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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六章 觉醒 ...

  •   阿依翰勒住了马匹,紧抿着双唇,四周的静悄悄的,士兵们疲惫的倒在地上休息。阿依翰提着长枪,看着前方,作为直面张绍阳本部的棋子,他们承担了太多的压力,易凡的腹部中了一箭,却依旧坚持着秋夜毓的命令,直到阿依翰率队赶到,他才放松了精神,一下子歪倒在了草地上。
      后来是阿依翰收拢了易凡的队伍,带着他们一路突围,仗着从北方带来的骑兵的机动力,这才逃出了张绍阳的包围。可是张绍阳是不会放过他们的。阿依翰有这样的意识。她心中对秋夜毓有些埋怨,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秋夜毓对她说的种种话慢慢的浮现出来,她知道,秋夜毓也把自己算计在了计划内。
      可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也好……
      阿依翰扭过头去看东方,那是她来的方向,也是秋夜毓所在的方向,总是止不住的挂念的。以前陆羽殇曾说过,千万人的战争里,先动的人总是赢家。而在两个人的战场中,先动的那个人,却总是输家。阿依翰想,自己就是那个输家了,输得倾家荡产,无怨无悔。
      “阿依翰,我们的小公主,是在想那个南人吗?”巴扎带着笑,他的身后有八个护卫,骑着高高的马匹,按着长枪,虽然经过了一夜的战争,却丝毫不显疲态,在易凡的部队都休息的时候,他们又担当起护卫的角色。现下巴扎笑眯眯的看着阿依翰说道“若是想他,就去找他吧,这里有你巴扎大叔帮你撑着,也不会有事的。”
      “呵,巴扎大叔……”阿依翰也回了个笑,摘下了头盔,盘着的长发散落,披散在腰间,映出月光清冷的颜色,她的笑容像她的母亲,柔弱而又妖媚,一瞬间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晃神。但她的瞳色如墨,却是极冷的“饵要放得大,鱼才会上钩。所以,我是不会去找她的。”
      巴扎一愣,却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也许大汗所有的子孙里,你是最像他的一个。”
      阿依翰呆了一呆,垂了眼睛,道:“莫要说了。”
      “……你就不想知道大汗怎么去世的吗?”巴扎突然问。
      阿依翰沉默,随后看着巴扎的眼睛,说道:“不,我不想。我还没做好将屠刀对向兄弟的准备。”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漆黑的瞳中刹那间滑过一丝幽蓝的光芒,仿佛所有的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巴扎一涩,突然苦笑了一下,道:“你果然最像大汗。大汗他要是看到现在的你,大概会十分的高兴的吧。”
      阿依翰却没有回答巴扎,那个永远站在自己前面,既伟岸,又高大,带给人无限安全的父亲,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我现在,还很懦弱,一点都不像父亲。”阿依翰说道,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一道流星拖出长长的光芒“我救不了在我前面的人,可是现在,我想守护在我身边的人,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会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阿依翰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张绍阳的队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易凡挣扎着要起来战斗,但是阿依翰却一把将他按在了木板床上,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模样,阿依翰却笑了起来,那笑容中一点温度也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夜要将我送过来吗?”她看着迷茫的易凡“是为了让张绍阳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那双瞳骤然收紧,可是唇边却依旧含着淡淡的笑容:“好好的躺着吧。”
      “可是……”易凡还想再说什么。
      “我们都想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虽然有点对不起张绍阳,可是,这就是战场吧……”秋夜毓一直不让她沾染的地方,这次却将她的卑鄙她的阴谋都展现在了阿依翰的面前。
      “我们不会死的,放心的交给我吧!”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终于,终于能和你一起翱翔在这个天下了吗?就算是为了这份心思,就算是对不起天下的所有人,也不愿再放手了!阿依翰握紧了手。

      朝阳初升,暖暖的阳光洒满了八百里的锦绣平原,对面的张绍阳早已摆好了阵队,前排竖起牛皮大盾,盾高两米,为首者长长的吼了一声,只听哐哐哐的几声闷响,巨盾落在土地上,盾后的士兵半蹲,隐藏其后。盾与盾的间隙间以长矛填充,端的是固若金汤。
      阿依翰看了眼前方那整齐的军阵,再看了眼自己身后约束马匹的军队。看来是特意针对了,阿依翰浅浅的笑。
      “小公主,这仗,可不好打。”
      巴扎看着前方,皱着眉头说。骑兵打仗,总是轻骑先上,先是一阵箭雨,再靠着后面重甲战士用马匹的力量去冲撞,这样再坚固的防御都会在铁骑的践踏下冲散开去。但是现在,这就像是面对一只长满尖刺的乌龟,不好吃下口去。
      “放心吧。”阿依翰沉声说“按照我说的做,不要乱了阵脚。”她最后看了一眼前方,将沉重的头盔戴在了头上,风声开始有些凌厉了,带着铁锈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上!!”
      黑骑如潮水涌下。
      “羽殇师傅曾说过,兵之用者,其状不定见也。倏而往,忽而来,能独专不制者,兵也。”
      如蝗一般的箭雨从天而落,镇北铁骑常年驻守关外,和北狄人一样,他们不但配置了最好的良马,每个人的马上都是两个箭袋,随取随射,几无穷尽。第一轮箭雨后,铁骑急退。
      张绍阳军阵稍有异动,突然从军中传来了张绍阳灌注内力的喊声:“谁都不许擅自追击,凡追击敌军者,斩!”
      阿依翰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她想要用游击战术拖散张绍阳的队伍,但张绍阳又何尝不想用固若金汤的盾磨光阿依翰的箭?
      “回来吧,换重骑!”阿依翰沉了声音,号角呜呜作响,一时间,骑兵散尽,战场上一丝寂静无声。
      “战步,令我士卒为行马、木蒺藜;掘地匝后,广深五尺,名曰命笼。人操行马进步,阑车以为垒,推而前后,立而为屯;材士强弩,备我左右。然后令我三军,皆疾战而不解。”
      女孩朗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她勒住马,突然的一夹腿,马声嘶鸣,当前一骑跃入战场,身后马蹄雷动,带着厚重盔甲的撞击声,一直向前向前。
      “撞!!”
      阿依翰沉下了声音。战士随之咆哮,战马高声嘶鸣,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重甲马身直立,带着那娇小的身影越过厚厚的盾墙,刹那间,阳光闪烁,盾墙后的人们只看到一个长长的黑影,他们只来得及将握在手中的长矛刺出。
      阿依翰清吒一声,长枪在空中转了一圈,猛然挥下直扫过去,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马身带着重装落下,生生的将马下的人压成的肉饼。阿依翰驾马使劲一踏,长枪左突右袭,枪花点点,溅起无数的血光,而此时,身后的重甲骑兵,已经如浪潮一样,一波一波的涌来,再也抵挡不住了。

      轻骑散在两翼,箭如雨下,起扰敌之用,重甲在前,以铁甲马匹之力硬生生的撞击着这块沉重的龟甲。
      “阿依翰!我去找那个什么张绍阳!”巴扎挥动着一只等人长的狼牙棒,左右横扫,大声道。
      “不必!军损三分之二,其余便会自行崩溃,就算是张绍阳,以一人之力,便有通天之能,也难挽溃散之心。”阿依翰的唇边勾出一抹淡笑“今以我之强攻彼之弱,巴扎你不会办不到吧?”
      “我怎么可能……”巴扎忽的一愣,大笑起来“好丫头!你竟然对我使激将法。我便让你瞧瞧你巴扎叔叔的厉害之处!”巴扎手一扬,大声道“儿郎们!跟我上啊!!”
      血腥味慢慢的蔓延上来,围住了这两只厮杀的军队。崩退是迟早会发生的事,骑兵一向是步兵的克星,一旦出现缺口,就会无限扩大。张绍阳叹了一声,道:“鸣金吧……”
      今次再往后撤,进了南疆的十万大山,便能凭借地利与大臻成对峙之势,但是,想让汉人和苗人和睦共处,却再也不能实现了……
      张绍阳想到此节,心中有些不甘,回首看向远处茫茫荒野,叹息一声,扭过头去,在属下的护卫下远离了。

      易凡拖着受伤的身体,站在营门前,几乎是望眼欲穿了。若是阿依翰有了一个三长两短,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家大人的震怒。虽然临行前,秋夜毓就拍了自己的肩膀,冲他笑说:“我虽叫你去送死,但你却不可以死。我会送一个得力干将给你。”
      他想过这或许是李晏,也或许是那个冰块脸的南宫离,更或者是有肌肉无大脑的王安,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她。男人是应该保护女人的,可是她们,却是两个女人。易凡想不出来,两个女人在一起该是怎么样,可是他却很痛恨自己现在要让阿依翰去战斗。
      正在出神,却听马蹄擂动,声音整齐而不散乱,易凡松了口气,吩咐左右:“开门,备酒!”
      周围的将士一听,喜笑颜开,立刻领命下去了,不多时,阿依翰便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传令官的声音也远远的传来:“捷报!!歼敌三千,敌军崩逃数里!!”
      “好!!”易凡不由叫了一声,又扯动伤口,皱起眉头。他见阿依翰已近到眼前,于是提起一碗酒上去,大声道“嫂子,我敬你一杯!!”
      “你有伤在身……”阿依翰皱起眉头,话还没完,已被易凡打断。
      “嫂子是说我等废人留在这里不中用么??”
      阿依翰看着怒气冲冲的易凡,苦笑摇头,于是端过碗来,一饮而尽。四周立刻响起了喝彩声来。易凡也将酒饮尽,摔掉碗,道:“我们乘胜追击……”
      “不可,穷寇莫追。”阿依翰沉吟半晌,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待他们安定下来,再追击也不迟。”
      “为何?”易凡不解。
      阿依翰笑道:“逼的急了,人就会背水一战。逼往绝处的战士最为勇猛,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只要人看的到希望,就会松懈下来,那时候,就是打落水狗的时候了。”
      易凡听的心惊,又瞧了眼阿依翰。阿依翰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兵者,诡道也。”

      又过了数日,秋夜毓率军赶到,三军汇合,分外的喜庆。阿依翰亲率了一千军士迎接,营门处一干铁甲卫士列阵,秋夜毓刚到营门,就见为首者一扬臂。千支铁枪高刺天空,又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铿锵有力。
      “大臻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家军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每走出一步,都伴随着这样的响声,声彻云霄。秋夜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住了阿依翰的手,低声道:“这是你安排的?”阿依翰笑着点头,抿唇不语。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女装,柔美温顺的模样,翠玉吊坠垂在腰间,每走一步,都似风抚柳树,摇曳生姿。秋夜毓冷眼看去,只见四周的兵士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反观自己带过来的人,多少有些心魂失措,心中不由恼怒,想着一会定是要要的操练他们才行。
      行到营中,阿依翰柔柔拜倒,低声道:“妾身未能远迎,还望元帅赎罪。”
      秋夜毓心知阿依翰此番举动,无论是身着女装也好,还是这样的隆重相迎,都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依旧以丈夫为尊。秋夜毓心中一阵感动,既佩服阿依翰的心思细腻,又心疼她的所作所为,急忙托起阿依翰,埋怨道:“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她虽说是做戏,却是真情流露,两人的情感自然不言而喻。
      当夜自然是大摆筵席,该奖该赏,自是一个也不漏过。许久,秋夜毓见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这才令亲随们将这些喝得东倒西歪的大将们给送了回去。
      “夜,你不回去么?”阿依翰见人已散尽,拉了拉秋夜毓。秋夜毓抱抱阿依翰,摇摇头,道“我还要看看地图。张绍阳这步棋接下来该怎么走……”她沉思了一下,又将阿依翰劝出了帐营。
      阿依翰刚出帐营,便见易凡在帐外来来回回。他看到阿依翰,有些赫然的笑笑,道:“老大还在里面么?”
      阿依翰点点头,道:“夜说要看军图……”她看着易凡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这道刀疤显然划的极深的,可想见当时的决心之重,她没来由的心中一酸。阿依翰顿了一顿,又道:“易大哥你已经二十多了,还不考虑成家立业吗?”
      “啊……啊……?这这……”易凡没料到阿依翰突然如此问,一阵脸红,苦笑道“我……我这个样子也没姑娘喜欢啊。”
      “易大哥英雄了得,怎么会没人喜欢?这样吧,日后有机会,我替你介绍两个。”
      易凡张口结舌,只听阿依翰连珠一般说完,不知道回什么好,愣愣的看着阿依翰自顾自的说完,又自顾自的走掉。阿依翰一走,易凡立刻脚底生风,撩起帐门就窜了进去,见到秋夜毓,就宛如看到救命恩人,拉住秋夜毓的手大叫起来:“老大!!救救我啊!阿季她……阿季她说要给我介绍媳妇!!”他叫阿依翰阿季惯了,一时改不了口,此刻更是脱口而出。
      秋夜毓皱皱眉头,不留痕迹的抽回手来,细想了会,浅笑道:“那傻丫头吃味了呢,莫在意她的话。”
      易凡急的一张脸通红,见秋夜毓毫不在意,一时头脑发热,便吼了一句:“我不嫁!!”说且出口,便发觉不对,脸上已经是红得有些发紫了。
      这厢的秋夜毓已经是笑的歪倒了,她努力的扶住身子不倒下,道:“这样可是不行的啊,易凡,你以后是要当将军的人,手握重兵,大杀四方,怎么可以被轻易的就吓住?”
      “将军?老大,我只要跟你或者阿季就好……”易凡见秋夜毓的神色冷冽,于是渐渐的住了嘴。
      “易凡,莫坏我事。”秋夜毓看着易凡,一字一顿“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该明白的。”
      易凡垂下头去,心脏猛的跳动,跪下来,叩首道:“易凡明白,是我太轻率了。”
      秋夜毓于是不再说话,闭上眼仰起头来。大臻万里江山河图都在她的脑中,张绍阳是敌人,也是机会。军权在手,是需要一个强大又能控制的敌人,张绍阳是强大的,但是却不一定能控制。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六章 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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