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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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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颠道人离开之后,杭州显然安静了许久。
待头三个月过去,龙若云的胎稳定之后,她的肚子也吹气般鼓了起来,龙若云还以为自己是被焚琴的补汤养出了肥肉,直到谈玄瑜告诉她,这是有喜了。
有喜?龙女侠显然对此事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依旧吃吃喝喝,练功学萧,就是拖着个球有些碍事。谈玄瑜见她练功不辍,特意提醒她剧烈活动易使胎儿受损,而后又提醒她,胎教十分重要,胎儿形成期间不宜欣赏一些新奇的音乐。
龙若云被禁止了所有娱乐活动,以她的脾气,也有些闷得发慌。对上谈玄瑜也不见好脸色。
谈玄瑜忙着照应邕王调来的兵,一方面还得顾着龙若云,也是左右支撑,不想他还漏了一件事未有摆平。
这天才下值,谈府的轿子已经到了县衙门口。谈玄瑜听说母亲十分思念他,只得上了轿子回谈府。在路上,他掀开轿帘,问起小厮,小厮对答一番。谈玄瑜心道糟了。他之前不知道龙若云的身世,曾向谈母说,要请龙若云的父母前来与母亲商讨二人成亲事宜。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月,龙若云的肚子渐大。若再不筹办婚宴,孩子生下时时日相差太多,必定惹来旁人非议。莫说龙庄庄主不会给这几分薄面,便是她来了,难保不是直接一剑招呼了过来。
此事若被谈母识破,她必定大怒,而后其与龙若云的矛盾将进一步激化。
谈玄瑜灵机一动,喝令轿夫停下,自己钻出了轿子整整衣袍说,这时节正公务繁忙,过了这一阵儿,他再行上门与母亲请安并讨罪。
这一拖延,半年时光匆匆而逝。
便到了龙若云的产期,这半年补得太过,胎儿甚大,八斤有余,系平时进补过度。幸而龙若云正当年纪,虽然有些艰险,内外兼修,但凭借极佳的内功底子和非凡毅力,生生扛了过来,
饶是如此,她也觉得浑身都有些脱力,又失血过多,头昏眼花。好几天才缓了过来。勉强下了床,在房间里打了几套拳,发了一身热汗,状态渐渐复原。
焚情煮鹤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懂如何照顾产妇,谈玄瑜只能又租赁了一个老妈子回来,住在她隔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生产之后,老妈子自发进入坐月子阶段,可怜龙若云每天一身臭汗却不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门窗都被厚实的毡布包了起来,一点微风也不漏。前几日是倒春寒还好,这几天天气渐渐回暖,身上的气味越来越重,请求洗澡无果之后,龙若云在房中打坐,借用对抗心魔的毅力对抗身上的恶臭。
又过了一月,龙若云终于出了月子,等焚琴煮鹤备好了热水她出来好好地洗了一回,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阳春三月,晓堤柳条舒展,陌上公子小姐穿红着绿结伴踏青出游,另成一道风景。
龙若云强势要求出门放风,谈玄瑜周旋于公务,不能脱身,只有焚琴相陪,换上鲜艳的春衣,愉快地逛街去也。
街上转了一会,焚琴买了点东西,龙若云不爱那些脂粉衣饰,只挑了一双仿秦汉式样的蝴蝶玉璧,一只给谈玄瑜,一只留给自己。街道上摩肩接踵,龙若云和焚琴手挽着手,像对亲亲热热的小姐妹。望着熙攘的人群,龙若云曾有一刻失神,想着继续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走到岸边时,正见杨柳春色动人。
河两岸上拴着几叶小舟,舟子向二人作揖,问两人是否要乘舟游这晓堤,龙若云意动,焚琴则劝说道龙若云产后虚弱,江上受了风,怕是得闹个不大不小的病症。龙若云不以为意,拉人上了小舟。
江上有清风送爽,空气中似乎还带着点细细甜甜的花香。舟子控舟的技艺高超,站在船上犹如滑行在风中,一丝颠簸也没有。岸边垂柳几许,一半随风招展,一半进入水中。越往前走,柳树越来越多,再往前方看去,柳树成荫,几棵桃树也衬在岸边。艄公从一旁的樟树上折了一枝,剥去嫩叶,只留下一节木棒和树皮,用力拧一拧,做成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吹起小调来。
龙若云站在船头,任凭清风吹起裙摆,心情也完全放松,整个魂魄似乎都要随着这风散进无垠的天地中。乡音袅袅,传进耳中,猛地将她惊醒过来。异地何来乡音?
她将头转过去,那舟子头上戴着一个竹笠,挡住了面目,看身形却是个青年男子。既然不是女人,龙若云的心放下了大半。“阁下是谁?”话音未落,男子抽出手中竹蒿,将修长的另一端平举砸向龙若云的面门。江湖中有句俗语,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龙若云手上只有一只随身玉萧。
要避此招,她一躬身便躲了过去,舟子的竹蒿也是挥洒自如,急转直下攻她背部,龙若云反手抽出萧架住,更使了几分力气,将竹蒿往上弹开。自身则如猎豹一般,自下往上一展,绕在竹蒿的另一边,变幻身法,举萧攻他腹间。舟子不慌不忙,手腕一翻,将竹蒿的另一端倒打过来。龙若云收萧,出掌,虽然兵器精妙她未必输给此人,但要论破敌之术,一力降十会也不是虚言。
龙若云的一双肉掌迎上竹蒿,竹蒿竹节未动中央却开始丝丝膨胀、爆开,一路向后破去,她的掌力十分雄浑,竟然将半个竹蒿爆个彻底,那舟子不以内力与之相抗,而是迅速收手后撤,往后飘然而退,凌空一个旋身,落在剩下半截竹蒿上,稳稳立在水面。
这一交手,彼此心里都有了底细。
“多年不见,十七妹的武功进境不少。”那舟子掀开竹笠,露出熟悉的眉目,身上粗布衣服除去后,露出天青色绣着墨竹的长衫,腰间还插着一只玉萧,月白色与天青色相称,正如他这人,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龙若云“啊”地一声冲到船头去,险些要掉进河里,她的脚尖踩在船头边缘,向龙若非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指引他回到船上来。
仔细看时,他的神情竟然带着一点疲惫,龙若非笑了笑,浑洒自如地凌波漫步而来,一个纵身已经落在她身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龙若云忽然说,“我们大概有六年不见了吧。”他比她先下山三年,而她下山,也有三年了,不,已有近四年了。要不怎么说时间飞快呢,一点一滴就把人变作了面目全非的样儿。
焚琴还是有些看不懂,但现如今已是化干戈为玉帛,她只能服帖地凑上来,喊了声:“舅老爷。”龙若非后知后觉地看着龙若云的妇人发髻,失笑,“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伏在台阶上看云、读话本的小姑娘。”“十七,外祖母病重,”
“兄长来了几日?这时节正合适,正合适,过两日便是你甥儿的满月酒,不如吃了酒再离开吧。”
龙若非停顿了一下,“恰好到这儿。你的嫂子也刚好有了身孕,”话音到此,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龙若云:“如果是个姑娘,就配给你外甥吧。都说外甥肖舅,他的脾气该是很好,长得也不差才对。”
“谈玄瑜,”
“有一件事正要请兄长帮忙,”
“什么忙?”龙庄弟子在江湖中遮莫是横行无忌,谁敢为难龙若云,他少不得得出这个头。
龙若云故作小儿女姿态,“妹妹和一男子相恋,假称是一名普通的渔家女儿,他家世颇好,也不在乎我的身份,只是高堂尚在,很是瞧不起我。都说长兄如父,哥哥若是能替我从那家人府里走一遭,妹妹也,”
龙若非本来对龙若云没什么疑心,此时也心生疑窦,无他,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她小时候沉默得紧,心里却不是个没想法的,小时龙三、龙十上她那小院里借口较量武艺,实则使坏把她打一顿,她会提前等在门后,打开门,在门板上放一桶洗澡水,或着在口袋里塞一条小青虫,在手里抓一包面粉......若是这些小姐妹一时大意,偶尔可以得手,趁着水把人浇透,或者面粉糊了眼睛时,她就冲上去,狠命揍人。
尽管最后还是得她吃亏。她年纪太小,对方人手又多,偶尔还可以得到长辈的指点,她纵有秘籍,也只能是抱住书死啃,到了快成年时,已经能全身而退。若说心性,她该是坚韧无比。
难道成了婚,竟会像是变了个人吗?不过女儿家有些忸怩天性,似乎也不足为奇。龙若非心里百般纠结。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无非是经营一点祖业,忙得整日也不见人,没什么可说的。”
仍旧由龙若非操舟,三人游遍晓堤,时值中午,龙若云让焚琴回去报信,多备酒菜,自己则与龙若非且走且聊,说起要去龙若云的婆家拜访,龙若非让龙若云陪着他去买些绸缎、金银玉器,当作上门时的礼品。买好了东西,龙若非与龙若云二人也拿不了这许多东西,便让店家派人将东西暂且送去龙若云现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