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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观止的阿玄 ...
奚观止哭着哭着又趴在父亲的肩头上睡着了,奚璟珣小心翼翼地将儿子送回房间,替他拉好被子,便回到前厅,他想去陪他的妻子,不想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独自度过那漫长的、冰凉的夜。
小九早就在奚璟珣关门前偷偷跑了进去,躲在阴影里。他一离开,便小跑着来到床前,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奚观止的眼睛哭得通红,睡梦中也紧锁着眉头,透着悲伤。
小九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它也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东西,可是它却觉得无比悲伤,因奚观止的悲伤而悲伤。
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很想帮他做点什么,可是它只是一只猫,一只道行很浅的猫。
“奚观止,别难过了。”凑近他耳边小声地说,也许能传到他梦里去。
靠过去,在他颈侧蹭了蹭,许是猫毛蹭痒了他,奚观止伸手挠了挠,然后侧过身继续睡。
小九却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吓得不敢动弹,生怕他醒来。等他的呼吸声逐渐恢复平缓,这才收回眼神,很乖巧地躺在他的枕畔睡了。
这两天积攒的情绪因为一场大哭稍稍缓解,晚上睡得还算安稳。
次日早晨,尚未睁眼,总觉得有股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伸手去摸,毛茸茸的、软乎乎的,是什么?
一看,发现脸侧有团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动手把它扔了出去,“啊啊,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床上!”
还睡着的小九陡然被摔倒到地上,也是吓了一跳,本能地喵喵地叫唤着。
奚观止这才看清楚,是一只小黑猫!拍着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不是什么其他东西就好。再定睛一看,金色的瞳仁?
怎么也是金色的瞳仁?
虽说三年前奚观止还小,还是那只小黑猫的眼睛却在他记忆深处停留了很久,后来他去找过,只是再也没见到过那样一只特别的猫。难道,就是三年前那只?
小九被摔蒙了,站在那里不敢靠近他,而他,坐在床上,看着它出神了很久。
隔了好一会儿,奚观止趴在床边,朝它招招手,“小东西,过来~”
犹豫了片刻,还是朝他走了过去,然后立在床边仰着头看他。
此刻,奚观止更加确信,它的瞳色跟三年前一样,琉璃金色,很特别。
见他勾勾手指,小九便开心地跳上床去,“喵~”好想讲话怎么办,会不会吓到他。。。
奚观止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去摸了摸它柔软的猫毛,见它乖巧地趴在旁边,戒备的心才放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只猫,忍不住想去逗它,它倒很自然地伸出小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
许是被柔软的猫毛蹭得有些痒痒,索性一把抱过来,“小东西,你想留在这儿吗?”
还行,有点想。抬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啦!”
好吧,勉强答应你,再蹭蹭。
“你有名字吗,我送你一个名字好不好?”
不好,我有名字的,我叫小九。
“以后我就叫你阿玄吧。”
阿玄?什么鬼名字!我还是喜欢小九!于是,伸出肉肉的小爪子在他手背上抓了一道,轻轻的一道。
奚观止握握它的小爪子,有些心软。
外面响起敲门声,奚观止赶忙收敛心神,是啊,天亮了,他想去陪着他的娘亲。
自他起床,小东西便走哪儿跟哪儿,跟个小尾巴似的,走到前厅外,奚观止蹲下来摸摸它的小脑袋,“阿玄,你留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不好!
起身,走了进去,殊不知一个小黑影跟着他跳了进去。
奚观止走过去,一声不吭地跪在母亲的旁边,情绪轻易被勾动,小小少年却倔强得抿着嘴,不想哭出来。
小九安静地坐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知到他的心情。
守了一夜,刚去用过早膳归来的奚璟珣便看到了这一人一猫的一幕,“阿止,哪里来的小黑猫?”
啊?顺着父亲的目光,便看到一小团黑色的身影定在他的身后,小东西怎么还是跑进来了,“爹,我想养它。”
这样的小事他自然应允,点点头。然后到一旁,跟儿子一起,守着妻子,守着一家人在一起的最后的时光。
悲伤被将军府的大门关在了门内,府外,人们还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商铺还是照常营业、青楼的姑娘照常挥着帕子揽客、待嫁的女子也照常准备着。
皇宫内院,洛陵公主的玉芙殿内,公主燕辰霂正朝旁边的男子撒着娇,一身明黄色的锦袍,翠绿的扳指戴在拇指上,五官硬朗、天庭饱满、龙眉飞鬓,周身自带着三分威严。此人便是燕皇燕辰霈,他的长相算得上极好,只是微微上挑的眼角透着阴狠与算计。
自然,此刻对着妹妹还是多了几分柔和。
“皇兄,你说我跟奚哥哥能如期完婚吗?”她虽在宫中,却也早已知晓。
“圣旨早就送进了他的将军府,你还担心什么?”
“姬蘅因此事没了性命,我怕奚哥哥会不肯娶我。”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她自是知晓,只是她从小就盼着能嫁予奚璟珣为妻,求皇兄下旨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她始料未及的,现在想来也还是有些心慌。
燕辰霈不停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嘴角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不敢。”
“可是。。。”
燕辰霈打断她的话,“好了,你只管准备做你的新嫁娘就好。”
皇兄对她虽纵容,只是他语气变重时她也不敢多言,“那我大婚之后要去搬去洛陵吗?”洛陵是她的封地。
“你是朕唯一的妹妹,朕怎么舍得你去。”去洛陵,朕怎么能容许奚璟珣离了朕的视线。
能留在襄章,燕辰霂十分开心,“谢谢皇兄,还是皇兄对我最好了。”
“整个燕随国多少青年才俊,你却不听话,非奚璟珣不可,莫说之前有那姬蘅,他们的孩子如今都十岁有余,你留在襄章皇兄还能时常照应,若去了洛陵,朕也是鞭长莫及啊。”
“还是皇兄对我最好了,说起他们的孩子,我记得名字还是皇兄你赐的呢。”
燕辰霂在旁边絮叨着对婚后生活的各种担忧,燕辰霈的思绪却回到了十年前。那日早朝后,他留奚璟珣在书房单独叙话,“听说你要当父亲啦?”
提及此,奚璟珣笑得让他觉得刺眼,“是,多谢陛下关心。”
“是男是女?”
“这。。。尚且不知。”
“不论男女,朕赐他一名如何?”
他提得突然,奚璟珣先是一愣,很快恭谨地跪在他面前道,“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看中,臣愧不敢受。”
燕辰霈摆摆手让他起来,“朕已经想好了,就叫观止,奚观止如何?”
观止?这是何意?
“你们奚氏乃黄帝后裔,又是这中华大地上的第一个姓氏,朕赐他此名,就是希望你们奚氏一族能在他这里看到巅峰。”
话音刚落,奚璟珣又是一跪,“臣叩谢陛下隆恩!”
后来奚观止出生之时,他还命人送去一块上等和田玉的玉佩,上头便刻着“观止”二字。
思及此,燕辰霈眼中的凌厉又多了几分。观止?焉知不是到此为止?
次日,小九依旧陪着奚观止到前厅守着奚夫人的遗体,事发至今已是第五日了,奚观止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其实他不接受又能如何呢,这世界不会因为他的不接受而改变分毫。
他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很多,昨夜,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索性把小九抱在怀里,同它讲话,“阿玄,为什么这个世界说变就变,我娘也说走就走了呢?”
哦,对了,它以后不能叫小九了,它以后就是阿玄了,希望爷爷不要怪它。奚观止的问题好难,它也不懂呢。
“阿玄,你有父母吗,你会想他们吗?”
没有,不会,阿玄是个孤儿啊。
“我娘明明就躺在那里,可是我就是好想她。”像是寻求安慰般把阿玄紧紧压在怀里。
阿玄有些闯不过气,挣扎着将头探了出来,张开粉嫩的小口呼吸新鲜空气。只是还是好难受啊,扭了好一阵子才把前爪挪了出来,在他胸口了抓了几下以示抗议。
“阿玄,你是在安慰我吗?谢谢你。”显然,他会错了意。
阿玄烦躁地喵呜一声,索性整个趴在他身上,不再挣扎。
奚观止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顺着毛,“以前我娘总说希望我变成我爹那样的人,可是我以前只知道给他们惹祸,以后,怕是也成不了了。”
怎么会,那么爱娘亲的奚观止是个好孩子。
仰起头,轻轻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下。
亲完,它自己也是一愣,这是什么动作!
奚观止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湿漉的东西印在他的下巴上,乘着月色与星光低头跟它对视了半天,发现了真相,然后凑近,在它秀气的小鼻子上亲了一口。
阿玄本能地低下头埋进他的怀里,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愫,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害羞?幸好它是一只黑猫,不然可不羞红了脸。
此刻,盯着他的身影回忆昨晚,阿玄只觉得有些小欣喜,忍不住朝他跳了一步,想离他更近些。
这时,门外有下人来禀,“将军,无风公子的人来传话,他们傍晚时分便可进城了。”
想来也该到了,奚璟珣命人找来管家奚叔,“奚叔,给无风、无雨准备的院子安排妥当了吗?”
“是,都在西苑,无风公子在琴鹤居,无雨小姐在清澜居。一切均已安排妥帖,将军放心便是。”奚叔是自幼便跟着奚老将军,在奚家也有五十多载了,他看着奚璟珣长大、看着他成亲、再看着他的儿子长大,如今奚家生此变故,他力量有限,只能尽量安排好这些琐事。
“好,辛苦奚叔了,交代下去,他们的院子都加强戒备。”
奚叔应了声,便出去安排了。
“阿止,你表哥、表姐从姜陆赶来送你娘,就快到了,等下你同我出去迎他们。”
“嗯。”
“之后。。。”奚璟珣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之后,你是否想跟他们一起去姜陆住段日子?”
奚观止一瞬不瞬地盯着香炉中焚烧着的香,“不,我哪儿都不去。”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挚爱东坡居士《定风波》
姬家兄妹名字的出处。
不过因为是架空背景,所以很担心一些诗词的出现会有违和感。
各位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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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观止的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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