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高地王女》平底锅上的蛋黄

61、简陋的葬礼

　　砰！

　　伴随着笼罩在他周身的阴影撤去，那巨大的身体向后倒下，地面随之悲鸣。

　　不知道是他的鲜血还是赛尔班的，湿黏温热，与之前攻击他的弗摩族骑士的别无二致。他抹了把脸，又过了一个瞬间才知道他的呼吸与心跳是如此的紊乱。

　　细微的声响自不远的高处传到耳边，敲醒了他的思绪，他不得不停下手边的工作，小跑步到山顶。

　　位在最高处，那棵高大的山梨树结着累累的艳红果实，在高照的艳阳下就像串串的红宝石──

　　「喀擦──」清脆的树枝断裂声，站在树干上那人又折去一截缀满赤红果实的树枝，塞进了布袋之中。

　　「罗南。」迪卢木多的语气中透着危险。

　　弗摩的战士罗南像是这时候才发现他，抬头随意打了个手势权当作招呼，自顾自地继续采集果实，「我就拿一半，剩下一半归你。」

　　迪卢木多握紧拳头，「格兰妮告诉我了，是你诱使她偷了果实。」

　　罗南也不急于辩解，视线总算与他对上，「小公主是这样告诉你的？」接着拍了拍手上肩上的沙土，跳下树，「错了，我不过是如实告诉她赤红果实的效用，要不要偷窃，操之在她自己手上。」

　　迪卢木多瞇着眼，「你不必寻思借口为自己开脱，否则你的手上也不会拿着山梨树果，我原以为你与你的族人不同，看来你的狡诈只是更胜他们。」

　　罗南原先的随兴态度敛去，「你认为弗摩族狡诈──告诉你，你的养父、这些信奉达奴的图德南才是真正的无耻。」说着，一手指着迪卢木多的武器，「握好你手中的剑，巨人死了，你想挑战我尽可以来。」

　　迪卢木多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应战。

　　赛尔班死了。

　　这位收留他与格兰妮的巨人战士正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而前不久，躲避赛尔班、照护格兰妮而顾此失彼时，正是这位弗摩族战士──狡诈的弗摩族战士，将贝加尔达丢给了他，并协助他击败赛尔班……

　　迪卢木多甩掉了剑刃上的血渍，退了一步，「你完成了你的目的，离开吧。」罗南以言语诱骗、致使他们与赛尔班为敌，但也因为罗南的帮助使得他与格兰妮都幸免于难，这一次便算两不相欠了。

　　罗南弯起了嘴角，「还真是不出我所料。那么在这里再一次的道别吧，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不会是敌人。」

　　同样的一句话却没有引来迪卢木多任何友善的笑意，他确定对方真正走远后，循着原路到半山腰、赛尔班的尸首边，轻易的将大块头带回到山顶，简单整理了赛尔班的仪容，并将赛尔班随身不离的巨斧放置在赛尔班的身边。

　　巨斧──达奴母神赐予的神器在斜阳之下焕发银色的、咄咄逼人的冷光，以及……

　　迪卢木多丢下了手中擦拭赛尔班身上血渍的布块，斧刃的上方，静置了一段时间的血污由鲜红色逐渐转为褐色。

　　这血并非他的，而是巨斧主人─赛尔班的。

　　在罗南的提醒下他知道了巨人战士受母神恩赐，就是他的四把神器也无法对巨人造成致命伤害。

　　因此在危急时刻，他放任自己露出破绽，直冲向赛尔班──却在最后一刻蹲低身，使得巨人收力不住，斧头撞到了自己的胸膛。

　　迪卢木多当下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挥斩贝加尔达重重击向巨斧，加深这个致命伤。

　　他勉强收起了回忆，以山梨树细枝编织成三一结，放置在巨人破成窟窿的胸口，并默念起祝祷词。

　　恍惚之中他想起了他参与过的葬礼，有战友的、父亲、母亲的……但这一回他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异母兄弟洛克叔叔的，德鲁伊动着双唇背诵咒语，引领亡灵进入死亡之界的一幕幕格外明晰。

　　祝祷结束，接着以小刀辅助刨起山梨树下的土石，他沉默而速度不减，天气随着太阳西照而逐渐转凉汗水却浸湿了衣衫，地面很快被他凿出了一个大小足够容纳巨人的大坑，他怀带着庄严肃穆之情，将巨人战士以及那柄斧头放进了他挖掘出的简陋墓穴之中，在一点一点的填满。

　　「迪卢木多、迪卢木多……」

　　他填好了最后一部份的土，惊觉时间有些晚了，格兰妮正提着裙摆朝他小跑步过来。

　　「格兰妮，你腿上的伤口还没有好……」但格兰妮脸上的喜悦令他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已经全然摆脱了稍早的恐惧与悲伤的格兰妮张开了手，又一次不顾迪卢木多满身血污扑进了对方怀里，轻灵的笑声在树林间穿梭回荡。

　　迪卢木多闪躲不得，只得扶着对方的腰动也不动的。

　　但心情正好着的格兰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节，向对方说：「迪卢木多，我们可以回去了！我父亲的骑士们就在山下正等着我们，虽然丽芙和芬恩的婚约解除，但芬恩原谅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