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未来》宇未央

5、故事正式开始

　　多年后，我读顾城的《门前》，“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合上书，凭栏远眺，总能想起那天晚霞满天，我把自己的手帕递给许弋，和他并肩站在荒草丛生的操场看台上。
　　那天，我低着头坐在传达室的桌子上写作业，大伯打更的中学已经放假了，学校的大门反锁着，忽然听见铁门晃动的吱呦声以及铁锁和铁门之间碰撞的声音，我抬起头，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轻松的弹跳在地面上，他毫无表情的瞥了我一眼，大摇大摆的朝操场走去。我不明究里的放下书，跟上了他的脚步。
　　远远望去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操场的看台上，我不露声色的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从兜里掏出手帕递到他的面前，他转过头来看看我，又看了看手帕，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去擦了擦嘴角噙出来的血。那时候的许弋已经有一米八的身高，远远高出身材矮小且尚未发育完全的我一头半，那时候的许弋虽然俊逸，但周身依然散发着青春的稚气和懵懂。
　　我们两个并排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传来女孩的招呼声，“哥，回家了！”
　　许弋慌乱的将手帕塞进裤兜口袋里，回头的瞬间换上一脸阳光无畏的笑容，而我的心不知为何在看见他的笑之后，疼了一下。
　　“走，回家！”他抬腿拾阶而上，与我年龄相仿的女生拾阶而下，在彼此迈出两个台阶之后，女孩牵着许弋的手，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仿佛牵着她手的那个男孩是她的整个世界，也是唯一允许她登录的星球，就这一眼注定了我和许九莉由于许弋的纠葛。
　　在接下的两天里，我偶尔和大伯待在传达室里百无聊赖的看学校，或者帮大伯母择菜或者洗菜，在我再三的要求下，大伯和大伯母才带着我去田地走了一遭。
　　这样的日子直到于洋的篮球飞进传达室才结束，那天中午我去给大伯送饭，看见五六个男生在传达室对面的篮球场上打篮球，而站在柳树阴下，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观望的许弋仿佛像是从漫画书上走下来的男主角。
　　“大爷，你去里面吃吧！我在外面看着！”我把饭菜摆好在里屋的桌子上，掀开门帘走出来说道。
　　“好！”大伯站起身来朝里屋走去，我从桌子上的书包里，拿出课本开始温习功课。
　　“嘭！”篮球从我的头顶飞过，直接打到对面的墙上，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滚到了我的脚边。
　　“琪琪，啥声音啊？”大伯右手举着馒头，左手拿着筷子从里屋跑出来，一脸惊慌的问道。
　　“没事，就是篮球飞进来了！”我把篮球踢到大伯的脚下，说道。
　　大伯看了一眼篮球，抬起头看着操场上正为谁来取球，互相推搡着的五六个男孩，双目怒瞪的吼道：“于洋，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剩余的男孩听见点名后，将被点名的男孩向前推了推，男孩出于无奈，挠了挠头朝传达室跑来。
　　“大哥，对不起啊！”男孩嬉皮笑脸的陪笑道。
　　“我和你说，砸了东西没事，要是砸了我家琪琪，看我不整死你！”大伯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大哥，她不是没事吗？而且也没有砸到东西呀！”男孩将头伸进来，环顾了一下传达室的四周，下结论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你！”大伯被他说得无从辩驳。
　　“大哥，我错了！把篮球给我吧！”他双手合十乞求道，瞬间脸上堆满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给你！下次再这样，篮球就甭想要了！”大伯将篮球透过传达室的窗户递给他后，转身朝里屋走去。
　　“咦，这道题你都不会做！”我用草稿纸盖住习题册后，抬起头鄙夷的说道：“要你管！”
　　“呦呦……还挺凶的吗？”他手肘杵在窗户台上，整个身体斜靠在窗户下的矮墙上。
　　“我教你吧！”他站直了身子，右手伸过来试图拿走我手上的笔。
　　“不用！”我固执的躲开了他的手，迅速的收拾好书本装进了书包里。
　　“于洋，你最近没事的话，给我家琪琪补习一下功课！”吃过饭的大伯，掀起门帘的时候看见于洋还没有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好呀！”于洋冲我挤了挤眉毛，一副得逞，欠揍的表情。
　　“琪琪，之前你妈妈特地嘱咐我说，‘你的功课不能落下！’于洋今年参加的高考，学校是985呢！”大伯搬出老妈的话，我还没有反抗就缴械投降了。
　　“大侄女，明天上午九点在家里乖乖的等着叔叔。”于洋也借势宣扬自己的胜利。
　　“谁是你侄女？”我不满的大声反驳道。
　　“琪琪，于洋和你爸爸是平辈，正是你的小叔叔。”大伯没有看出两个孩子眼神之间的较量，依然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于洋每天九点都会准时到大伯家为我补习功课，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许弋，许弋总是坐在靠近门口的土炕上，有时候带一本书，有时候摆弄自己的手机，无论是我和于洋因为题目而争执的面红耳赤，还是休息时间我们探讨天南地北，他永远是静静的坐在一隅，仿佛永远置身于我们的世界之外。然后等到补习结束的时候，于洋叫他一声，他起身就走。
　　有一次我偷偷的问于洋，“为什么许弋是这样的性格？”
　　于洋说：“或许和他生活的环境有关系吧！”
　　我又问他：“为什么你能和他玩在一起！”
　　于洋又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我刚想嘲笑他，两个大男生居然引用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爱情格言，可是看着于洋一脸严肃的表情，嘴边的话悉数吞进肚子里。而关于许弋的生活环境，在我回城的前一天，终于揭开了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