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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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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画到的时候两个人跟前的小圆桌上摆满了下酒菜和各色鸡尾酒。她走过去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开口就骂:“你们俩出息了,酒吧都敢来。”仔细看两人脸色,倒不是喝多的样子。
莫戈抬手指一指吧台里的人:“有熟人,没事。”
顾画看过去,张原。
她坐下来,用肩膀撞了一下莫戈:“上次谁跟我说戒酒?还有,喝酒你还挑你老公死党这里,生怕他不知道?”
莫戈鼻子里哼一声。
这里的下酒菜倒是真好吃。三个人埋头边聊边吃,倒根本未喝多少酒。
不过酒吧到底是酒吧,拦不住有人喝了酒就想寻欢作乐。顾画这边和莫戈说着话呢,肩背叫人从后揽住,穿夹克皮衣的男人一身酒气凑过来:“几位美女,赏脸一起喝一杯?”
顾画嫌恶地将他手臂扔开,眼角都是冷的:“赏脸?你多大脸?”
那人醉得听不懂人话,上下打量了几眼,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地眯眼笑着:“长得真不错。我多大脸?你来量量呗。”话落又将脸凑过来。
顾画毫不犹豫抬手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
酒吧里音乐正好换曲,陡然的寂静里,这一声便格外响亮。
那人捂着脸“艹”了一声,转过头来一脚踹翻了椅子,红了眼就要上手。莫戈和阿井不约而同往上挡。
音乐彻底停下来。张原听到动静过来将人往后一护,眼神凌厉:“怎么了哥们?喝大了?在我这都敢惹事?”
口气很大,透着股盛气凌人。
那人兴许也是真喝大了,说了句:“就惹事了怎么着!”捏起拳头就砸上来,未料被张原三两下就打趴在地上。
阿井呼了声:“我靠,好帅。这哥们练过吧?!”
张原听到了,笑着摆了摆肌肉:“哥们军营里出来的。”逗得顾画都乐了。
莫戈没顾上乐,因为门口进来了一个人,臂弯里搭着外套,视线扫了一圈很快锁定,直直走了过来。
他肩膀擦过踉跄着往外走的酒鬼,用短短两秒就联系起前因后果,一步步走到莫戈跟前,垂头说:“胆儿肥了是吧?”
莫戈从云南回来后,两人未曾好好说过话。问题横亘在中间,被默契地避而不谈粉饰太平。以至于如今听到他这久违的训人的口吻,莫戈居然有点小欢喜。
她垂着头假作未听到,眯着眼笑。
张原在一旁打圆场:“我的错我的错,什么客人都放进来。”拳头往梁骁肩上一砸:“得了,嫂子没喝多少,别摆着张臭脸。”
梁骁没理,视线掠过桌上花花绿绿的酒,抬手捏起她下巴左右看了看。除了上脸,没什么异常。便就收了手,说:“走吧。”
照旧绕了一圈将顾画和阿井先送回去,两人才往家走。
莫戈不知从哪里居然又摸出一瓶酒来,仰头就往嘴里灌。梁骁皱着眉空出右手去抢,被她侧脸避过去了。
她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脸红通通的,透着股傻。
他看一眼便索性由她去了。
到家的时候酒瓶子已经见底了。梁骁下车绕到副驾,酒瓶子从她手边滚下来。
是苦味重的德国啤酒,度数并不很高。
他支着门,手背触了触她的脸颊:“醉了?”
莫戈摇摇头:“没有。”她探手解了安全带,想下车。梁骁却一手把着车门,一手压在座位椅背上迟迟不让开。
他背着光,微微弯身靠近她,声音压得很低:“昨天为什么来公司?担心我?”
莫戈愣愣看着他深黑的眼,没有反应。
他便又耐着性子问:“为什么喝酒?”
“去的还是张原那,生怕我不知道?”
她还是坐着,没有反应。
梁骁微微叹了口气:“下来吧。”
他说完刚要往后退,衣角被闷不吭声的人扯住。她眼巴巴看着他,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
这是,喝醉了?
梁骁耐心告罄,弯身进去熟练无比地将人抱出来,回家扔进沙发里,进洗手间拧了热毛巾出来。
莫戈窝在沙发里,被他捏起下巴略粗鲁地烫了把脸。想起那日阿井说,不知道的还以为照顾女儿呢。
她看着他温柔的眉眼,低声开了口,说:“担心。生气。”
醉鬼的话全无逻辑不知所云。
梁骁随口搭话:“说什么?”不甚在意,绞了毛巾转身准备挂回去。
“昨天去找你,因为担心。
今天去喝酒,因为生气。”
酒鬼思路清晰,用两句话将他的脚钉在原地。即便他有模糊的猜测,可万没料到能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直白的答案。她惯常逃避,掩耳盗铃,如今这是,醉话么?
他略过前半句,重新回身迫到她跟前,垂头问:“生什么气?”
莫戈抱着膝盖,下巴搁在上头。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人,深黑的眼,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唇线。
那么好看,那么多人觊觎。
她脑子一热,借着酒意往他身上扑。她没做过,全无章法,侧着头在他颈项上咬了一口,把两天来怄的气索性撒在他身上。
放他自由?
就不放!
自私?
就自私!
他觉得她醉了,她索性就借酒装疯。
梁骁呲了一声,倒没推开她,任她乱七八糟在身上蹭,胸口有把火在烧。
他的唇就在她耳边,低哑的声音似乎绷着一根线:“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莫戈下巴抵在他胸口,手指揪着他前襟不放,说:“年会那天,在走廊拐角,我看到你和叶知秋。”
“嗯。”梁骁低下头,下巴轻磕了磕她的头顶,问:“听全了吗?”
莫戈摇摇头。
她记起那日自己从走廊这头狼狈逃至另一头,躲进洗手间里。惶惶然看见了心里蛰伏的野兽。
与叶知秋无关。甚至与他无关。
而是在那一刻,他和别人组合成的他们,重重给了她当头一棒,将她从龟壳里撬出来,叫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在她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她早便无处可逃。
情爱是什么呢?
唐画的飞蛾扑火不撞南墙不回头,丁宁的隐忍蛰伏头低进尘埃里,阿井的青梅竹马水到渠成。
莫戈始终冷眼旁观。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刻,虫咬蚁噬般的难受。
那个女人拥着那个男人,姿态温存,画面唯美。她的心里却只有近乎疯狂的嫉妒和怒火。
只有他身边站了别人,她才终于醍醐灌顶。
她逃避的,不愿意承认的,都摊开在自己眼前,容不得再有半点自欺。
她记起他递过来的温度正好的水,记起每日清晨桌上丰盛的早餐,记起他挽着她跳一曲圆舞,记起零点的摩天轮上他说生日快乐莫莫……
他这样清冷的人,不知哪里来的这许多耐心和温柔。
他早便用细枝末节润物无声地织好了天罗地网,她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叶知秋坦坦荡荡将势在必得宣诸于口,而她明明名正言顺却自己做了自己的挡路石。
越是想越是觉得怄得慌。
梁骁等了许久不见她回答,以为她别是又睡过去了,伸手想要拉开她,未料到衣角被她紧紧扯住,一副粘人无赖的样子,心里莫名就软了。也未再想着从她那里再听到什么只言片语。
倒是怀里的姑娘心里百转千回,末了借着最后一点残留的酒精壮胆,手指绕去抓住他的前襟,抬起头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有几句话我可以收回么?”
两人离得近,鼻息可闻。梁骁垂着眼,看见她眼里一簇火光,第一次研判不出她有几分醉意。
她未等他答便说:“那句,我不准备和任何人过一辈子。那句,我从未想过去爱一个人。我,可不可以收回?”
房间里一刹那静的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莫戈等了许久也等不见回答。她莫名地有些慌,掌心里密密一层汗,脑子发热间,揪着他的前襟往上贴了些,温软的唇覆上去又一触即离,很执着地又问了一遍:“可不可以?”
梁骁还是未答。
莫戈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水光,扁着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她维持着跪在沙发上的姿势,抬手欲要挡在眼前,半道却被扯住,重新拉回他腰间。
梁骁抬起她的脸,手指抚了抚她泛红的眼角:“然后呢?”
“嗯?”莫戈懵懵的。
梁骁无比耐心:“那两句话收回,然后呢?”
然后呢?
莫戈看着他的眉,他的眼,目光虔诚:“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等到我有足够的勇气,等到我如你一般炽烈坦诚。不负你,亦不负我。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拉开窗帘阳光洒了一室。莫戈洗漱好下了楼,房间里静悄悄的,桌上倒扣着两个盘子。她抿了抿唇,掏出手机想给他拨个电话,又犹犹豫豫,莫名有几分忐忑。愣神间电话切了进来,是木清。
“莫莫,忙么?要不要出来陪我买年货?”间隙里还听见梁舟喊着:“快来快来!”咋咋呼呼鸡飞狗跳的。
自然是好的。
是要到了街上,莫戈才反应过来隔日就是除夕。各处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和对联,透着种节日的喜庆。
莫戈第一次同木清逛街,素日里看着无欲无求的人,购起物来也与一般女人无二。梁舟显然是习惯了的,趁着木女士换衣服的间隙指着腿边一摞购物袋调侃:“说好的买年货呢?”
莫戈无奈:“净给我们买了,妈妈自己还没买呢。”
梁舟指指试衣间:“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赶上木清从里头出来,嗔了她一眼:“这就待不住了?我有莫莫都可以不要你了。”
梁舟连忙告饶,转了转眼珠子转移话题:“欸,莫莫,你不给我二哥置办点啥?”
木清简直服气了,她怕莫戈又该多想了,拉过梁舟刚要教训,却听到软软糯糯的一声:“买了的。”
莫戈说完见二人盯着自己,莫名有几分不好意思:“前几天和顾画阿井逛街,就买了的。”
梁舟凑过去:“买了就买了,你脸红什么?”古灵精怪的。
木清也笑,到底顾着莫戈皮薄,把梁舟拉回来:“就你话多!这件衣服怎么样?……”
梁骁过来的时候三个人坐在蛋糕屋里等下午茶,沙发边上满满铺了一排的袋子。他倒是习以为常的,没有多的话,上前提了先放去车上。莫戈惴惴的,帮他提了点,亦步亦趋地跟着。梁舟在后头看着,嘲笑:“莫莫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话音未落头上已叫木清敲了一下。
这边两人进了去停车场的电梯,莫戈没话找话:“今天这么早下班?”
“嗯,提早放假。”
“哦。”
莫戈抓耳挠腮的憋不出第二句,低着头有些懊恼。表情全然落在电梯光可照人的镜面上。
很快到了负二楼。
梁骁按着电梯门示意莫戈先出去。莫戈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差点撞在梁骁身上。
梁骁拧眉:“酒还没醒?”
莫戈急了:“你答应了的!”明明昨晚的最后,他说了“好”的。
兔子急了果然是咬人的。梁骁难得见她这幅生动样子,眼底笑意漫上来。
莫戈听到他说:“喝酒的是你不是我,要论不认账,好像是我比较应该担心?”
话里浓浓的调侃。莫戈想着自己前科累累,没有什么想辩驳。倒是他话里的意思……
莫戈唇角翘了又翘翘了又翘,仰着头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