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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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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以后,柱子每天把奶奶安排妥当后,就跑去跟张大爷学习怎么种地,爷孙俩经常在地里忙活到很晚。忙碌的生活让柱子感觉到很踏实,一天的忙碌后总能让柱子晚上睡一个踏实的好觉。
春夏的交替,总是那样的悄无声息。看着田地里茁壮生长起来的庄稼,柱子的心里充满了坚定与踏实。经过这一季的锻炼,柱子也像他的庄稼一样茁壮了起来。烈日下的劳作,使这个平日里白皙的小伙子晒得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反倒有了一丝庄稼汉的坚毅与果敢。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给这火热的大地浇了一瓢凉水。也浇熄了一个孤苦伶仃的生命——杨老太太没了。
“柱子,外面这是什么声。”奶奶问正在做饭的柱子。
“鼓匠们在吹打呢。”
“呀!谁没了?”
“村头的杨老太太昨晚上没了。”
听到是杨老太太没了,奶奶便伤心起来。
“唉,又是一个苦命的人啊。养了那么多儿女,到头来也没个人管,这人哪,不能没有良心。”说着,老太太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竟呜咽的啜泣起来。
按照农村的习俗,人死后要在院子里搭灵堂停灵七天,方便亲戚朋友们来祭拜。停灵七天是最高的丧礼仪式。对于农村人来说,给逝去的父母办一场体面地丧礼,不仅是在表达儿女的孝心,也是在向村里人彰显子女们的实力。
杨老太太的丧礼,杨家兄妹只打算举办三天草草了事。因为是葬礼,村里人一般都会参加。由于奶奶动不了,所以出灵这天只有柱子代表这个家,来为杨老太太烧纸吊唁。
杨老太太的院子里挤满了人,有来看鼓匠们吹打的,也有来烧纸吊唁的。院子门口跪着杨老太太的三个小孙子,小的看起来五岁,大的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他们见人就给磕头,不管是进来的还是出去的人。这也是旧俗,听老人们说这是为了给死去的老人消怨(逝者可能在活着的时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过某些人,以此来消解他们的怨气)。
柱子走到灵堂前跪下,拿起一打白麻纸放到正在燃烧的火盆里,然后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还没等他站起来,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打骂声。鼓匠们也停止了吹打,满院子的人都伸着脖子往屋里看。杨家老大夫妇与杨家老三夫妇打成了一团,原因是杨老太太留下的这一丁点的遗产分配不均。总代东(丧事的总指挥,代表东家处理丧事的一切事务)好不容易才将这四只怒气冲冲的“斗鸡”分开,丢下一句“该起灵了”,便气冲冲的开门出来了。见鼓匠们停止了吹打,便吼道:“看什么看,继续给老子吹。”总代东转过身扯开嗓子喊道:“孝子们集合,准备起灵喽。”
一时间杨老太太的灵堂前跪满了她的亲戚们,杨家姊妹跪在最前排。最后一排跪着的可能是杨老太太的俩个外孙女婿,不知道那俩人聊到了什么,低着头偷偷的在笑。灵堂的外围挤满了同村前来吊唁的人们。随着杨家老大将火盆砸碎(丧事旧俗)的爆裂声,浩浩荡荡的出殡大军抬着一个苦难的灵魂,向着她永远的归宿走去。
杨老太太出殡后的第二天,这个院子里就搬来了新的活物——杨家老大的羊群。听说为了这处院子和这间破土屋,杨家老大和杨家老三又当了回“斗鸡”。看来最终斗胜的是杨家老大。不过,杨老太太的院子现在看起来反而比以前她活着的时候更加整洁了。多了几只牲畜反倒比以前更加的充满了生气。唉,人情冷暖真令人唏嘘不已。
日子依旧不快不慢的过着,村里面也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苦难的灵魂,而变得有什么不一样。
结束劳作的柱子扛着锄头路过三叔家门口时,听到三婶又在骂街,不知道今天是谁又招惹了这个满口脏话的“高音喇叭”。
“奶奶,我三婶又在骂谁呢?”柱子一边洗脸一边问。
“她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做了下作的事,还有脸在那里骂街。”奶奶说着举起干枯的左手向着三婶的方向狠命的戳着,好似每一下都能戳在三婶那恶毒的嘴上一般。
“咋了?”柱子一边帮喝完水的奶奶重新躺好,一边问。
“不要脸的东西。”奶奶又骂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今个中午,我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扒我手上的银手镯子。一睁眼,果然是虎蛋在扒呢,我就问他:要手镯干什么?虎蛋说:是他妈让他过来拿的,说这手镯是他妈妈的。我一听这话就来了气,照着那龟孙子的脸上就是一巴掌,虎蛋挨了打哭着跑回去了。我就是要让那个不要脸的知道,不是你的东西谁来拿祖奶奶也不认。”老太太说完,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不要脸的东西”。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您犯不着生气,我三婶是什么样的人,您也不是不知道,今天这事儿您真不该打虎蛋,他一个孩子能懂什么?”
“唉,有这么个丧门星,就把咱们这个家搅得不得安宁。”奶奶无奈的说道。
柱子也跟着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