，
　　他靠在塌上，抬起执着酒壶的那只手倒了倒已经空掉的酒壶，
　　頉刻，墨渊轻轻掀动了嘴角，勾起一个讽刺又苦涩的弧度。

　　如今想来，他上一次险些喝醉，竟是七万多年前，十七为离镜伤神之时，
　　当时他抱着她待她醒来，心中郁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昆仑虚。

　　“师傅。”
　　白浅踏入墨渊府上，担心墨渊已经睡下，轻声唤道。

　　宴会上，墨渊提前离席，她刚打算跟上去，却被夜华按住了，等她离开时，墨渊已经不在那附近。
　　墨渊本就因凤九那小妮子乱说误会了她和夜华，她本来觉得墨渊应该不会真的信了，也没怎么在意，谁知今天才发现，他居然一直都在误会自己，这宴会上那些神仙又这样起哄，担心再迟些，自己是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所以特地来找他。

　　听不见回应，她摄手摄脚地走厅内，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墨渊正倚在塌上，双目紧闭，脚边还散落着酒壶。

　　他喝酒了？

　　白浅小跑到他身旁，

　　记忆中，墨渊不是个爱喝酒的人，他总是在她要酒喝时，告诉她别喝太多，会伤身。
　　“师傅。”她凑近了他的脸，又唤了一声。

　　见墨渊仍是没有反应，她便想他真的醉得彻底。

　　白浅看见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长袍，如今正値深冬，若墨渊真在这睡上一晚，怕是会生病，
　　于是她拎起墨渊的手臂，把他搭到自己肩上，向他的房間走去。

　　虽然她并非柔弱女子，但墨渊本就身材斗，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把他放到床上这段路仍是十分吃力。

　　好不容易把他搬了上床，白浅一下子便跌坐在地上。
　　“真是的......到底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一边埋怨，她还是一边站了起来，替墨渊盖好被子。
　　整理好后，她便转身打算离开。

　　“十七。 ”
　　墨渊沙哑的声音从床塌上传来。

　　白浅微微一征，
　　在他回来后，他一直都是这叫自己的，
　　几十万年过去，
　　有人叫她司音，有人叫她素素，有人叫她白浅，
　　只有他，
　　只有墨渊从未变过，
　　他总是用他低沉的嗓音淡淡地唤她十七，
　　她也从不觉得奇怪，仿佛这是他们二人的默契。

　　白浅收回刚踏出门槛的脚步，

　　不知为何，他刚才一声十七，不像平日般平淡安稳。

　　那一声十七随风消散，却乱了她的心绪。

　　她走近他，落坐在床沿，
　　这一夜，
　　月色如水，顺着秋风流淌，沿着墨渊轮廓分明的脸孔流转。

　　突然，墨渊的手攀上她的，

　　“十七,”
　　他唤，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像个做恶梦的孩子，
　　“等我。 ”

　　待白浅再睁开眼睛时，却是躺在了墨渊床上。

　　枕头上仿佛还有他的气息，

　　昨晚，他就是躺在这捉住了她的手，
　　随着回忆，她的心跳遂点遂点加快，

　　“等我。 ”
　　墨渊说。
　　像是不安的请求，又像是坚决的承诺。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一抹浅浅的笑的意攀上了嘴角。
　　但是，
　　师傅现在去哪里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却找不到墨渊的身影。
　　她掀开被子，走了下床，
　　“师傅？”她走出房间，探着头寻找墨渊。

　　“醒了？”墨渊正坐在塌上，手上执着一卷佛经，
　　他望向白浅，轻声道。

　　“嗯。 ”白浅点了点头，努力忽略自己的心跳声，走向墨渊。
　　“我醒来时，看见你坐在床边睡着了，便把你抱了上去。 ”墨渊的视线回到竹简上，轻声道。

　　白浅坐到他面前，
　　墨渊依旧低着头，却再次开了口，
　　“昨晚怎么来了？”

　　白浅这才记起正事，但昨晚的情景同一又浮现眼前，她微微一征，心跳好像漏掉了一拍。

　　“十七，”
　　昨晚，他用一样的声音说，
　　“等我。 ”

　　白浅转了转眼睛，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
　　“呃.......”她支支唔唔的，最终道，“我......我有事要找师傅。 ”

　　墨渊心中一沉，
　　她要说的，无非就是与夜华的婚事。

　　白浅见他不说话，神情又突然幽沉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墨渊也没有回应，二人间一时间变得沉默。

　　墨渊的俊容上一如以往的没有表情，他垂着双眸看书，好像白浅不存在一般。
　　白浅悄悄地抬起眼廉，看了墨渊一眼，一间，她觉得好像回到了他们在昆仑虚的时候。

　　他总是垂着眼在看书，她在旁边每隔一会儿就有意无意地望向他，而他总是装作不知道，由她待在身旁。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余光瞄到白浅在傻笑，
　　墨渊心中一闷，
　　她现在，
　　连看见自己也要想到夜华吗？

　　于是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怎么，要嫁给夜华，就这么高兴？”

　　白浅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她愣了愣，“什么？”

　　墨渊顿了顿，觉得自己方才语气重了一点，
　　于是压下心里的烦躁，放柔了声音，沉声问道，“夜华，他对你可好？”

　　白浅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接不上话。
　　想张口解释，却又没由来的有些委屈，
　　他怎么就认定自己喜欢夜华？

　　心里闷闷的，一赌气便道，
　　“师傅觉得，我应该嫁给夜华？”
　　墨渊依旧没有看她，声音平静不已，“你是女儿身，终究是要嫁人的，”
　　他顿了顿，眼廉下闪过一丝落寞，声音也不易察觉的低了几分，
　　“夜华是天族太子，又与你有缘，你若嫁了他，也是你的福气。 ”

　　听着听着，白浅唇边的笑容愈发僵硬，眼中微微暗淡了下来，
　　半响，她终是站了起来，扬起了个明朗的笑容，提高语调道，“也是，更何况，在我还是素素时，他便对我很好。 ”
　　她也不太想听墨渊的回应，于是紧接着便道，“白浅不打扰师傅，先回去了。 ”

　　“路上小心。 ”

　　待白浅离去，墨渊才放下书卷。
　　刚才这么久，他竟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