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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天玉觅龙(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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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赖我这不走了。他不走,方警官也不走。我这本来就是单身公寓,根本容不下三个成年人,还是大男人。眼看外面天要黑了。我有些头疼:“原先生,鱼你也看到了。想要你就带走。不想要就留着。您在这算怎么回事呢。”
原野气定神闲地坐着喝茶。那茶还是我藏在冰箱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他找到的。
他说:“我花费时间与功夫去育养的鱼,就这样便宜了你。”
我纠正:“不是我。是赵泯。你要找他算账么,我可以提供地址。”
原野道:“你和他难道不是一丘之貉?”
我立马撇清和赵泯的关系:“这认一是一,认二是二。怎么能叫一丘呢。我和他是两家人。连点亲戚关系也没有。真的。”
方同志重重哼了一声。
我一听,坏了。这眼前事难了,身后人难缠。我他妈怎么就落这么个境地。方皓我就当我是怕惹他不高兴了吧,这原野关我屁事啊,我干嘛要纵容他啊。
我说:“这可不成。原先生看着也是文化人,这私闯民宅是什么名头,您应当知道。我这屋里,可还有个警察同志呢。您要不想进局子说话,还是挪挪尊臀,移走为妙。”
“走啊。”原野茶杯咯噔一放,一双狭长凤目便瞧了过来,“是擅自取物罪重,还是我私闯民宅罪重。还是说。”他提高一些声音,故意让方皓听见,“警官同志包庇罪来得重。”
方皓一菜刀剁在了砧板上。
我按住脑门,行行好吧两位。我没见着方同志对哪一位群众这么不客气过。这气场不对大约是天生的。可能这两位八字有些不合。明怼暗讽,就没消停过。
方警官菜也不做了,剁了一半的鱼还张着嘴躺在砧板上,长腿一迈就走了出来,一只手解围裙,一只手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我说你干什么去!
方皓客气地说:“原先生远道而来,既然不愿意住宾馆,就只能在寒舍屈就了。只是小庙容不下大佛。这一床就让给原先生,好翻滚地自在些。我们另寻他处。”
原野倒笑了,伸手一指,请便。
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方皓把我给拉走,原野鸠占雀巢,像个主人家一样关了门。
我:“……”
方皓松开我的手,说:“车呢。”
晚风有些凉,西边太阳已经沉完,剩了些红霞,天上零散挂着几颗星。我看外头都是裹着外套晚归的人,再瞅瞅我俩衣衫单薄被风吹成了鼓风机。顿时有些气笑:“那可是我的屋子。怎么也不该我走吧。”
方皓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我走?”
我改口:“当然是他走。”
方皓道:“他不走。”
我说:“我正在让他走。”
方皓说:“你让他走他也不走。”
我提高了声音道:“那我就努力让他走。”
方皓声音比我还要大:“你都把人鱼拿了就你这性格肯定还有愧于人你能让他走?”
……
这话一出,我立马就没声儿了。周围下班的人纷纷朝我俩看来。我看了下两个大男人站在路中央争的面红耳赤确实很不好看。拉方警官往边上站了点。我想想,放软了语气:“怎么了嘛。方同志你不一向是宽容大方的嘛。怎么就今天使性子了。”
方皓头也不抬:“我不想和他睡。”
我奇道:“我没让你和他睡。”
方警官觑眼看我。
我咳了一声:“顶多打地铺。”
他一声重哼,满脸写着就知道我这副德行。“去开车。”
我说去哪儿啊,去开房啊。他说开你个头,睡他家去,难道真在这吹半晚的风。
结果就莫名其妙的去方皓家了。
路上我给赵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人来我家讨说法了。赵泯说用不用他带人来。我说我身边还带了个执法人员呢。赵泯说你那执法人员不是正在休公假么。我想了想原野说的鱼的事,道,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赵泯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心想,嘿,可担心的多了去了。又是桃花账,又是菊花账。赵泯说那哥你在哪儿,我说我去方警官家避避风头。
赵泯就沉默了,我反应过来,说:“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可人根本不听我的,只说:“哥你保重。”末了斟酌道,“风还是,小点好。”
完了就挂了。
嘿把我气的。
可这事儿还没完。副驾上有人盯着我打电话呢,似笑非笑道:“郡主说什么了。”
我一口咬死:“什么也没说。”
方皓却说:“我都听见了。他让你保重,让你风打小一些。”
我把着方向,等着个红灯,说:“他就爱跑火车。”
“没啊。我还想这风大点呢。”
话这当口,红灯变绿。我一激动,一脚油门就狠了下去,连忙踩住刹车。方警官皱眉道:“怎么开车的,小心点。信不信我直接开你两张罚单送你回驾校。”
驾校不驾校我就不管了。我满心记挂着方警官那话呢。他老是捉摸不定地撩我。先前我就当没听到不在意,可这白天刚分析完自己的心上人,我老说自己不在乎不在乎,其实还是挺在意的,要不他担心我我干嘛要高兴。他这回再打趣我,我可忍不了了。
我说:“你什么意思。”
方皓道:“你说什么意思。”
“我哪儿知道你什么意思。”
方皓系着安全带,侧过身看我:“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快被绕疯了:“他妈的你知道我说的哪个意思?我什么意思你不懂?”
“我怎么知道你那个意思是不是我想的意思。”
我低吼道:“我的意思就是老子他娘的想和你好。”
……
外头喇叭滴滴嗒嗒响,车里寂静无声。
我话出口心里就后悔了,就这么绕来绕去被套出了话来。我还是不够淡定。完了,这回方皓家也不用去了。我还是想想哪儿就近放他下来,自己去找个旅馆吧。不然找赵泯将就一夜也成。估计这兄弟是没得做了。他上个月工资还没发我,虽然就小几千,毕竟也是钱……
我胡思乱想着,眼里只有前面车的尾灯。压根不敢看他。余光大约是能看到他在望我的。
就听方警官一声轻笑说:“巧了,我也是这意思。”
前面正是个大酒店,今天大概刚开始,张灯结彩,放起了烟火。我脚下一激动,车就呼拉拉开了过去,正好瞧见天上炸开朵烟花。就像我心里一样。
我沉默了一下,终于抽空瞟他一眼:“咳,你……”
方警官毫不含糊,和他坑人时一样的利落。
“对。就你那意思。我想和你好。我以为我请你去住我家你该知道了。”
这飘乎乎的心白天还没个定数,我和赵泯说方皓对我肯定不可能,晚上现实就打了我一个漂亮的巴掌,又响又亮又红。可是我喜欢。我恨不得两脸蛋各打一巴掌。
今晚谁要让我请吃饭,我肯定是请的。望悦楼都请。
我忍不住咧开嘴。方皓凉凉道:“下巴要掉了。”
没事,掉了接。
我耳根虽然热,架不住心情好,趁车等在路口,一只手就去摸手机,被方警官按住了:“你干什么?”
我也知道开车打电话不对。我说:“我和兄弟通报一声。”
方警官眼光沉沉浮浮,带着笑意,说你要说什么。
我说当然是得瑟一下老子有对象了,要请他吃饭。
“吃饭?”方皓重复了一遍,沉吟一会道,“你不觉得,我们有别的事要做?”
啊?
我惊地瞟他一眼。他冲我眨眨眼。我倒吸口气。
方同志许久不开车,这车速还是一如既往的稳。但老子他妈的……喜欢!
心中生风脚下生力。
我恨不能立马就飙回小区。这风是有点大,需要避避,需要去床上避避。
怎么说。我也是压根儿就没想到这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是一时情热,男人嘛。心急火燎地泊好车,心急火燎地上了楼,心急火燎地就压上了门板。这先后次序我倒无所谓,老子活这么多年,毕竟就和姑娘拉过小手啵过嘴,理论知识拿九十分,实战经验只及格。方警官既然热情似火,这头一回我也就由他了。
学习经验,日后再战。不迟,不迟。
事后我与他窝在一处,想摸烟,然而没这习惯,就没带。身边这位,更是烟酒不沾的。
我瞅着这清雅的卧房,光洁无物的天花板,吊灯上的穗子朝我招手。怎么看也不像是呆了好几年的小公寓的模样。我就琢磨着,怎么就上了床了呢。
方皓哧笑:“都睡完了,你琢磨这个。”
我说:“那可不。光睡那叫炮友。咱这叫两情相悦。哎我说,你什么时候惦记上的,看不出来啊。啊?这一表人才道貌岸然的。”
方皓不屑道:“说得你没惦记一样。”
我摸着鼻子:“我是光看着没动筷好不。”
方皓转了个身,留了个光洁的背给我。“等你拿筷子黄花菜都馊了。”
这人嘛,才互通心意,总归是要犯贱的。我就推推他:“你怎么就今天吃了枪药一样的,冲我意思来意思去,把老子套路出来了。”
方皓大约有些迷糊,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话,我费力把耳朵凑上去才听清。大约就是又是白小姐,又是小郡主,还他妈来个原野,我还平野呢。桃花一朵接一朵开不完之类。
我就咧开了嘴。
原来这是醋意上头。这一醋,理智就被风吹跑了。但这桃花旺我是真冤枉。不过谁在乎呢,往后我也就这一朵花会结果了。还得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免得这铁树伤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