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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来自风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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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一周,气温也坐着时间的白马逐渐溜走。太阳像一枚煎在锅中的蛋黄,温吞吞的散着热。桐年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又饿又乏,找了一上午房子后,脑袋也似乎根据热胀冷缩的原理,涨的头昏眼花。这几天的奔波,已然被逼出选择恐惧症和强迫症来,想要找到合适的房子比找架梯子登天还难。
合适的房子倒是找到过,只是房东在答应后的第二天就以亲戚要来住或者被人买下的理由拒绝租售。拒绝的手法几近相同,他们的亲戚买主似乎一夜之间就决定要买房子。有压力才有动力,那么让他们一鼓作气买房的动力估计来自她租房的压力,桐年没想到她找房子的时候竟也顺便减少了房地产市场的库存。
她打电话给远在大韩民国的周葭荟,周葭荟脚伤未愈,在她婆婆的照顾下用手机斗地主斗的风生水起。这个电话让她处心积虑设计好的牌局失了指挥率先阵亡了。周葭荟气急败坏对桐年嗷嗷大叫,桐年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她婆婆腌的泡菜味。得知她找房子被拒后,笑的前仰后翻直夸娘家的房地产果然给力。
周葭荟以过来人的姿态对她说:"买房子就像找个男人结婚,你当然得花时间费精力对它挑肥拣瘦,毕竟你要睡它一辈子的,租房子就不一样了,你只是暂时的找个男人谈恋爱,只要它的交通配置符合你的要求,你完全可以去睡它,还可以同时睡好几个……"
总之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先随便租个,然后回家睡觉。
桐年欲哭无泪,老祖宗的话果真在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葭荟和夏夏真是不相上下啊。
周葭荟的婆婆听到桐年的声音,拿过手机用生硬的中国话叫桐年的名字,桐年怕她把镶好的牙咯掉,连忙用韩语和她讲话,对方用流利的韩语和她说,让她去韩国,已经帮她物色了好几个高鼻梁大眼睛的韩国欧巴,等着她回去相亲。
本着一颗炽热的爱国心和对自己孩子长相选择的优先权,桐年委婉的拒绝了这位韩国老太的用心良苦。
周葭荟接过她婆婆手中的电话继续说"我婆婆也不无道理你找个男人嫁了,不仅身体有房住,心也有家了。"
估计是为她的斗地主报仇雪恨,她这句话很具有杀伤力,桐年的心宛如被暴雨冲刷后的泥石流,悲伤一泻千里。还未欲绝,她蓦然想起自己不久前已经和人登记,在法律上也算是有夫之妇。
这几日的忙碌几乎遗忘了这件事,想到人生也有一段婚姻,桐年乐以忘忧,肚子也因为一时的轻松,叫唤起来。挂了周葭荟的电话后,决定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江北广场门口,桐年徘徊了许久,在海底捞和自助餐间犯了难。不远处响起急促的汽笛声,桐年侧过身看见一辆黑色的大奔,像是在召唤某人。
她虽不喜欢坐车,但是不妨碍她欣赏自认为很有设计感的车。在大学时有幸见到传闻中的校花,这是高中小学包括幼儿园都没出现过得传奇人物。
校花绰约多姿,清灵动人,桐年每天去学校附近德克士兼职时都会碰见校花的家人按时接她,开的就是奔驰。车的侧面车窗,线条流畅,仿佛一气呵成,次数多了,她便能凭借车窗的线条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一眼认出奔驰。不过后来同系的一个女同学在听讲座时告诉她,坐在奔驰里的男人不是校花的爸爸,是她的男朋友。那个老头儿,桐年可惜了好久,一朵水仙花插在了干粪上。
这辆车又按了几次喇叭,路人不时朝车内看,依然没有人走过去。车门打开,一位中年男子下车朝桐年的方向走去,络绎不绝的人从身边经过,偶尔几个站着聊天的,目光时不时往大叔身上瞟。
桐年踌躇不定下想到哈根达斯,决定吃自助餐,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孟小姐,请留步。"
她停下脚步,向后看,寻找声音的来源。那位大叔快步走近她,觉着他面熟,一时又没关于他的记忆。
大叔恭恭敬敬的站到她面前语气和善的说:"孟小姐,季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是季盛然的司机。
桐年礼貌的对老常说了声谢谢,疑惑的走过去。敲敲后车窗的门,窗子缓缓打开,季盛然眸光清亮看向她,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
桐年放低身子不解的问:"你找我干嘛?"
季盛然瞄了眼窗外,又看向她,说:"你一个人在广场上傻站着干什么?"
桐年毫不掩饰的说:"思考人生呗,想着海底捞和自助餐哪个划算。"
"别思考了,这两个你一个人吃都不划算,坐车吧,我请你。"
她果断摇摇头,身子也顺便离移了车子一段距离小声说:"我不坐,我可不想被包养。"
季盛然对她没来由的一句话哭笑不得:"包养,是把你包起来炖汤呢,还是养着留着以后卖肉?"
他的一句话让桐年觉得自己很唐僧。
饿的前胸贴后背,桐年摸着胃乏力的说:"我都饿成这样了,您就饶我一命吧。"咬咬下嘴唇接着说"我现在特别想吃自助餐,这次我请你吧,毕竟第一次见面你请我吃了顿大餐。"
季盛然犹豫了一下,桐年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把电脑放一边,很简洁轻松的说了声"好。"
桐年拿食物,来往好几趟,季盛然望着她穿梭在琳琅满目的美食中乐此不疲,又好笑的看着快要堆成山的桌面,没去阻止她,安静的帮她归纳整齐餐盘,剥螃蟹。
桌上白色碟盘摞的像座铁塔,桐年刚吃的浑然忘我,完全没留意到季盛然筷子都没动。只顾着帮她剥虾剥螃蟹。他太客气请他吃饭也不用这样感谢她呀。让她有种错觉,自己像个太后,借着请客的名义让季盛然伺候她。为了洗清罪责,她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问:"季先生,你怎么不吃,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帮我剥,你快点吃,想吃什么我去拿。"
说了一大堆,季盛然专注于手中的螃蟹,没有回她。
沉默,没有尴尬的沉默。
真正熟络的两人即使突然没有话题也不会生出尴尬。桐年对这个氛围很是意外,吃饭果然增进友谊拉进距离。
她不善于与人交际,多年来的独处,她的世界与其他人的世界中间似乎立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墙,隔着玻璃能看到彼此的表情与动作,却不能窥探到对方内心,玻璃外的一切也与她毫无关系。
此刻,这道玻璃墙被餐厅嘈杂的声音敲击出几道裂纹,透过它,看到季盛然的西装外套被放在一边,只穿着白衬衣,衣袖挽过手腕,平静娴熟的从蟹壳内抽出一整条蟹肉。
人的气场是有治愈能力的,假若有人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你感到舒服你就会喜欢和这人呆在一起。过道上,往来食客都在认真的挑选食物,声音此起彼伏。桐年没有继续揣摩季盛然的心思,开始沉迷于她发现的独属于她的这份恬静。
季盛然把剥好的蟹肉都装在盘子内,端到桐年面前,桐年摆手拒绝,季盛然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手指云淡风轻的说:" 放心吃吧,你看我都给你剥好了 ,不能浪费。"
桐年人生经历了几次硝烟弥漫的感情事故,已经看淡了人情冷暖,情商生锈不少,季盛然这句不经意的话,她听的心头一软,鼻子酸涩。夏主编常说她活的太独立任性,像个老尼姑,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今天,老尼姑也会因对方的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感动的双眼冒泪。她用勺子挖了一个哈根达斯的球塞了满嘴。季盛然不可思议的蹬着她,桐年痛苦的把震的头脑发麻的冰淇淋消灭后,镇定自若的哈着凉气对季盛然说:"被汤汁烫嘴了,拿冰敷一下。"
花泽类不应该教杉菜倒立止眼泪,大街上想哭也不能随便找面墙用倒立解决啊,买盒冰淇淋就比较现实,当你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吃一大口冰淇淋,这样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就会被冻回去。当然如果它还是执意要出来,你就说,我被冰淇淋冻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桐年端着满满的一杯红茶小心翼翼的走着,被和她走相反方向同样小心走着的女孩洒了一身咖啡,女孩和她的两个同伴拿出纸巾边替她擦边道歉,其实女孩的平衡性还可以,只是中国人喜欢并列走,过道太窄,难免失手。女孩急的眼泪打转,桐年把剩下的半杯茶放到餐台上,拿过纸巾笑着安慰她。
一旁经过的人看到两三个人围着她,都往边凑。桐年悲惨人生的开始,围观群众就不缺乏,她只有一个念头,趁着人未多,溜之大吉。
季盛然听到隔壁桌的的人叮嘱去拿饮料的孩子回来要小心,刚才有个女孩被人洒了一身。
站起身,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不远处桐年被三个女孩围着,路人不时投去的目光,她单薄的侧身在餐厅璀璨的灯光中,如同是他梦中记忆的真实播放,这一幕刺痛了他。
他紧绷着脸,抿着嘴唇,拾起外套,每走一步心跳似乎在加快一个频率,他越过道歉的女生把外套落在她身上。落下去的那一瞬间的触感,他的心仿佛在经历过海面惊涛骇浪的拍打,终于落在了平稳的沙滩上。
桐年感觉肩膀一沉,看到季盛然冰山一样的脸,吃下去的哈根达斯估计是看到了同类,死而复活,在她胃里滋滋的冒着寒气。身为一名作家,对人面部表情太过敏感,还真不利身心健康。
忙着道歉的三个女该,看到从天而将的季盛然,惊的目瞪口呆,接着激动万分,然后羞涩的垂下头。
男人的美色是女性荷尔蒙的催化剂。
其中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温柔的凝视着季盛然,脸在说话的一瞬间红上去了,礼貌的柔声道歉:"你是他男朋友?真是对不起,我们刚刚不小心把咖啡洒到她衣服上了。"
桐年感叹,脸皮薄就是容易暴露内心想法,脸红的像温度计一样噌噌的往往上升,还好自己皮厚实吹都吹不烂。
另外两个女该听到她同伴的声音,大梦初醒般,盯着季盛然附和着道歉。
季盛然眉眼干净澄澈,伸手揉着桐年的后脑勺,笑着的说:"你们不用道歉,也许我应该感谢你们"
说完向下拉了拉桐年粘着污渍的衣摆。
这个霸道总裁泛滥思想开放的年代,季盛然暧昧不明的话,让三个女孩春心荡漾,互相用眼神传递她们看了无数遍男主角用脏衣服的借口带女主角回家的桥段。
写这种情节的人倒还没去理解季盛然这句话被人误会后的含义。她挠挠头发驱散季盛然揉过她头发后留下的触感。
迟钝的桐年走出餐厅才理顺季盛然话里的外音,思前想后这个外音着实露骨,不大方便用正常的字词连起来。
"季盛然,他们洒了我一身咖啡,你是不是幸灾乐祸,还说不用道歉。"桐年用欲盖弥彰的话套他。
季盛然安闲自在的走在前面,好看的背影也没有减轻他飘到后面的声音重量,他说:"如果不是她们泼了你一身咖啡,估计你还赖在这吃个不停呀。"
桐年的脸顿时热的发烫,商店模糊的玻璃墙面她的脸红一目了然。如果脸红真是温度计,估计她的已经爆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