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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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邻居，顾亿恒愣了下，主动打招呼：“嗨，你刚回来呀？”
“……”
沈易没有回应。
沈易其实没有听见顾亿恒的话，不是故意不回应。
他虽然已经熬过最难受的时候，但现在的情绪还非常低落，大脑昏昏沉沉，完全屏蔽了外界，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
尽管有耳朵、有眼睛，可就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见邻居完全无视自己，低着头，越过了自己慢吞吞地往前走，顾亿恒不禁有些尴尬地收起了手，他侧着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邻居身上，有些纠结，也有些郁闷。
他还是第一次被无视得这么彻底，而且还是同一天、被同一个人无视了两次。
不过看了一身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活力的邻居一会，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为对方开脱起来——嗯，邻居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好才不理自己。
毕竟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谁也不想理是很正常的嘛。
灰兔抬起脑袋瞅了眼自家爸爸，不太明白为什么停在电梯门口不动了，不是说好了要出去遛弯的啊，它都准备好要撒欢了的！
不太开心地甩了几下尾巴，大金毛用脑袋在顾亿恒的腿边蹭了蹭，接着轻咬了下顾亿恒的裤腿，又发出“汪汪”的声音，提醒顾亿恒回神来注意它，别总盯着隔壁陌生的大哥哥看。
发现大金毛开始不满，在催促他下楼，顾亿恒连忙摸了摸它的头，安抚它的情绪，“灰兔乖，再耐心等一下，很快就带你下去遛弯了。”
灰兔歪了歪头，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自家爸爸看了半天，发现自己爸爸像个痴汉似的地盯着前面的陌生哥哥，于是很给面子地乖乖蹲坐在地上，当起一条木头狗，安静地看戏。
看，我多懂事，还没有发出声音哦！
夸我夸我！
沈易的脚步很慢，一步一步走到家门口，停下后，抬手从外套口袋里拿钥匙。
他的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东西，模糊一片，看不清东西，于是废了半天劲儿，也没能把钥匙对准锁孔，反而还把钥匙弄掉了。
钥匙落地，他怔了半晌。
没动。
许久，他准备蹲下把钥匙捡起来，就发现有人先了一步，然后自己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掌心向上朝着他，上面躺着他刚掉的钥匙。
顾亿恒话里含着笑，“给，你的钥匙。”
沈易盯着那掌心上的钥匙好半天，才伸手把钥匙拿了回来，然后缓缓抬头，静静注视眼前的顾亿恒，眼里尽是茫然。
十几秒过去，沈易终于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醒来，他眼睛能看到了，视野渐渐清晰了起来，耳朵也能够听得见东西了，不再只是悄无声息一片，寂静到可怕。
眨了眨眼，沈易张嘴发出了声音，语气有些不确定：“顾……亿恒？”
听见邻居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顾亿恒有点高兴，“对，是我。”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对了，我给你的牛奶，你喝了吗？是好喝的吧，我没有骗你，我每天都喝的。”
沈易没有喝那盒牛奶，并不知道味道，但他知道，那盒牛奶一定是好喝的，就像眼前的青年说的那样。
因为对方说起的时候，语气是那么开心愉悦。
眼前的青年是“吃货顾先生”，是自己这三年来，最感激的人。
沈易突然很想和对方好好地说说话。
尽管几个小时前尝试过一次，却是失败告终，可现在，他又有了想试一试的想法。
哪怕只是多说一句话，也好。
他也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够交谈的对象。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易这么多年第一次努力找话题，他小指蜷着，绞尽脑汁想了许久，鼓起勇气开了口，有些磕磕碰碰地说：“你、你是要出去吗？”
惊喜于邻居主动问了自己，顾亿恒开心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嗯，出去吃烧烤，顺便带灰兔遛弯。”
“灰兔？”
“啊，忘了介绍，灰兔是我养的一只金毛犬。”
顾亿恒说着，转过身对不远处还蹲在电梯前的大金毛招了招手。
大金毛一看手势，立刻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亲昵地在顾亿恒的腿边蹭了蹭，摇晃着耳朵从喉咙发出“哼哼哼”的撒娇声。
蹲下//身，顾亿恒撸了撸灰兔的毛，抬头对沈易一笑：“就是它了。”
说完，他又捏了捏大金毛的狗耳朵，抓起它的前爪晃了晃，“灰兔来，跟邻居哥哥打个招呼，以后要跟哥哥好好相处。”
灰兔一点不认生，它冲沈易摇摇尾巴，又晃晃耳朵，眼睛亮亮的，“汪汪。”
——你好。
一瞬间，沈易的眼睛也亮了一下，他一眨不眨地注视大金毛，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沈易非常喜欢小动物，但是他并不敢去养它们。
因为无论是什么动物，总会有离开的一天，到那时，他怎么能够承受？
以他的状态，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足以令他绝望到崩溃，产生自杀的念头，倘若是自己养的宠物死了，他可能就再也没法继续坚持活着了。
所以，他不能养，也不敢养。
看得出来沈易很喜欢灰兔，都移不开眼睛了，顾亿恒笑着问道：“你要摸一下吗？”
沈易有些惊喜，声音却很轻，“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了。”
顾亿恒说：“你蹲下来，用手掌轻轻摸它，不要怕，灰兔很乖，不会咬人的。”
沈易依言蹲下，注视了灰兔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在灰兔的头上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
灰兔蹲坐在地上，乖乖地任由沈易把手放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摸着，尾巴一下一下地摇着，显然是在享受。
——嗯，邻居哥哥摸得它很舒服哦，再摸一下哒。
指尖传来的毛茸茸的触感让沈易长久以来一直处于低谷的心情，终于有了一点回升。
这么多年除了绝望、失望、煎熬、痛苦之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他，这时忽然感到了一丝丝欣喜。
欣喜。
这种心情，他有多久没能感受到了？
尽管它出现的时间很短，不过几秒钟，但是沈易已经知足了。
在灰兔的脑袋上摸了许久，沈易不舍地收回了手。
那股悄然生出的愉悦心情早已完全消失，心情重新沉回谷底，负面的情绪滋生，开始一点一点侵蚀它。
意识到自己耽搁了顾亿恒好长时间，沈易下意识道了歉，“对不起。”
顾亿恒不解，“无缘无故的，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沈易皱着眉，说：“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有耽误。”顾亿恒摇了摇头，笑了一声说：“再说我晚点出去也行，反正烧烤店就在那里，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多晚我都能吃到。”
他又抬眸看沈易，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关心说道：“你的状态好像很不好，是生病了吗？快点回去休息吧，现在很晚了，好好睡一觉，不舒服要去医院。”
沈易应了一声：“嗯。”
他站起来，想了想，又看向顾亿恒，认认真真说了一句：“谢谢你。”
遇见顾亿恒，他一直怀着感恩的心。
三年前，是顾亿恒的出现，拯救了处在绝望深渊的他，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可能，而在三年后的今天，又是顾亿恒，让他时隔许久，终于能感觉到一丝欢喜的情绪。
见沈易用那么认真的表情说一句“谢谢你”，顾亿恒不由怔愣，反应过来，他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又谢什么。”
沈易说：“有很多要谢的。”
“？”顾亿恒仰头看他，满脸不解。
沈易不说话了，他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顾亿恒没等到答案，没有继续追问。
他拍了拍灰兔的脑袋，也站了起来，看着沈易说道：“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你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沈易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自己的名字，声音有点轻。
顾亿恒怕听错了，就重复了一遍，“沈易，对吗？”
沈易点头：“嗯。”
“好的，我记住了。”
说话的时候，顾亿恒笑容满面，连眼角眉梢都流淌满满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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