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布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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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缓的往外开，车子里安静的有一种不祥的空气在弥漫着，吴久的心跳的很快，他并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并没有安排好的暗杀也没有存心的反抗，可是就是不安害怕着。他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窗外一掠而过没有意义的风景上，却不能控制自己去想第一次见到吴奕的情景。他想孩子的眼睛毕竟是更加敏锐一点的，因为他们的判断力里不参杂着先入为主的偏见，他是不喜欢吴奕的，从第一眼就不喜欢，尽管有着离开那个疯狂地方的兴奋但是吴奕带给他的是另一种对未知的恐慌，他为他取名吴久，他却看不到天长地久的未来。他想去看坐在驾驶席的拓以真可是不敢，害怕的似乎不是被吴奕注意到而是怕拓以真被吴奕注意到，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一刻他从心里到外面冒着凉意，因为他陡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拓以真成了他软弱的原因，虽然他也从未真正坚强过。
‘陆晓江是你给指的路？’吴奕的声音突然想起，突兀的厉害。
吴久的身子颤了一下，本能的他想说，‘不是不是。’那是他用来回吴奕最常见的句子，不管是什么事情先从自己身上推的一干二净，可是他打住了，因为他记得拓以真说过，吴久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先要学会承担，再学会算计，如果连扛都不能谈什么掌控别人呢？于是他略略的坐直了身子，‘是的，我指的路。’
吴奕显然是有点意外自己听到的答案不是那句耳朵起茧的“不是不是”，转了头看了他半晌，意味深长的“哦”的一声，便不再作答。
他的沉默反而让吴久想顺着下去说的话都给憋到了肚子里，开始有些急躁起来，他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后视镜里的拓以真，强迫自己沉默着。
吴奕说完那句“哦”之后便好像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了，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睡眠状态，而车里又恢复了平静。
拓以真似乎真的进入了角色，他似乎就是这里微不足道置身事外的一个司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不比吴久镇静多少，只是他懂得控制，有些话一定要说，但是混在不好的时机说那要的是自己的命。
过了很久，似乎吴奕已经进入深层睡眠了，却冷不防他突然睁开眼睛，平静的说道，‘小久，心跳不要那么快，这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的心跳成这个样子。’
吴久被他惊的微微一跳，正要开口说什么，吴奕接着说，‘说说吧。’
‘说？说什么？’
吴奕笑了一下，却似乎是面具的皮轻轻的一扯而已，‘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告状的也好，发泄的也好，你都可以跟我说，因为我是你父亲。’说到这里他直直的看着他，看的吴久的脊梁一阵阵的发凉。
吴久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我是怕爸爸怪我把陆晓江指到这里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小子，可是我也是有我的理由的。’
吴奕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错，我没有不喜欢陆晓江，知道为什么吗？’
吴久瞪了眼睛，‘我以为你一直讨厌他。’
吴奕又是一笑，仍然是扯着面具，‘我对构不成威胁的人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他指到这里来，小久，’突然他的声音温柔了起来，又摸了摸吴久的脸，‘你跟我一样，要把事情做绝了心里才舒坦。’
被他摸过的地方一片冰凉，吴久硬着头皮说，‘我是想要确定我哥哥身边没有威胁。’
‘那你确定了吗？’
‘没有！’
吴奕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骆翼，那个叫骆翼的，哥哥一直留着他就是因为他长的有些像那个陆晓江，我觉得自从骆翼来了以后他就手软了，很多事情他都心软了，他变得不像以前的吴晨了。总有一天他要带着那个混蛋远走高飞的，我把话撂在这里。’
吴奕看了他一眼，‘说出来就舒坦了？’
吴久一惊，‘啊？’
‘从上车我就在想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会跟我开口提骆翼的事情，早说不就好了，何必憋这一路上呢？’
吴久这才知道自己又落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吴奕叹了口气，‘小久，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等你长大了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了，可惜了，’他摇摇头，‘你做什么都想捡现成的，你做什么都最好不要脏了你的手，做什么都最好有个人挡在你面前。当初在孤儿院你哥哥挡着，后来有了陆晓江你让警察帮你做了，现在有了骆翼你想借我的手，’他看他，眼中有嘲讽的轻蔑，‘什么时候你吴久才能站出来想除掉你想除掉的人呢？’
吴久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脑门，他也不再顾及面前是吴奕，他只觉得他受到了侮辱，因为那些话字字句句戳在他的伤口上，于是他的声音高了起来，‘陆晓江是那个该他妈死的姚诚智横插了一杠子，要不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姓陆的怎么会死在他手上？’
吴奕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在我面前你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吴久一下子便闭嘴了嘴，转过头去看窗外。
吴奕冷冷的说，‘你要没指望过借人之手杀死陆晓江你又跑到人家家里去祭奠干什么？假惺惺的点上三炷香，我都替你丢人。’
吴久一下子转过来，他的眼里现在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惶恐了，每一件事情都在吴奕的掌控之中，良久他说，‘他是死人，我对死人好歹有点尊重之心。’突然他笑了起来，似乎之前的愤怒都是幻象一般，他靠近了吴奕，‘爸爸，你是没看到他那些同事看见我的样子。’
吴奕转头看了一眼他，‘胆子倒是不小，也算是个优点。’
被夸奖之后的吴久更加来劲了，手舞足蹈的说，‘呶，那个拓以真，就他，’他指了指前面开车的拓以真，‘他不行，他不敢进去，他说万一要是给人知道我们是吴家的人还不给活剐了。’
吴奕淡淡的说，‘那是他谨慎。’
吴久不理，他正在兴头上，‘我走进们，姚诚智的老婆，别说，他老婆可真是个美人来着，他老婆站在门口跟一个人讲话，那家伙没穿警服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个条子，那人似乎还跟姚家关系很好的样子，俨然就是当他自己是没了男主人的姚家的主心骨，他一看到我就过来握手。’
吴奕的脸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可是吴久那能注意到这些，他继续兴致高昂的说，‘我就说我是来祭奠姚局长，姚局当年对我有恩，那家伙看我的眼神就跟审问一样，将信将疑的还是让我进去点了三炷香。’
吴奕在听的过程中一直一言不发，吴久也就好像根本不知道看脸色一般继续往下说，‘我就听见那家伙跟姚诚智他老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安慰的话，然后我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他老婆说，“罗刚，一定要为他报仇。”，爸爸，你不知道那有多讽刺。’
吴奕紧闭着嘴唇，依旧不说话。这时候吴久也觉出味来了，他悻悻的往旁边挪了挪，‘反正骆翼的事情也不劳父亲你出手，我就是想跟爸爸说一下，报备一下，要是哥哥以后疯了要杀我也好有个人出来帮我说一句话。骆翼不是陆晓江，真要是死了哥哥一定是疯了一般要找人算帐的。’
吴奕突然叫道，‘停车。’
拓以真一个急刹，吴久往前冲了一下，惊恐的看着吴奕，‘爸爸。’
‘下车。梅洋，你去开车。’
吴久还想说什么拓以真已经忙不迭的下了车，而吴奕一直目视前方根本没打算理他。于是他讪讪的说道，‘那，爸爸保重了。’开了门便下车。刚一把门关上那车子就绝尘而去，差点把他带在地上。出神的看了一会儿车子的背影他转过头来看斜斜歪歪站在一边的拓以真，‘为什么要我提罗刚？’
拓以真耸耸肩，‘谁让你提罗刚了？’
吴久走到他的面前，‘你到底是谁？’
拓以真笑的人畜无害，‘我是个做足了功课才行动的人，我从来不打没准备之仗。’说着他攀上了吴久的肩膀，指着早就消失了踪迹的车子，‘你父亲曾经在这里吃过一个大大的败仗，输给的就是这个叫罗刚的警察。’
吴久狠狠的说，‘输？那那个罗刚怎么当时没弄死他。’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罗刚兵行险招，但只怕是有一招没走对，喂，你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哪招没走对，毕竟他们过招的时候我还穿着开档裤跟我妈有上顿没下顿呢。’
吴久狐疑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详细？’
拓以真嬉皮笑脸的看着他，‘这件事情你去问问稍微老一点的伙计他们都知道，在滇西的□□上吴奕栽过那么一回那是大事情，他的对手他的朋友没有人不知道的，现在还有跟那件事有关的人关在局子里吃牢饭呢，不过显然你父亲是把他们都遗忘了的。’
‘罗刚在哪里？’吴久问。
拓以真耸耸肩，‘我又不是罗刚的手下我怎么会知道。’在心里他补充了一句要知道罗刚在那里就去问骆翼呀。
吴久冷笑道，‘所以我说你是个走江湖的骗子，你光知道拿罗刚出来吊吴奕却不知道钓饵到底在什么地方？’
拓以真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各司其职，各就其位，吴奕到了，罗刚有不来的可能吗？’说着他柔情万丈的看着吴久，‘久儿久儿，我第一天知道你才是我的致命武器。’
吴久厌憎他说话的态度，‘滚！’
拓以真也就真的放开了他，无所谓的往回走，‘你父亲只当你是个吊儿郎当没有担当的废物，这世上的事情不怕谁入骨恨你，怕得就是谁入骨轻蔑你，入骨恨了也就当回事儿对待了，入骨轻蔑了也就忽略了，也就给自己套上一条死亡的枷锁了。’他转过身，看着吴久一笑，‘杀他的人必是吴晨，可是能致命的人还是你。’
吴久几步赶上去，‘你教我演戏，写好一部剧本，到底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
拓以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没能力写剧本，我写个开头，结局连我也不知道。’说着就有些发怔。
吴久便不再搭话了，只是默默的往前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开吴家已经很长的路，要走回去不是一两个小时能搞定的事情，可是他不想打电话回去让人来接，因为在潜意识里他觉得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他跟拓以真走那么长的路，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这路永远不要到尽头，他们可以一直走。这样的想法荒唐且无聊，他对拓以真已经从想当然的存在到了质疑和惶恐。他想吴奕或许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他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他并不是十分十的傻，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的笨蛋，他只是没胆子，没担当，不想知道结局，走一步算一步。
梅洋一直沉默的开着车，吴奕不说话他也不说，但是刚才吴久的那句罗刚让他的心里猛的跳了一下。他是见过罗刚的，那是十多年前的岁月，清瘦的圆脸少年眼底带笑，没来由的从天而降，可是他没有见过那一天在海边上看着吴奕从眼皮地下溜走的罗刚，自然也没有见过这十多年后的罗刚。
吴奕还是开口了，‘吴久变了。’
梅洋愣了一下，想起的是那一天吴久跟他为了拓以真翻脸，默默的点头，‘久少爷是越来越不服管了。’
吴奕摇头，‘不是不服管，他懂得给我玩弯弯绕了，再也不是那个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让你一目了然的吴久了，他想利用我，利用我除掉骆翼，但是他还想让我被利用的不知不觉，心甘情愿。’
‘长大了也不是一件坏事是不是？’梅洋小心翼翼的问。
吴奕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很久他说，‘我不喜欢骆翼，我也能明白吴久费尽心思绕了那么大的弯要来让我帮他做这件事情的原因，因为他不敢，因为骆翼不是陆晓江。’
‘要不要我去查这个骆翼？’
吴奕摇头，‘不用，他总之是要死的。’
‘那我们出手？’
吴奕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是吴晨自己的事情他当然要自己出手，我来这里又不是杀人来的。’
‘是，是。’
吴奕又不再说话了，骆翼已经从他的脑海里出去了，现在他的唯一能想的是罗刚。他没见罗刚怕有十年了，最后一眼他在船上罗刚在岸上，那一天滇西的雨下的很大，大到要把人整个吞噬了一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握着那把枪，枪口顶着秦淮依的太阳穴，雨水一直顺着枪口往下滴，罗刚跪在码头上，他扔掉了手中的枪，他说，‘吴奕，我把枪扔掉了，你把枪放下来，你已经没有路可走了。’想到这里吴奕狰狞的扯了一下嘴角，谁说我没路可走了，他在心里默默的说，谁说我没路可走了，我还有秦淮依我就有一百万条路可以走。他知道罗刚不会开枪的，他也不会允许他的同僚们开枪。
突然吴奕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不再是面具了，他笑的疯狂中带有一种满足，‘梅洋，’他说，‘我很想见见他。’
梅洋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去接这个下文，的确，跟吴奕讨论罗刚是一件没有可能自然的事情。憋了许久他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还见什么，不见的好。’
吴奕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我知道有个问题在罗刚的心里憋了很久很久了，久的他要疯了，这个问题只有我知道答案，只有我知道，我就等着他来问我，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我一定要看他脸上的表情，那会精彩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想到这里他又一次大笑了起来。
梅洋想，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其实在十多年前他逃回缅甸的时候他就疑心他是不是疯了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