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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傍晚,夕阳西斜。

      落日的余晖越过小楼的西窗,轻抚着花瓣,带着数不尽的温柔缱绻。

      同这落日一般轻柔的还有一双手,这是白皙修长的一双手,保养得很好,水葱儿一般,可以看得出手的主人一定来自富贵人家。

      可这小楼却与寻常小楼没什么不同,看不出一点富贵的痕迹,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满楼的鲜花开得格外热闹,好像聚集了人间春色,让人忘了现在已是秋意凋零。

      草木有情,如果你献出了真心,它们一定会回报以盛放,就像这满楼的鲜花。

      花满楼此刻便坐在窗边,享受着花木的回馈。

      暮风柔软,像花满楼的指尖,像花满楼左手边浅黄色的花瓣。

      一天中的每个时刻花满楼都很喜欢,清晨的露水,正午的树荫下的一丝凉风,黄昏的马蹄向着炊烟,夜晚的蛙声一片。

      每一个时刻都让人充满了感激,感激这生命的美好。

      现在正是黄昏,是花满楼喜欢的时刻,他正享受着黄昏的美好。

      如果有人在你独享宁静的时候前来打扰,你会生气吗?也许会吧,但有人不会,比如现在,就有人闯入了安宁恬静的小楼。

      来人是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怀里还抱着一盆花,一盆红艳艳的花,与这深秋的凉意大不相符。

      小姑娘哒哒哒的奔上楼来,好像跑得很吃力,气喘吁吁,面上还带着惊惶。

      花满楼转过身来,还没开口,小姑娘便抢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能在你这儿避一避吗?”

      花满楼顿了一顿,微笑道:“能。”

      小姑娘吁出一口气,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在屋子里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便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捡了个长青藤编成的椅子,大咧咧地坐了进去。她甚至没问问这屋子的主人的意思,好像笃定这主人不会生气。

      这屋子的主人当然不会生气,他也来不及生气,因为追她的人已经追了上来,上到这小楼里。

      脚步声又轻又快,却是五个身材壮硕的大男人。

      五个人手里都提着钢刀,刀柄上都系着火红的绸子,他们的眼里也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们看到了坐在软椅里的小姑娘,眼中怒火更甚,一个个似要把眼睛瞪破,其中一个大喝一声道:“臭丫头!这下子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还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小姑娘怀里抱着花,沉醉般嗅着,笑道:“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说着朝花满楼努了努嘴。

      那五人齐齐向花满楼看去,发现他只不过是个很斯文,很秀气的年轻人,可以说很有气质,却很没有威胁。

      花满楼笑了笑,没说话。

      一个大汉哼了一声,向着花满楼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花满楼微微一笑,态度温和的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并不想管你们的闲事。”

      “就是说嘛,谁知道你们是谁,谁又想管你们的闲事了。”小姑娘接话很快,她好像一定要和花满楼站在一起。

      先前说话的那大汉嘿嘿一笑,道:“你们既然都不知道,那就一起做对糊涂鬼好了!”

      花满楼道:“抱歉得很,我既不想跟他做一对,也不想做糊涂鬼。”他的态度还是一样的温和,好像从未变过。

      那大汉的脸色却变了,不仅是他,其他四个人的脸色也都变了,变得很难看,他们齐齐吼道:“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五柄刀同时动了,三柄向着花满楼,两柄向着小姑娘。每一柄都来势迅猛,每一柄都直击要害。

      花满楼挥开袭向他胸膛的两柄刀,双指一并,夹住了直刺他喉头的一柄。

      花满楼道:“刀剑无眼,诸位莫伤了楼里的花儿。”他边说边接住了一盆因为打斗跌下花架的鲜花。

      那小姑娘在软椅里坐着,就在他们快要刺到的时候,忽然整个一弹,也不知她如何动作,竟从那两人的包抄中滑了出去,怀里还抱着那盆花。

      被挥开的两人自知敌不过这个看起来斯文秀气的年轻人,很快便和另两人配合,一齐袭向小姑娘。

      小姑娘啊了一声,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忽然发现身后没了动静,不由得停下脚步,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只望了一眼,又撒腿便跑,只不过这次她跑得更快了,轻盈得像只猴子,一点也没有刚上楼来时的气喘吁吁。她跑到窗边也不停下来,直接蹦出了窗子,好像后面有恶鬼赶她似的,可她却不忘将怀里的花好好摆在窗边。

      风吹得花叶摇摇,花满楼走到窗边,向着窗外说了声“多谢”。

      小楼里瞬间只剩下两个人,一个人在窗边欣赏新得的一盆花,另一个人叹了口气,道:“你实在不该放他走的。”

      花满楼道:“为何?”

      那人道:“因为他是个贼,现在又恰好偷了东西。”

      花满楼道:“所以我应该拦下他?”

      那人不满道:“你连挡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花满楼道:“金捕头,你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对待朋友最好是一视同仁,否则这朋友就难做了。”

      “不错,这我倒是赞同得很。”那人正是金九龄。

      吃官家饭就得为官家排忧解难,金九龄作为六扇门总捕头,本可以对江湖上这些小偷小摸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司空摘星偷东西偷到南王府,官家的人,丢个汤勺都要大惊小怪半天。这次也不知失了什么要紧物事,定要捉司空摘星归案。

      金九龄接了这差事,从漠北追到江南,将天下跑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在花满楼的小楼里碰上。打发了那几个司空摘星不知又在哪儿得罪的人,回头一看,又跟丢了。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金九龄嗒的一声擦燃了火石,将蜡烛点亮。

      花满楼笑道:“金捕头看起来也没想真抓他。”

      金九龄不置可否,只道:“抓他是我的职责。”

      花满楼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接了他一盆花,总不好再帮忙捉他。”

      金九龄道:“我本也没想花公子能够帮忙。”

      花满楼道:“哦?”

      金九龄道:“那家伙是个混蛋,对付混蛋,只能找一个比他更混蛋的人来治他。”

      金九龄喝了口茶,慢丝条理的道:“花公子显然不是混蛋。”

      花满楼投桃报李,道:“金捕头也不是。”

      金九龄道:“还好,我还认识一个混蛋,不然可就真的没辙了。”他嘴上说着没辙,面上却没有半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反而有点得意洋洋,好像司空摘星已经被锁在链子上,而链子的另一端,正牢牢的抓在他手里。

      花满楼看不见他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却听得出他语气轻松,没有半点因司空摘星做下的案子而苦恼,于是放下心来。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两个朋友互为仇敌,花满楼更是如此。

      凉意从窗户沁了进来,花满楼起身将窗子关小了一点,

      金九龄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两人悠闲的喝着茶,小楼之中一片静默。

      花满楼忽然有些疑惑,问道:“金捕头似乎笃定陆小凤会来?”

      金九龄悠然道:“不错。”

      花满楼道:“那他一定会帮你?”

      金九龄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花公子最近可有听过什么江湖传闻?”

      花满楼道:“江湖上日日都有事发生,不知金捕头指的是哪一件?”

      金九龄道:“自然是与你我有关的。”

      捕头是抓人的,金九龄这样的大捕头抓的更是大人物。和捕头扯上关系,是有□□要坏事,好在花满楼并不需要十分担心,他只在想,自己有哪个朋友,要犯在金九龄手上了。难道除了司空摘星,还有一个?

      花满楼虽在小楼却也并非不闻窗外事,但实在想不起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案,想了会儿便道:“江湖传闻当不得真,还望金捕头细细查办。”

      金九龄笑道:“我自然知道当不得真,不过闲时聊以解颐罢了,花公子不想听听吗?”

      花满楼给两人添了些茶水,道:“愿闻其详。”

      金九龄道:“花公子可坐稳了,我要说了。”

      花满楼端着茶杯的手臂悬在半空,复又放下道:“这茶我还是待会儿再喝吧。”

      金九龄含笑道:“花公子其实也不必太紧张,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湖上哪天不发生点事啊,若是半点事都没有,那就不叫江湖了,不过是陆小凤怀了孕,江湖上哪天又没人怀孕呢,有人死自然有人生,你说对不对?”

      花满楼吃惊道:“你说陆小凤怎么了?”

      "怀孕了。距消息传出来不过三个多月,应该还不显肚子。"金九龄面上皆是笑意,声音却是一本正经。

      花满楼皱眉道:"这种荒唐之事金捕头也会信?"

      金九龄道:"自然不信,但光是想想陆小凤大着肚子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笑,回头捉到这造谣的人,我可要先敬他一大杯。"

      花满楼哭笑不得,只道:“也不知道他这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好端端的被人造这种谣。”

      金九龄意有所指地道:“花公子以为是什么人?”

      人都知道陆小凤是个浪荡公子,缺什么都行,就是缺不得女人。这样的一个人,最会讨女人欢心,自然也最容易招女人怨恨。女人被负了心,因爱生恨,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说成是怀了孕的大肚婆娘,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金九龄怪声怪调,显是要勾得花满楼往这些方面想,然后掏些话出来。

      可这谣言未免太过无稽,就好像说皇帝每天吃的是观音土,老树皮,西门吹雪其实温柔可亲,从不杀人一样。这般颠倒黑白,能蒙得了谁?

      花满楼摇了摇头,没有事实根据的话他不会乱说,即便他心中也有疑惑。

      花满楼淡淡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倒是有些怀疑这传闻中的陆小凤,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小凤了。”

      陆小凤这名字,也的确是有些女气的。

      金九龄却道:“人确是同一个人。”

      花满楼疑惑道:“谣言这般荒唐,如何能传得起来?”

      金九龄道:“因为有证据嘛。”

      “什么证据?大夫说他有喜了?”花满楼现在只觉得这事实在是滑稽可笑。

      金九龄笑了一声,神秘地道:“陆小凤在金选楼住了三个月,每天都要厨子给他做三顿鲫鱼汤,鲫鱼都是提前送来的,又大又肥活蹦乱跳,也不知他是养胎还是催奶。”

      “就因为这?”花满楼开始觉得江湖人士有些无理取闹了。

      “就因为这。”金九龄道。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金捕头不会是想说,陆小凤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怀孕,就会跟着你东奔西跑的去找司空摘星吧。陆小凤虽然有时也会冲动,会被激将,但也不至于被这种……”

      花满楼有些说不下去了,金九龄接道:“手段是很低劣,运用得当便行。”

      “如何用?”花满楼问道。

      金九龄道:“这话,是司空摘星放出来的。”

      司空摘星造陆小凤的谣,陆小凤去找他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花满楼点点头,道:“难怪金捕头那么肯定陆小凤会帮你。”

      陆小凤不一定会帮忙抓司空摘星,但一定会找他。这两人总是会琢磨出些莫名其妙的比赛方式,长年累月的斗个不停,而且乐此不疲。若这算是司空摘星下的战书,那陆小凤一定会站出来,说不定还会揪着司空摘星说他和西门吹雪有一腿。

      喜欢听一些江湖传闻的都知道,司空摘星和西门吹雪向来不和,喜欢听江湖传闻的也都知道,陆小凤虽然听起来像个簪花戴翠的小丫鬟,实际上却是个拈花惹草的大男人。

      这些谣言听起来荒谬绝伦,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人就喜欢做些荒谬绝伦的事。

      金九龄放下茶盏,起身道:“多谢花公子的款待,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希望陆小凤到小楼来时,花公子能多留一下他。”

      花满楼也站起身,道:“朋友来了,我自然是希望能多留一下的,至于留不留得住,就看个人的造化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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