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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墨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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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能看得出江上三席心情很好。
哪怕归队不久就吃了副队长的队内惩罚三连击,都只是恭恭敬敬的低下头认错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和颜悦色的干了大半天的公务,顺手点了几个队士去道场练习斩术。
他是斩术一等一的高手,哪怕不是名门,也足以让人侧目的了。
到了下午,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他就抱着案卷去了副队长室。
在外面白哉是很能公事公办的,惩罚过江上红叶前段时间的胡作非为,前事就一笔勾销,那么,部下汇报工作而共处一室,也不是说不过去。
天一下子就黑了,白哉整理了桌子之后,抬头看了看还在翻案卷的红叶,眉目如画,也不过如此,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
也就很少的一会儿。
红叶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抿起了唇。
“三席。”
扬起的唇角光速垂下去。
红叶冷冰冰的应了一声,白哉不自觉转开了目光,道:“天色不早了。”
“哦。”红叶一本正经的说:“副队长,不知今夜可要切磋斩术,共同进步?”
这个真是……白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红叶柔软的哼了一声:“还是说切磋……”
“闭嘴。”白哉面无表情的说:“回去再说。”
红叶冲他明晃晃的一笑。
这世上遮遮掩掩徒惹人怀疑,放开来戏弄反倒人人觉得自然,他是这么想的,但白哉少爷脸皮还薄得很,加上毕竟是下一任的当主,红叶只能配合他一本正经的低眉顺眼,踏上了朽木家的牛车。
食髓知味,昨夜不过短暂时光,红叶就很沉迷其中滋味了。
他只想把朽木少爷,打不过他又喜欢他的白哉,连同那个剑指朽木家历代丰碑的少主一口口要在唇齿间,细嚼慢咽,长长久久的吞下去。
哪一个他都喜欢,哪里他都喜欢,喜欢的一想到就甜如蜜,稠如糖,丝丝缕缕牵扯着,哪怕想一想,都觉得高兴起来。
像这样同坐在车里,忍不住隔着袖子摸一摸手,也很值得高兴。
白哉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嘴角轻轻一抽。
“我爱你。”红叶柔软的、低低的、甜蜜的说。
他得寸进尺,仗着无人见,无人听得到,就这么捅出来,捅破了那层薄的早八百年就该掉地上的纸,白哉一边睁开眼,告诉自己冷静,镇定,一边说:“闭嘴。”
红叶端正的坐直了,视线转过去,规矩朝外看。
可他还是那么高兴。
哪怕忍着不作妖,车内的气氛都轻快甜蜜的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到底是怎么会有这家伙难以接近的错觉来着……朽木白哉认真的想要翻出从前的记忆时,脑海里却翻涌着昨夜的含含糊糊的声音,模糊里滴落下来的汗水,沉浸在夜色里的一寸寸的皮肤和起伏的喉结……
嗯,这很正常,没谈过恋爱的贵族少爷正直的想。
“红叶。”白哉顿了顿,说:“我们之间的……”
“秘密。”红叶微笑着说:“我知道,不必担心。”
有什么突然击中了胸口,白哉咽下了要说的话,细眉严厉的纠结起来,他有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红叶。
这段关系只能是秘密,说出来,只会让红叶受到指责,他想说的,真的是这些么?偷偷摸摸维持一段关系,这样的话,真的是他刚才想要说出口的么?
白哉沉默下去。
牛车内的冷气特别明显,红叶却没有察觉,他看着外面,好像外面真的很好看。现在才刚刚开始,气氛这么好,他只希望朽木少爷有一天能情不自禁的对他也说出同样的话。
红叶眨了眨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朽木家在三个月后宣布了朽木银岭暂时退居修养的消息,有些事成为了定局,在白哉的要求下,没有公布保护人,他说他并不需要这种人选。
朽木银岭修养的地方是瀞灵廷一等一的清净处,清净塔居林,那里布置的秀雅安静,周围有严密的守护,不会有什么意外。
天气热的很快,没过多久,就是穿着死霸装闷汗的日子了。
真央例年会给各个番队发出邀请,前往真央教学被视为护廷十三番招新手段的一种,六番队一向对这一类的活动参与度很低,但出任了代理队长,那么也不得不去参加一二。
红叶一个三席参加,真央校长也没嫌弃。
以他的专长,参加了斩术课后,很快就在特别安排的会议室里休息。会议室平时很少用,学校的教室都是大礼堂和小礼堂的组合,老师又有教员室,红叶喝了杯茶,仍觉得热的厉害,想要开窗,外面阳光又很是炽烈。
他几番犹豫,还是坐了回去。
休息室的墙上挂了一幅画,高山枯雪,画意细致,却不怎么解暑。题字却很秀拔——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红叶看了几眼,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了一会儿。
这笔字写得很有风骨,但那字体实则适宜女子使用,更加娟秀婉媚,小时候母亲最开始教的就是那种字体,没有字帖,他就扒着桌子研究许久,怕纸不够,写起来也十足小心。
不知是谁写的——正这样想着,门被拧开了。
胳膊上挂着羽织的蓝染队长怔了一下,满头的汗珠,红叶也僵了一下,过了片刻才主动打招呼,站起来:“蓝染队长,您也是来真央招……参加指导教学?”
“江上君,”蓝染走进来,神色仍是意外,语气却很温和:“原来如此,今年六番队是你来,辛苦了——啊,刚才以为这间屋子没人,不介意的话……”
“您请。”红叶自然不会有意见,假装还在欣赏那卷画。
过了片刻,蓝染也跟着他看向了那卷画。
人群之中,若是有人突然看向天空,会发生什么?
传染。
蓝染看了片刻,胳膊里挂着的羽织放在一旁的座位上,轻轻看了江上红叶一眼。他倒了杯茶,走到窗户旁往外看看,明晃晃一片,又回到了座位边。
“江上君,你很喜欢作画?”
红叶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不,我不懂这些,只是很喜欢这笔字。”
“嗯……”蓝染也笑了:“听说是总队长的墨宝。”
“唔。”红叶含糊的应了一声。
“未免秀气了些,恐怕题字是旁人画蛇添足。”蓝染看了两眼,却说起了别的:“我倒是在真央开了书法课……江上君若有兴趣的话。”
“蓝染队长太客气了,”红叶打了个哈哈:“队内事务繁忙,今日也是公务才能出来的。”
这纵然是托辞,意思也到位了,蓝染喝了口水没有继续安利他加入书法班,红叶又看了两眼,这一次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写的是真好,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下笔沉不住。”
红叶回去时,队舍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换下了汗水浸湿的死霸装和里衣,一时间累得不太想动,哪怕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也只是卷了卷衣服,匆匆忙忙的喘了口气,没想到那个人敲了敲门。
这个时候会找他的还有谁,红叶迟钝的喘了口气,匆匆披上了一件常服,说了声进来。
“三席,您……”
红叶一怔,顺着视线,手肘附近一块红痕,他不在意的挠了挠:“说呀。发生了什么事?”
“西三区有住民失踪,副队长请您明天去看看,”队士又看了他一眼:“三席,脖子上……”
这可真的是虫子咬的,红叶暗暗抱怨了一句,道:“明天我带人去巡逻,队里还有止痒的药膏么?”
他顿了顿又道:“新的四番队副队长前几天就职了吧。”
“是,虎彻副队长是四番队卯之花队长亲自选定,前天的就职仪式。”队士又看了他两眼,见他不说话了,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