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无绝》柚芒

40、火灵芝

　　阿长已在这树木丛生的山上找了好久了。
　　却还是半点儿也没见午大夫说的火灵芝。
　　她有些脱力的顺着一棵参天大树坐下来，轻轻揉着自己酸疼的腿。
　　到底在哪里啊？
　　阿长环顾着漫山遍野的草木，心里不禁有些沮丧。
　　娘亲还在家里等着我......我一定可以的！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道，心里顿时又充满了信心。
　　就这样歇了一会儿，阿长就准备起身继续寻找那行踪飘渺的火灵芝。
　　她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撑着地正要起身。
　　却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是从她撑着的地下传来的。
　　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手心像是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她赶忙抬起手后退了几步，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的看向那个地方。
　　只见那原本铺在地上的一层树叶慢慢分了开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顶起来似的。
　　待那东西完全从土里出来的时候，阿长差点没吓得晕了过去。
　　竟然是一个火红火红的，嗯，小孩儿？不对，应该是——蘑菇？也不对。
　　怎么会有长着手脚的蘑菇。
　　只见那东西全身似火一般红，头上顶了个大大的肉冠，身子却像根筷子似的，细的很。
　　眼睛鼻子胳膊大腿这些人类的东西全长在那纤细的身子上，总让人有种会被那颗大肉冠压折了的感觉。
　　这般摸样，别说阿长一个弱女子了。就是那些壮汉来了，恐怕也得吓到。
　　那东西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居然开口说了话，“你是谁？”
　　本来它正在跟山间精怪们玩钻地洞的游戏，谁知它钻出来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虽然软软的，但它跑得太快了，这一下子撞上去，脑袋还是有些疼的。
　　它看着呆愣在地不说话的阿长，一双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然后偏了偏自己肉乎乎的大脑袋，再次开口道，“你是谁？怎么不说话啊？”
　　它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森林独有的空灵感。
　　见阿长还是没反应，它竟然朝着阿长走了过来。
　　本以为它顶着那颗与身子极不协调的脑袋，走路就算不跌倒，最起码也会摇摇晃晃的。
　　谁想竟是出奇的稳当。
　　它一点一点的走近阿长，步子迈得十分轻灵，丝毫没有受到大脑袋的影响。
　　恍惚间竟让人觉得就应如此。它就应长得如此。
　　就在它快走到阿长身边时，阿长终于反应了过来。
　　脸上呆滞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身子也下意识的往后退。只不过没退几步就被突起的树根绊倒在了地上。
　　那只火红的东西被她那声尖叫吓了一跳，然后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水灵灵的眼睛里顿时泛起了不解。
　　它停了下来，大眼睛眨了又眨，然后指着自己问道，“你怕我？”
　　阿长没有说话，因为那一脸的惊恐比语言更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东西看了一眼阿长，也不知怎的，表情突然有些难过起来。
　　不管是谁，被人无缘无故的害怕或讨厌，总难免会有一时的情绪低落。
　　阿长虽然胆小，但她毕竟是个女子。
　　凡是女子，都有一种天生的母性。
　　那是一种伟大的、神奇的感情。它可以让人忘记一时的不愉快，用广阔而柔软的心去包容去安慰别人。
　　阿长此刻的心里正涌动着这种感情。
　　这伟大的感情让她一时忘了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她小心翼翼的朝它伸出一只手，眼睛里带着一种温暖的光辉。
　　那东西偏着头看了看她，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后一跳一跳走过去，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阿长软暖的手掌里。
　　像是觉得十分有趣般，抬起圆圆的脑袋对着阿长眨着眼睛笑了笑。
　　“我叫阿长，你叫什么？”阿长问道。
　　那东西又偏了偏自己的脑袋，然后脆生生的说道，“我叫火小八。你可以叫我小八。”
　　阿长点了点头，然后上下打量了小八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长姐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小八眨着眼睛问道。
　　阿长点了点头，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八，你、你、你是这山林里的精怪吗？”
　　小八笑着答道，“嗯，是啊。”
　　然后瞧了眼阿长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道，“刚刚长姐姐是不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阿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小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笑道，“都是我道行不够，比不上哥哥姐姐们。只能变到这种地步了。吓到长姐姐真是不好意思。”
　　他不等阿长说话，又眨了眨眼睛继续道，“长姐姐来这里干什么？”
　　阿长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是来找火灵芝的。”
　　小八又偏起了脑袋，“找火灵芝干什么？”
　　“我的娘亲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午大夫说只有火灵芝能救她的命。”阿长答道。
　　然后垂下自己的眼睑，又道，“可是我进山这么久，连火灵芝的影子都没看到。哪怕、哪怕只有一点儿，就可以救活我娘亲了。可是我......”
　　小八看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不就是火灵芝吗，我给你。”
　　阿长闻言瞬间一愣，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中的欣喜溢于言表，“对，我忘了。你是这山中的精怪，一定知道火灵芝在哪里的。我怎么忘了。小八，谢谢你。谢谢你。”
　　小八粲然一笑，然后有些神秘兮兮的凑到阿长面前轻声说道，“长姐姐，你等下可不要怕......”
　　说着它突然退了几步，然后伸出一只手在它那火红火红的肉乎乎的冠子上掰下来一块。
　　接着就递到了早已吓呆的阿长面前。
　　“小、小八，你这是、是干什么？”阿长看着面前那块火红的肉冠，声音有些颤抖。
　　“火灵芝啊，长姐姐你不是要火灵芝吗？”小八偏着它那颗少了一块的肉冠不解道。
　　阿长这才慢慢缓了过来，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小八，“你是说，你就是火灵芝？”
　　小八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手又往前伸了伸。
　　阿长轻轻接过它手中的那块火灵芝，脸上犹豫不决的，又突然放了回去。
　　小八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发现她的眼睛时不时的瞟向自己肉冠的缺口，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它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己的肉冠说道，“这只是我的头发，长姐姐不用担心。”
　　然后又将手向前伸了伸。
　　阿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满心欢喜的将火灵芝拿了过来，十分珍惜的塞到了自己的怀中。
　　“谢谢小八。”她万分感激的说道。
　　小八羞赧的笑了笑，刚说了句“不用”，又突然正色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
　　“哥哥姐姐在找我呢。长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小八听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阿长摸着怀中的灵芝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去找它们吧。”
　　小八也没再劝，仰起一张笑脸对着阿长摆了摆手，“那长姐姐以后有空来玩啊。再见。”
　　“再见。”
　　阿长刚一说完，小八就一个转身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串串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阿长也跟着笑了笑，然后便朝来路走去。

　　“是我的人。”颜如玉笑着答道。
　　水连华的脸此刻已白的透明了，声音也更小了，“那、那、那些蛊虫......”
　　颜如玉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接着他的话道，“啊，你说那些小可爱啊。是你的吗？那可真是抱歉了。我看它们在我的暖阁里没人要，就把它们送给我一个爱虫子的朋友了。相信它们现在肯定过得很好，你应该放心了。”
　　水连华此刻已说不出话来了。
　　他像看着一只恶鬼似的看着颜如玉，眼睛里布满了惊恐与不安。
　　因为太过害怕，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脸上溢出冷汗的速度更快了。让人不禁有些担心他会把身体里的水分全都洒出来。
　　忽然地，他看着颜如玉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将这些全猜中了又如何。有一件事你绝对不知道！”
　　颜如玉脸上依旧挂着笑，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水连华的笑声停了下来，他阴冷的看着颜如玉，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吗？”
　　“没兴趣。”颜如玉想也不想的吐出几个字来。
　　水连华的身子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像是燃起了无边的愤怒。
　　他攥紧了双手，眸子里迸发出浓重的恨意，“没兴趣！你杀过人后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没兴趣’吗？！你可还记得麒麟宫的前任宫主——我的父亲——水镜！”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总会自动忽略自己做过的坏事，还对别人一副正义凛然天经地义的样子。
　　他可能忘了，死在他手上的人可比颜如玉多得多，而且大多都不算坏。
　　颜如玉像是觉得这句话十分好笑，竟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看着水连华道，“真不好意思，我一点儿也不记得。”
　　他顿了一下，脸色很是一本正经，“我还要纠正你一个错误，我可没有杀过人。我杀的都不是人。”
　　水连华的脸色瞬间像吃了一坨屎，难看的要命。
　　一会儿像是冷的发青，一会儿又像着了火。总之风云变幻五颜六色，已经气的不能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