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4、精神强化

　　罗伊立即警戒起来，只是表面上装作躺在座椅上打哈欠的样子。线性车的自动驾驶速度并不快，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那股视线的方向，发现在与自己并行的轨道后方，有另一辆线性车正保持着距离跟在他身后。
　　罗伊记得一分钟前有个交叉岔道，视线是从那时候开始感受到的，这辆车应该也是自那时起从岔道处保持与他同一方向。这股视线罗伊并不陌生，几个小时前他与迪夫还在政厅里，就一度感受到了这股视线。只是当时一闪而过，而现在却明目张胆地尾随着他。
　　罗伊不确定尾随着他的人有什么目的，但那种威胁却让他汗毛直竖。他手中没有武器，线性车上也没有可以用来攻击或防御的物体。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调动自己的感官，让身体时刻做好临战准备。
　　就在这时，奇妙的事发生了。罗伊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感官范围开始扩大，就像是不用眼睛就能看到周围360度内的所有事物。他不用转头就能清晰地看见跟在身后的那辆线性车，再将意识继续扩大，他甚至看到了坐在车内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飞船内统一蓝色工作制服的男人，令人意外的是，那个男人的长相十分英俊帅气，虽然坐着看不出身高，但从强壮而修长的四肢目测身高应该在190以上。
　　男人有一头看起来十分扎手的硬质黑色短发，一双蓝灰色的眼睛深沉得如同深海。他挽起一半的袖子外露出布满结实肌肉的小臂，看起来十分健壮。
　　罗伊不由得开始想着这个男人的身材一定很好，而此时更加神奇的事发生了。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思维不由得再次扩张了出去，包裹着男人身体的蓝色工作服消失了，他就像是有X光眼一样直接看到了男人的果体。
　　罗伊大吃一惊，同时脸刷地红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是通过意识屏蔽了衣服？还是只是自己脑中YY的果体？这也太没节操了，不过说实话，这人身材真不错，虽然肌肉密布，却并不是如同施瓦辛格那样的肌肉壮汉，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力量之美。
　　虽然并不特别好这一口，但这男人的身材却让罗伊几乎看入了迷。不过好歹他还记得身后这人是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根源，也没花痴地用这种近乎超能力的意识功能继续YY别人。
　　罗伊收回视线，开始琢磨自己的特异功能，感觉上有些像以前电视上看到过的心灵感应。那些号称有心灵感应的家伙蒙着眼睛背对着另一个人，后者从扑克牌里挑一张放在怀里，他就能准确地猜到那人挑的是什么牌。不过后来网上有人解谜了整个过程，说得有根有据，最多不过是魔术的小把戏，哪能真有什么心灵感应。
　　但现在这种事却发生在罗伊自己身上，他就不得不开始多想了。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未发现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今天仅仅是把意识集中起来，就能不用眼睛便看到背后的东西，甚至还透过人家的衣服看到了……
　　不，这不科学。于是罗伊决定再试一次。
　　他将意识集中起来，放到了轨道旁边的金属壁上。轻而易举地，罗伊的意识穿透了金属壁，看到了后面巨大的机械齿轮，再放远一些，甚至看到了机械区后面的另一片开阔地带。
　　罗伊干脆将所有神经都集中起来，任由自己的意识飘远，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他发现自己的视角越来越远，最后甚至脱离了飞船，到来了茫茫星海之中。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上瘾，无比的自由无束，漂泊在人类无法存活的宇宙中。他能看到海神号庞大得如同小行星一般的蓝灰色船体，在宇宙的微光中，船体泛出幽蓝的光茫，跟那个男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再远一些，他能看到附近的天体。神海号正航行在一片小行星带附近，这群小行星如同萤火虫一般反射着奇妙的光彩围绕着远处一颗暗红色的星球飞舞。
　　在这颗星球面前自己就渺小得如同砂粒，但罗伊知道，就算已经看起来如此巨大，但这颗星球与海神号的实际距离却相隔了数百光年。这没什么好吃惊的，地球在宇宙中尚且如同实验室中的分子大小，这些人类从未涉足的领域里有任何奇迹发生都不足以感到意外。
　　罗伊还想要飞得再远一些，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皮肉撕扯般的疼痛。他意识到这已经是自己思维能够放远的极限，但斑斓的宇宙是如此令他着迷。
　　他突然不想再回到处处泛着银色冷光的飞船里，他想就这样飞向那颗暗红的巨型星球，去看看那里都有些什么，哪怕只是荒芜的岩石或者气体也能令他感动得落泪。
　　只是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一个低沉动听，甚至有些性感的男性嗓音。他不由得回望了飞船一眼，就在这一瞬间，意识飞快地回到了身体里。当罗伊再次回过神来时，眼前正清晰地印着那张本应坐在后方线性车内的男人的脸，蓝灰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喂！回答我！能听见吗？”
　　男人拍打着他的脸，罗伊倒吸一口气，终于有了灵魂附体的感觉。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意识彻底回来了，是被人强行拉回来了。如果没有人叫他，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注意到罗伊恢复了神智，男人这才停下拍打罗伊的脸的行为，用古怪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说，“你怎么回事？要叫医生吗？”
　　果然是那个把自己叫回来的性感嗓音。男人坐在罗伊身边，几乎半抱着罗伊的身体。罗伊靠在男人结实的手臂上，心想着果然肌肉感十足，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
　　想到这里罗伊又有点不好意思，挣扎着坐起来尴尬地笑着说没事。男人却并不相信他的说辞，用自己的通讯器叫了医生，然后把罗伊送回了生活区内的屋子。
　　此进罗伊并没有从男人身上找到与刚才一样的威胁感，倒是让他放松了不少。男人跟罗伊说话的时候冷冷淡淡的，不理会罗伊的搭话，也不进去狭窄的屋子，就这样站在门口等着医生过来。
　　罗伊此时也觉得有些头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使用那种思维能力的后果，现在只能老实地躺在床上。
　　过来的是斐迪南医生，迪夫也跟他一起来了。斐迪南刚去处理了一会儿事情，这时医疗中心接到通知说有人身体状态不好，一听是罗伊的名字，他就自己赶过来了。
　　路上遇到了也要前往生活区的迪夫，考虑到罗伊在船上就认识他们两个人，斐迪南把罗伊的情况告诉了迪夫，迪夫就急忙跟着斐迪南一起赶过来。
　　看到沉默地站在门口的男人时，迪夫立即戒备起来，带着警告意味睹了一眼对方，然后焦急地进去狭窄的屋内。
　　躺在床上的罗伊脸色很不好，其实自从他醒来之后脸色就一直这样，多隔几天自然会恢复，但在此时的迪夫眼里看起来就像罗伊已经病入膏肓，随时可能会挂掉一样危险。
　　“你对他做了什么？！”
　　迪夫毫不客气地把怒火转移到了门口的男人身上，对方却根本没接招，而是冷淡地提醒道，“屋里太窄，还是让医生先进去吧。”
　　迪夫这才注意到斐迪南被自己堵在门外，尴尬地站起来把斐迪南让了进去。治疗仪的结果依然很普通，什么缺乏睡眠，疲劳过度，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脸色这么差，怎么会没什么问题？这个治疗仪是不是坏了？”
　　其实斐迪南也和迪夫有同样的疑惑，倒不是在想治疗仪坏没坏，只是结合之前罗伊跟他说的那些话，现在又头痛，他便考虑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只是他并非精神科医生，治疗仪虽然从外科到内科无一不能，却唯独在精神科方面的机能有所缺乏。
　　不过医疗区的医生里倒是有两个精神科的医生，还有一个心理医生，说不定可以叫来给罗伊看看。要知道当初他们一批批人醒来的时候也有许多人不能接受现实而产生精神问题或者心理问题，那几位医生当时及时发挥了重要作用。
　　不过站在门口的男人显然不认同他们的意见，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么想让他生病吗？”
　　这句话里的嘲讽含意立即激怒了迪夫，不过迪夫却并没有像刚得知罗伊生病时那样紧张得浑身是刺地对他进行迁怒。迪夫本来就不是容易情绪外露的人，但对罗伊关心则乱，罗伊苏醒后的这几天他甚至连觉都没睡好。
　　在看到这个男人站在罗伊的门口时，迪夫顿时如同一头领地被侵犯的野兽一般竖起全身的刺。罗伊对他冷淡而疏离，现在却允许这个男人进入安全范围之内？不，罗伊不会，一定是这个男人对罗伊做了什么！
　　这种心理活动支配着他少有地对这个男人进行了语言攻击，但冷静下来后迪夫实在觉得自己的行为愚蠢透顶。所以现在，面对男人第二次的嘲讽，迪夫反倒显得十分平静。
　　“罗伊的苏醒系统并没有提前通知，而是临时安排的紧急解除冬眠。虽然系统没有给出明显答复，但之前不是也发生过一次紧急解除冬眠的案例吗？上一次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再适合继续冬眠，他本人也在解除冬眠后不久就去世了。”
　　“我和斐迪南医生都不希望再看到有同胞因意外离我们而去，现在人类面临着共同的大环境问题，每个人都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我们不能平白无故地损失。”
　　不愧是当律师的人，大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只是律师先生的说辞明显没有被男人采纳，他接过迪夫的话说道，“正因为人类面临着大环境问题，所以才必需适应。物竞天择，不适应，就只会被淘汰，船上的物资还没多到可以让所有人安心养老的程度。”
　　“哦，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者，”迪夫冷笑道，“如果人类为了生存必需退化到如同动物一样只能适应环境，而不是积极去改造环境以供人类生存，就算人类能够继续繁衍，社会也会退化到原始文明的程度。”
　　“原始社会就连孩子都是能与野兽搏斗的战士，舒适的环境只能让人类退化为科技的寄生虫。”
　　“这就是人类和动物的区别！人类的创造力足够让我们利用一切工具去战胜自然，所以人类才能成就文明……”
　　正当两人就这些大问题进行激烈的辩论时，斐迪南却把医疗包砰地一声扔在地上。二人对于医生的暴发都很惊讶，斐迪南白着脸用颤抖的手指着门外说，“要吵出去吵，别在这里影响病人休息！”
　　男人耸耸肩，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迪夫也意识到自己想要争口气的幼稚行为给罗伊带来不便，愧疚地说了一堆废话后被斐迪南赶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斐迪南又默默地蹲下去收拾刚才因激动而扔掉的医疗包。他本来想插嘴，但迪夫一说就是一大堆，根本没有他插嘴的余地，那个男人话虽然说得不多，但态度却十分强硬，气势摆在那，斐迪南也无可奈何。最后他又急又气，只能摔了医疗包，这才给自己争取了说话的机会。
　　“医生，谢谢你。”
　　罗伊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斐迪南摆摆手，把他赶到一边去，自己熟练地收好了包，却并没打算走，而是把门锁上，坐到床边一脸严肃地看着罗伊。
　　“治疗仪的结论我不认同，”斐迪南这回倒是开门见山，“我需要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都有哪些异常，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想了想，斐迪南又补充道，“放心，现在船上的物资很充足，医疗区的器材和药物也很全面，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罗伊有些惊讶，斐迪南这是在安慰自己，怕他听了刚才那个男人话想些有的没的。虽然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但苏醒这两天以来，这个性格有些内向沉闷的医生却从未对罗伊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医生……”罗伊无奈地垂下眼，“我确实需要帮助，但我不希望这件事被第三个人知道。”
　　“罗伊，我会替你保密，但这需要你信任我。”
　　罗伊叹了口气，“医生……我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知从何说起。我似乎是……失忆了。”
　　见斐迪南一脸不太明白的样子，罗伊苦笑道，“我的记忆停留在2028年，在我的记忆中，我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变。你知道吗，这就像是我昨天还在学校里和女孩约会，讨论着这学期的实践论文报告，今天却告诉我地球已经没了，我们正身处宇宙之中。医生，你明白这种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