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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阴谋的罪证 ...

  •   直到那天,我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许弋的温婉如玉,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环境所致。
      多年后,等待谜底揭开的时候,我也悄然释然。原来那双怨怼的眼神仇视的并不是这个世界,唯独对我罢了。
      我犹记得,那天傍晚,我躺在大伯的躺椅上,在槐树下乘凉。起初仅仅是东西破碎的声音夹杂着醉酒男人的骂骂咧咧,随后是女人的哭哭啼啼,以及稚□□生的哀求声。我坐起身来,侧耳倾听着从隔壁不断传来的声音。
      农村的夏天,街坊四邻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固定的某家门前纳凉闲聊,空旷的街道充斥着打骂声以及哀求哭泣,村民纷纷侧目蹙眉却无人意图上前劝说。我站起身来走到隔壁的门前,透过纱门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孔,看见一个满脸通红的醉酒男人拿着鞋底用力的一下一下的抽在许弋的身上,他用力的隐忍着背部传来的疼痛感,一张温婉如玉的脸波澜不惊,怀中紧紧护着的女人早已泣不成声,而那个最初与我见面就充满敌意的九莉几次试图阻止醉酒的男人抽打许弋,只是奈何力量悬殊,几次被她父亲的蛮力掀翻在地。她跌坐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我伸手打算打开纱门进入的时候,九莉突然像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飞扑在纱门上,门“嘭”的一声关上,她歇斯底里的冲我吼道:“滚,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此时许弋抬起头,一双怨怼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我,我由于害怕身子向后一震,风一般的逃回家。
      “大妈,许弋家在吵架,你快去看看吧!”我站在大伯母的身后,打断了她和街坊之间的家常。
      大伯母转过头来,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一脸无奈的说道:“琪琪。不是大妈不管,是真的管不了,许家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越劝老许闹的就越厉害,许弋挨的打就越多,老许应该是赌钱又输了,发发脾气就好了!”
      我坐在大伯母的身边,听着街坊四邻,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的叙述许弋的故事,只是由于我的原因,她们心照不宣的漏掉了一些细节,那些在我遇见许弋之前,他早已知晓的真相。
      许弋的母亲在经历76年那场浩劫之后,由于被掩埋的比较隐蔽,因此解救的比较晚,当她从废墟中被挖出来的时候,伤势很严重,被迫转到省城的大医院进行救治。许妈妈本身就是个孤儿,伤势痊愈后也就留在省城打工了。就这样一走十几年后,许妈妈只身一人大腹便便的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三个月以后她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就是现在的许弋,后来又过了几年,九莉的妈妈因为癌症去世,许爸爸和许妈妈重新组建了家庭,再后来,不知道许爸爸从哪里沾染了酒瘾和赌瘾,每天在乡下简陋的赌场里,吆五喝六。赢了,呼朋唤友,醉生梦死,输了,借酒消愁,回到家,对许弋母子拳脚相加。
      “前几天就一直再吵,好像是因为许弋上大学的事情。”坐在我旁边的头发半白,身材臃肿的六十岁左右的妇女摇晃着手中的蒲扇率先提起了许家近期矛盾的原因。
      “老许不愿意许弋去读大学,他说,‘读大学和工作,这一出一进,钱就差老鼻子了。’他乐意许弋早早赚钱养活着他。”坐在之前那位胖大妈旁边的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接过话去。
      “说来说去,就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你看人家于洋和许弋的成绩差不多,从成绩出来,老于家两口子就开始张罗着给他儿子置办东西了。”其中一位干瘦的老太太撇了撇嘴,脸上的皱纹随着撇嘴犹如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
      此时,许家已经归于平静,随着门“吱呀”一声,满脸挂彩,头发蓬乱的许弋走了出来。
      “琪琪,我们去找于洋吧!”许弋站在自家的门口,昏暗的路灯将许弋欣长的身子拉的更长,低着头的许弋抬脚就走,我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跟上他的步伐,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唯一一次许弋和我主动说话,那充满磁性的温柔嗓音落入我的耳畔,我犹如中蛊一样,走在他的身后。
      转了几个弯,许弋在村中荒废的小学校园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和我说:“害怕吗?”
      我拼命的摇了摇头,那时候的我以为自己的倔强是回绝别人眼中的胆小,其实在某些人的眼中早已看出我那尚未察觉的情愫。
      许弋轻松的越过形同虚设的铁栅栏,而我却只能狼狈的利用铁门下的空隙钻进去。
      彼时,许弋走到其中一间教室的某个座位旁边,借着窗外的月光掏出不知何时藏于桌内的蜡烛点上,微弱的烛光下,许弋脸上的伤清晰可见,我缓缓的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将手帕都给他,他并没有丝毫的犹豫,接过去开始慢慢的揩拭脸上的血渍。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还有血渍沾染在嘴角,许弋尝试了几下,或许是由于时间久的原因,鲜血已经干涸,固执的不肯下来。
      许弋将手帕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下接过手帕,轻轻的帮许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突然许弋的大手敷上我的小手,我涨红了脸抽回了自己的手。
      尴尬之际,许弋铺好画纸,不一会儿就传来“沙沙”的声音。
      那些年的那个夜晚,烛光下那个干净斯文,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还有虫鸣与画笔声谱写的乐章一直是我魂牵梦绕的曾经。
      第二天,我如期坐上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上,检票的时候,我却在衣服的口袋里发现最初在操场上我递给许弋的那个手帕,只是与最初不同的是,手帕上画着那天与大伯所用的接站牌上一模一样的图案,或许是我前天晚上,看着许弋认真作画的时候,困意袭来,他偷偷塞进我口袋的吧。
      那些年,许弋一直是我的梦,随着时间的推移,本以为梦碎了,其实梦一直在,只是我输给了现实,直到那年的再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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