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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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环顾四周，陶然的院子是四个人里最乱的，因为要摆放许多制作机关兽的材料。眼下就有许多花梨木、杉木、梧桐木、橡木等等精挑细选后的木料被堆在周围，还有无数大小形状各不一的铁块、铜块，更有一沓一沓的符咒散落各处。
对一个机关师来说，能制作出灵敏而威力强大的机关兽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机关兽如果不能很好的接受机关师的指令，那么即便制作出再坚韧的机关兽也是徒劳。
从前陶然和阮璃在国师选拔赛的半决赛上对决时，陶然因为对机关兽的控制修为不够，只能操纵小型的机关兽。机关兽的敏捷度和自主反应度也不算多高，是以输给了擅长灵敏速攻的阮璃。
而那之后，陶然受到令迟月的指点。令迟月的符咒修为极高，他教导陶然如何能够和机关兽息息相通，如何让机关兽在失去机关师控制的情况下还能自主趋利避害。
陶然渐渐的进步飞速，也能制作出更加庞大而猛烈的机关兽。
眼下距离国师选拔赛结束已经四年了，阮璃又有三年的时间是躺在棺材里的。她想，若是如今自己再和陶然各自拼尽全力一搏，胜者未必是自己。
她沉默片刻，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来找陶然是为了什么。
阮璃收回火焰剑，肃了神色，庄重而认真，款款道来：“陶然，昨晚上我见迟月房里亮着灯，以为他还没歇下，就进去了。却看见他在屋里制造滴水的声音，还点着蜡烛，他说如今不这样就睡不安稳。”
陶然甫一听闻时，就认真起来，纵是方才脸上有再多的欣喜骄傲，此刻也尽数化作凝重。
他点头，“嗯……阮姐姐发现了啊。”
阮璃叹道：“你果然知道。”她问：“迟月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陶然摇摇头，笑容无奈，容色在阳光下分外凝重：“我也不知道。”
阮璃问：“那晏北知道吗？”
“晏北哥哥也不知道。其实我们两个有问过迟月哥哥和令轶的，他们不说，只说不碍事，让我们不用担心。”
他们四个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友人兼战友，一人出现异状，另外三人如何不担心？
阮璃忧心令迟月，陶然也是同样的心情。
陶然望了眼令迟月院子的方向，又注目阮璃，小声道：“迟月哥哥这个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大约有……两年。”
两年？！
阮璃大惊，眼皮倏然一跳，心口骤然凉了下去，几乎要脱口而出——迟月骗我！
然而对着陶然这个心思简单又澄澈的孩子，和他说多了也没用，只会让他更担心罢了。
她轻咬牙，一颗心沉沉的坠着，仿佛身体里坠了一把沉重的铅块，沉得她难受。她问陶然：“两年前可有什么事发生，才让迟月留下这习惯的？”
陶然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挫败：“不知道，我们也想知道……可是那时候迟月哥哥不在，他回来后就是这样……”
“不在？他曾离开过你们？”
陶然点点头，“嗯，就在阮姐姐你下葬后没几天，迟月哥哥就带着令轶离开了京城，他说有事要办，一年后会回来，让我和晏北哥哥坚守好国师府。一年后迟月哥哥的确回来了……不对，大概是一年零一个月后吧。”
他想一想，哑了声音道：“迟月哥哥回来后进宫了一趟，没过几天宫里就下了今上钦点他为宰相的圣旨。再后来我和晏北哥哥就察觉到迟月哥哥不太对劲，晚上睡觉必须要彻夜点着蜡烛、制造声音，一旦没有声响或是陷入黑暗，他会和发疯一样的惊恐。一开始，我还以为迟月哥哥只是入睡的时候会害怕黑暗和安静，后来却慢慢发现，他完全不能陷入黑暗安静的环境中。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个解决了一只在京城里吃人的邪祟，那晚上特别黑，回程的路上风大，把晏北哥哥手里的纱灯吹飞了。当时街上又安静，迟月哥哥一下子就崩溃了，那种惊惧骇然的反应，完全和平常的迟月哥哥判若两人。”
陶然说着，长长叹一声道：“我不知道迟月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一定是和他离去的那一年有关了，真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咬咬唇，猜测道：“迟月哥哥能通鬼神，阮姐姐，你说他变成这样，会不会和鬼神有关？”
阮璃心下叠着一浪又一浪，难过道：“反正一定不是经历得什么好事。罢了，他不愿意说，我们问也没用。以后时日长了总会知道。明天我去找找道界中的玄医一脉，看看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帮迟月恢复的。”
陶然点点头，语调却是沮丧的：“只怕难有呢，不然的话，迟月哥哥也不会两年都好不了了。”
次日，阮璃言出必行，去道界玄门中人所聚集的街巷上，找到了玄医一脉的术士。
她找到了一共七名术士，将令迟月的情况详细说给了他们，当然没有提及令迟月的名字。
得到的结果令她失望——前六位术士表示，没有医治的办法。而最后一位术士蹙眉沉思，良久后，幽幽道：“这是心病啊……除了靠心药医，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看来陶然说的没错，果然是找不到帮令迟月恢复的法术。
阮璃悻悻回到国师府珍璃堂，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美人郁闷的叹了口气，烦躁的玩起了妆奁里的饰品。
这段时间她的妆奁里添了许多首饰，阮璃喜欢打扮，喜欢这些东西，一朝复活后，狂买了不少。
她把玩着一枚吹花红宝钿，玩了会儿，又挑出一弯明晃晃的绞金丝镯子，戴在雪白如莲的手腕上。
这时候她看见了妆奁里躺着的一支雪色的缠丝点翠发梳，发梳上装饰的小小茉莉花，绿莹莹如春水似的。
这正是那天从皇宫回来的路上，令迟月在首饰铺子里为她挑选的发梳，他赠了这发梳给她，还亲手为她戴上。
阮璃拿出发梳，把玩在手里，想着昨天和陶然的对话，心中烦躁。
猛然间，把玩着发梳的手指一僵，阮璃冷不丁想到一件事。
——发梳这种东西，好像不是可以随便赠送的啊！
她隐约听过，赠发梳是有含义的。郎君赠娘子发梳，是个“结发”的意思。
令迟月送她这发梳，是不知其含义，还是……
阮璃心下一突，不小心挥落了桌上的象牙丝扇子。那小小的发梳还被她握在掌心，原本冰凉的翡翠已沾了她的体温，温热丝滑，却仿佛是一块滚烫的烙铁，从阮璃的手心沿着掌纹，直烫到她心底。
她和令迟月君子之交，除去他偶尔会打趣她之外，她在他面前时几乎没把自己当作姑娘家。
他们一直都是有说有笑的伙伴，纵然算不得知己，但至少志同道合。
迟月送她发梳，应当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阮璃想着，脑海中又掠过卫玄临那受伤的、含着戾气的面孔，不由心口又是一突，忙止住思绪，叹了口气。
一个卫玄临，已经够她头疼了，若是令迟月再对她有什么心思，就凭她这思虑重重的状态，还吃得消么？
何况，她如今还没有尽信令迟月呢。他如果真有那个意思，就必定不是害死她的人对吧？
阮璃苦笑，近乎迫切的想要不顾一切，去问令迟月；却又没胆子开口，怕弄巧成拙。
这时候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阮璃回神，听得陶然在外头呼道：“阮姐姐，出事了！我们快去正厅！”
阮璃心下顿时清明，忙起身问道：“怎么了？”
陶然道：“出了好大的事，和鬼门有关！事情连今上都惊动了，我们得赶紧出手！现在迟月哥哥和晏北哥哥都在正厅，等着我们去商议！”
阮璃立刻道：“好！我这就去！”
她正好愁着抓不到鬼门的余孽呢，现在是对方兴风作浪，自己送上门了。
她定会捉住他们，找出那个雇凶害死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担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