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5 悉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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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玄皇宫多以高大复杂的石质建筑为主，显得高大而巍峨，尖利的穹顶直插入暗蓝的天际，割破猎猎寒风，发出呜呜的声响。
颜落跟着迦罗公主在高大的宫殿间穿行，子喻手中昏暗的灯笼只照的出脚下的一小片地方。
此时已近二更，通往内宫的门正要上锁，守门的太监远远的看见灯火，厉声问道：
“来者何人？”
迦罗公主迎上前，子喻抬高手中的灯笼，暖黄的灯光照亮了迦罗微微有些苍白的脸：
“劳烦公公，本宫想进去看看各位娘娘。”
守门的太监狐疑的看着迦罗公主，颜落一见，立即上前，金光一闪，藏在袖中的手微张，一锭金子正好落入了太监的手中。后者立即眉开眼笑的打开了门。
匆匆进入内宫，依旧很黑，大多数嫔妃都已然安歇，只有少数宫殿还透着微微的黄光。内宫的建筑相对较为稀疏，各宫与各宫之间往往以花园或者池塘隔开，所以显得空旷许多。
悉妃的寝宫在东北角，这一带都是些进宫有些年头而且还未失宠的妃子，穿过正中王后宫的花园就上了东北一片宫殿的引道。青石铺就的小路很宽，迦罗公主开始还走在引路的子喻身后，不大一会儿，就脚步越来越急，最后干脆冲上前夺过灯笼自行前行。子喻在后面一叠声的叫唤她都未理。
颜落看着迦罗公主急匆匆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转过淑妃宫的池塘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一闪，惊得迦罗一声尖叫：
“是谁？”
颜落闻声一步跨到迦罗身旁，接过灯笼高举。
淡淡的灯光映出一张略显惊慌的脸，消瘦的脸上有一双淡棕色的眸子，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只是眼角的细纹透露了岁月的真实。
“韦织娘娘？你怎么在这，你的寝宫不是在西边吗？”迦罗看清来人的脸以后，惊讶的问道。
韦织妃看看迦罗，低下头声音有些暗哑：“原来是公主，我去零妃那坐了坐，聊得太尽兴，忘了时辰，公主这是？”
迦罗凌厉的目光扫过韦织妃，冷冷的开口道：“本宫睡不着，想起小时候母妃和各位娘娘的情景，所以想进来看看。”
“哦，公主孝心，沁妃姐姐在天上一定很开心。”韦织妃轻声说道：“公主慢走，我就不陪公主了。”
迦罗含糊的嗯了一声，便举步走开了，经过韦织妃身边的时候，借着灯光，颜落突然瞟见韦织妃放在腹前的手，在微微颤抖。
虽然有些疑虑，但只是一闪，那双手已经缩回到宽大的衣袖里了。
没有多想，颜落匆匆加快脚步跟上已经走远的迦罗公主。
没多久，悉妃的寝宫就在眼前了，让颜落庆幸的是，窗户间透出淡淡的暖黄，证明悉妃并未就寝，这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迦罗公主在正门处停住了，回头看着颜落：“本宫已经把你领到这了，你可以告诉本宫那个答案了吧？”
“颜落低下头：“劳烦公主替小的引见悉妃娘娘。”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
迦罗公主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仿佛要冻伤一切的寒冷，半晌，愤愤的转头：“子喻，通报。”
子喻乖巧的走向一边的门房，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就领着迦罗一行人进了寝宫。
宫殿不大，至少在北玄的内宫里，这里并不是很起眼，汉白玉的柱子撑起高高的屋顶，顶棚上满是色彩艳丽的画像，只是殿内灯光太暗，看不清具体画的是什么，屋内的摆设很素雅，没有过多的珠光宝气，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衬托出了主人高雅的情趣。花纹素净的地毯上，一张样式简单的长几上放着一架古琴，旁边的小桌上，几支菊花正绚烂的开着，引得这屋里也有了隐隐的菊花香。
少顷，一身红色宫装的悉妃优雅的走了出来，头上晶莹的水晶发簪在烛光下悠然的反射出璀璨的光芒，映得她一张脂粉未施的脸放出别样的神采，这神采掩去了岁月带来的痕迹，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位年近三十的半老徐娘依旧荣宠不衰的原因吧。
“哟，是公主啊，早就听说公主回来了，只是一直未得空去看看公主，倒劳烦公主来看望我，真是不好意思啊。”声音清脆，婉转如空谷鸟鸣，脸上的笑容也未见半分虚假。
颜落不动声色的看着悉妃，心底暗道：“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迦罗听了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并未回应，只是冷眼扫了一下屋内的侍女，悉妃立即会意，抬手一挥，屋内便只剩下颜落，迦罗，子喻和悉妃四人了。
“公主有什么话请讲吧。”悉妃看着迦罗的脸色，聪明的悟出了意思。
迦罗咬咬下唇：“不是本宫，是另有其人。”说罢，转头对着颜落说道：“本宫已经做到了你的要求，希望你也一样。”
说罢，不等颜落就又对着悉妃说：“娘娘，今日迦罗实在是不得已，改日再来向娘娘赔罪。”
转身，迦罗公主带着子喻离开，浅紫的裙摆消失在门后。
悉妃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小厮，眉头轻蹙：“你是谁？”
颜落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宽大的袖子里，一块晶莹温润的落叶形状的玉佩只一晃便又隐进了衣袖中。
“你……”悉妃的脸色一变，随即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恢复了：“这是什么？”
颜落冷冷一笑，刚刚悉妃那一瞬间脸色的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叶落总归根，万事皆轮回。冰悉，你不记得这两句诗了么？”
悉妃心底一咯噔，该来的还是来了，既然已经识破，就不必再装了。面色渐渐阴沉，连带着声音也越发阴沉：“身死心不灭，来世再重活。北玄冰悉叩见主上。”说罢，已放低身子低低的行礼。
颜落看着低下去的身子，并不伸手去扶，清秀的素颜上满是冰霜：“你还认我这个主上，很好，很好。那劳烦冰悉给我解释一下颜溯的事情。”
闻言，悉妃身子微微一颤，慢慢的直起身子，抬眼静静的看着颜落，一双妙目里没有愧疚，只有淡定和不屈：“颜溯？主上指的是前些天的那个乐师？难道他也是我们的人？”
颜落微微有些气恼，虽然之前就知道这个冰悉并不好对付，可是还是忍不住动了气。
“看来我还是忽略北玄这边太久了，久到冰悉连我们的联络信物都不认得了。”出口讽刺，颜落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悉妃，清湛的眼眸中隐隐的流动着怒火。
悉妃被颜落盯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的低下头：“主上明鉴，属下的确不知那个乐师也是我们的人，而且他调戏属下在先，正好被大王撞上，此事真的跟冰悉无关。”
移动脚步，颜落围着悉妃慢慢的转着圈子，没有说话，眼睛在她身上游移，仿佛像是要看到她心底去一样。
渐渐的，悉妃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得慢慢扣紧了袖袋中的匕首。
“好吧，”不知转了多少圈以后，颜落淡淡的开口：“既然你说你不知道，那么，现在你是知道了，所以，你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救出颜溯。我想这对于你悉妃娘娘来说，并不是难事吧。”说道最后，颜落又重新站在了悉妃的身前，犀利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眼底的惊慌。
“主上赎罪，北玄一向是后宫不得干政，颜溯的事是大王亲定的，何况那个乐师非礼属下时正被大王撞见，属下实在无能为力。”偏头躲过摄人的目光，悉妃低低的说道。
“是吗，”颜落没有再看悉妃，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转身对着墙上的一幅夏荷图，“我记得冰悉当年是凤秋离带进来的吧，当然，官方的说法是凤冰悉是凤秋离的妹妹，我还记得，凤秋离最擅长的就是丹青，尤其是雨后夏荷，神形具备，观者无不交口称赞，娘娘这幅，怕也是他的手笔吧。”
悉妃看着颜落的背影，银牙慢慢咬住下唇，虽然不明白颜落突然提起这些有什么意义，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是，确是秋离哥所赠。”
“哦，雨后夏荷出淤泥而不染，冰清玉洁，秋离先生赠你这夏荷图，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你知道秋离先生的近况么？”颜落伸出手，抚摸着画上的笔迹，声音虽然淡淡的，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属下不知，按规定，北玄死士与西雍死士不得通信。”悉妃回答道。
“对啊，”颜落收回手，慢慢的回转身，“我差点忘了这一条了，可是，为什么最近我听说秋离先生最近不大安稳呢，书信频繁啊，当然，我无意中得到一封，是写给谁的呢？让我想想，好像是什么冰儿……对了，是冰儿。我看先生太忙了，累得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所以呢，我就着人将他带回大启了，冰悉要不要见一见你这个兄长呢？”不动声色的说完，颜落慢慢的踱到椅子边，轻轻坐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白玉质地的玉佩在烛火下冷冷的放着光。
悉妃一字一句的听着，冷汗顺着额头慢慢的流下来，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自己和秋离哥的通信已然败露，甚至，秋离哥已经落入主上手中。微微一闭眼，眼前就是秋离哥温润的笑脸：“秋离哥，冰儿没用，快意江湖，逍遥自在的生活真的不是我们的，你说的对，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全无回身之地。”
握住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最终颓然的松开：“主上交代的事，属下一定尽力完成，秋离哥身子不大好，办事有疏漏之处，还望主上海涵，从轻发落。”
颜落盯着悉妃的衣袖，手心里满是冷汗，弄得玉佩越发的滑溜，看到悉妃最终露出衣袖的手，颜落暗暗的长舒了一口气。
“很好，那我就静候冰悉佳音了，秋离先生呢，我会酌情考虑。”说罢，站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没有理会身后的人目光里冰冷的怨恨。
走出温暖的宫殿，外面的夜风吹得颜落打了一个冷战，看着漆黑的花园，颜落不禁后怕起来，刚刚那个悉妃明明动了杀机，自己虽然不懂武功，可杀气还是感觉得到的。其实关于凤秋离的事，自己仅仅是猜测，不想居然给猜中了，看来，对于西雍的死士，也有必要进行一次整顿。主家的灭门，似乎给了这些人过于安逸的生活，而现在，就是重新勒紧这条绳子的时候了。
抬手擦去额上的冷汗，颜落看见了从侧殿出来的迦罗公主。
“公主不必着急，小的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颜落看见迦罗急于张嘴的样子，立即抢先说道。
“那就好，你现在就告诉本宫那个答案。”迦罗不再掩饰自己的焦急，一步跨到颜落身前。
颜落看着迦罗焦急的样子，目光细细滑过迦罗的眉眼，秀眉微扬，鼻尖微微翘起，的确有几分像父亲，一股哀伤慢慢堵塞心间，微微侧过头，低声在迦罗的耳边说道：
“当年出使的使臣有两位，一位是当今皇上的皇叔廉亲王，另一个是崇阳候骆子绪。当然，两人都带了家眷，只是崇阳候夫人萧氏在九月归途中不幸暴病身亡。公主，小的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今晚，多谢公主帮忙。”
颜落说完，退后两步，清晰的看到迦罗公主的脸上浮起了一层震惊，微微一笑，恭敬的提醒：“公主，夜深了，您该回宫就寝了。”
迦罗公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丝毫没有察觉此刻她们还在内宫。
颜落皱皱眉，出声呼唤等在小路上的子喻，两人一起拉着迦罗慢慢的走出了已经漆黑一片的内宫。
一路上，颜落扶住迦罗的手，感觉到迦罗在不断的颤抖，温暖的体温从两人相触的手腕间传递，颜落心里居然起了一丝丝暖意，抬眼看着迦罗的侧脸，颜落在心里叹道：
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却在仇人的身边生活了十几年，曾经以为美满的一切被无情的击碎，任是谁也接受不了，更难以接受的是，亲生父亲已经被诛满门的事实。虽然自己曾经并不喜欢这个妹妹，可是，血脉相连的感觉，真是胜过一切。
悄然握紧迦罗的手，颜落在默默的念叨：
“妹妹，你是我的妹妹，我有妹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5 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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