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水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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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板着脸道：“我要出去。”
小人挡在我的面前，纹丝不动。
我一字一顿，加大声音：“我要出去！”
小人依旧面无表情，半步未离门口。
“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我恐吓道，“姐姐我可是山大王，茹毛饮血长大，你真想吃我的手段？”
小人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安慰自己，起码他终于拿正眼看我了，也算有些进展。
掰一掰手指头，我到济南已经五日，进了这个叫怡园的宅子便没再出去过。月让我在此耐心等候“那个人”的到来，自个儿却不知上哪儿逍遥快活去了，只派了两个小人如影随形地看着我。
等了一日复一日，却哪见什么故人上门。
怡园虽不算小，但逛了这么些天，也实在是看腻味了。
最重要的是，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因为我惊恐地发现，怡园上下事务，皆是由跟三杯四盏一般大的哑巴小人打理的，从厨房里烧柴做饭的，到井边打水浣衣的，莫不如是。偏偏这些小人长的还都差不多，眼神不好还会以为他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我数了又数，这样的小人共有八到十个，虽说个头不大，个个短小精悍。
“嘿！”
往左虚晃一回，小人即刻反应，我瞄准时机，猛地从右突破，但还没跑出两步，一只手腕便被牢牢擒住。
“啊啊……”小人看着身子单薄，力道却出奇的大，硬是一路将我拖回屋内。
我坐在屋里，咬牙切齿。
传话无回信，硬闯也不行，看来，非拿出我看家本领不可了。
“你，给我找点纸笔，我要写信。”我指完三杯，指四盏，“你，给我找两坛园子里最好的酒来。”
两个小人交换了个眼色，分别去了。
我松了口气，目送两道短小的身影出门，蹑手蹑脚地往另一偏僻的方向走去。
很快，我来到一道围墙跟前。
这道围墙，是据我连日观察，我最有可能翻出去的。
翻墙有两个要点，一个是墙本身的高度，一个是借力之物。
这墙不是怡园里最矮的，但是墙边不远处种了不少银杏，这些银杏最高的近三丈，比围墙还要高一些。只要上了树，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而爬树正好是我所擅长的，杨溯云都没我利索。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我便矫捷如猫儿一般窜上枝头。
爬上枝头，我才发觉，这从树到墙的距离，在底下看着近，搁在眼前，却是还有好一段，绝不是我这小身板能轻易跳上去的。纵身一跃的下场，只能是屁股开花。
得亏我准备充分，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根晾衣绳，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将绳子对折，有两个头的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穿过树杈抓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双脚用力往前一瞪，放空了身子。
绳子一下绷直，带我荡高，我拼命伸脚，还是没够着墙头，很快身子便沉甸甸地反向荡去。我又加了把力，这回荡的更高，终于勾到了墙头。我稳住自己的身势，解开身上的绳子，将有俩绳头的一端穿过方才手里紧攥的另一端。
往下一望，底下这条暗巷中果然并无借脚之物。
我并不怕，将两个绳头的一端重新绑在腰上，作好防摔的姿势，跳了下去。
落到底下约摸还有三尺高的时候，绳子崩了紧。我松了口气，从摇晃中慢慢稳定下来，平安落地。
哈哈哈，本姑娘出来也！
我叉着腰，得意洋洋地仰天大笑，不忘回头冲怡园方向吐了吐舌头。
走出窄巷没几步，外面便是人流如织的大街。说是人流，毫不夸张，身处其中，就算不想动，身后的人也如浪潮一般，推着我一路往前。
心情愉悦，脚步自然也轻快。我从一条街逛到另一条巷，拿着在月的府邸里摸来的碎银，换了不少好吃好玩的。
一只手拿着糖人，另一只手握着烤串，东瞧西看，不亦乐乎。
路过一间裁缝铺，只见里面人头攒动，我也饶有兴致地进去看了看，原来是江南新运了一批软缎，炙手可热。这软缎触手凉滑，甚为舒适。我摸着软缎做的衣衫，转了转眼珠，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一盏茶的功夫后，我梳着男子发髻，身着一件精绣的藏蓝长衫走出裁缝铺。
又买了一柄题满字画的折扇，执在手中，装模作样地扇了扇。
今日，我便是这济南城中的翩翩佳公子。
我不信打扮成这幅模样，月还能找得到我。
信步而行，一阵香气忽扑鼻中。循香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精巧楼阁，灯火辉煌，两三个姑娘站在楼前，热情洋溢地招呼客人。
抬头一看，黑底牌匾上的镀金大字晃得我两眼一花，花满楼。
“花满楼。”我看了眼招牌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地方，好香，莫非是香坊？”
一位藕衣姑娘玉步盈盈地迎上来，冲我嫣然一笑：“公子，进来坐坐？”
我清了清嗓子，沉着声音道：“好啊。”
姑娘一边迎我进门，一边盈盈笑道：“奴家见公子面生，是头一回来咱们花满楼吧？”
“是啊，从没来过。”
我说着，笑容很快冻住。
灯烛摇曳，辉比白昼。熏香满堂，暖意融融。眼见一派春光媚意，耳闻一片娇声嗔语。这边公子搂过佳人腰，亲了小嘴；那厢美人投入俊郎怀，软语情浓。
“公子？公子……”
眼看姑娘要蹭到我身上，我打了个激灵，忙推开她道：“什么？”
“公子还没告诉雪燕，如何称呼呢。”
“我……我姓云。”
雪燕媚眼如丝：“今晚便让雪燕好好服侍云公子罢。”
骑虎难下，我身不由己地被牵着走：“那个，等等，其实……”
“来嘛，云公子，你不相信雪燕么……”
雪燕柔弱无骨地贴上我的半边身子，在我的左耳呵出温香的气息。我的半边脸颊立马火烧火燎起来。
“哈哈，当然，当然了……”我的笑容僵硬成冰，“可是……”
“那还有什么可是的？”
“……”
“这不是云公子么？”
忽然一个熟稔的嗓音传入耳中。
我浑身一栗，转头一看，三步开外，一道银光晃了我的眼。
不是月是谁。
他怎么也在这里。我浑身一栗。
真是邪了门了，同住一个怡园，一连数日也不见其影踪，一溜出来，随便一逛，竟便遇上了他。
他搂了一个粉衣姑娘，半眯着眼，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哈，哈哈，原来是月公子。”
我甩开雪燕，忍住发麻的头皮，“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是啊，实在是太巧了。”
“原来云公子和月公子是相识。”雪燕反应得很快，甜甜笑道，“那就正好一起嘛。”
“是啊！”粉衣姑娘娇声附和。
“好啊。”
月看着我，笑得眼睛弯起来。
我只得干笑：“好啊，哈哈，哈哈。”
热气蒸腾的房间。
我坐在外面一间，享受着雪燕娴熟的捶背捏肩。还别说，这姑娘的手活不轻不重，捶得人很是舒服。我闭着眼，正打算开口夸赞，却感到藤蔓一般的柔夷慢慢朝胸口探下。
我一把捉住她的小手，还没说话，雪燕已娇声道：“公子还不宽衣解带么？”
我打着哈哈：“再敲会儿吧，公子我还没舒服够呢。”
雪燕只好接着给我揉肩。
我重新闭目，脑子里冥思苦想该如何脱身。
“啊……”
里屋里水声哗啦，传来女子的娇呼，“讨厌……”
我打了个冷战。
再有声音的时候，是裹了亵衣的雪莺走出里屋。晶莹的水珠附在她姣好的身段上，贴着玉肌的青丝更是撩人心魄，饶是我也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云公子，月公子催您呢。”
“哈哈是吗……”我的笑容有些发僵，“好，我就去。”
雪燕欲跟，我拦下她：“哎，不麻烦雪燕姑娘了，我自己沐浴就行。”
“公子……”雪燕的眼眶马上红了一圈。
我当没看见，匆匆进了里屋，顺手带上门。
蒸腾的热气中，月张开双臂，慵慵懒懒地半躺在角落，露出光滑的半个身子。我尴尬地移开目光，抱着双臂，环顾四下。这一张望就更尴尬了，因为四壁居然画满了男女肢体相缠的画。
“云公子，觉得此处如何呀？”
我心虚地答：“甚好，姑娘捶背揉肩都是一绝。”
“你可真是会挑地方。”他说，“花满楼的温泉与姑娘远近闻名，至齐鲁者，必来此地。”
“是吗。”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从未听过。
月漫不经心地又补上一句：“在这里一晚上的开销，把你卖了都不够。”
我吓了一跳，说：“你可别吓我。”
“大不了就是留在这里，像她们一样。”
是说外面的雪莺和雪燕。
我的脑袋里哐当一下。
“不过，你要是过来，给本公子捶个背，揉个肩，我倒是可以考虑，算请你的……”他摸着下颔说，微笑着望向我。
我皱着眉，还是决定投降过去。
“这就对了。”
我将双手放在月的两个肩头。他的身子温烫，皮肤十分滑手，竟是堪比美人。“我的功夫比不得这儿的姑娘，弄疼了你可别怪我。”
月哼了一声，我加重手上的力气，哪里是揉，几乎就是掐。手下的人倒是毫无怒意，反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挑起眉问，“难道不疼么？”
“云臻是生我的气了？”
“生气？”我噎了一下，“哪来的气？”
“这几日我不在怡园，未尽东道之谊，冷落了你。”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我说，“那大可不必。”
眼不见才是最好。
月歪了脑袋，勾起唇角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看了看自己，不明觉厉，道：“怎么了？”
“云臻着男装，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莫名其妙脸一烫。
他换了个姿势，笑意盈盈地对我道：“你不想下来试试？”
这地方看起来不便宜，我想了想，来都来了，不能干着身子走，不然不白花了银子。
“那我就洗个脚吧。”
我脱了鞋，把脚放进水里。“嘶。”水很烫，烫得我一下抬起了脚。好容易才适应了水温，我卷起裤腿，让整段小腿都浸入水中。筋骨舒展，皮肉软化，还真是滋味无穷。轻提玉足，水面溶解，溅开一串水花。
月稍稍偏首，闭了眼睛，水珠顺着他银色的发丝和下颔流下，竟有种动魄之美。再度挣开双眼，他勾起唇角转头看我。
“花满楼的温水浴可不是那么泡的。我教你。”
他捉住我的脚，轻轻一带。“啊——”我失声一叫，整个人滑入水中。热水很快吞没了我以及我的叫声。使劲扑腾了几下，我的脑袋才冒出水面。
眼冒金星中，月不怀好意的笑容近在咫尺。
鼻息轻轻擦过我的面颊。
“你混蛋！”我扬手拍起巨大的水花，朝他游过去。
吃了我几拳，他并未还手，待我精疲力尽，他才一把将我反制在池边，欺身相近。
蒸腾的雾气中，温热的水珠顺着银色的发丝，淌到我早已湿透的领口。
隔了一层藏蓝的软缎，我分明感受到月胸膛的热度，与胸口的起伏。
体内仿佛有什么被惊醒，这是我第二次感受到呼吸的炙热。
一双剔透的琥珀，深深扎入我的眸底。
脑海深处，传来滴水穿潭般的声响。
“还要打么？”
他贴着我的耳朵，轻轻呵气，再抬起头时，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我从发怔中回过神来，面红耳赤，银牙一咬，一膝盖撞上他的腰。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手上力道松了些。
形势转变，我一把将他掀翻在地上，将这些年学的花拳绣腿尽数用上。
“公子……啊！”
衣物哗啦掉落在地的声音。
转头一看，门口站着瞠目结舌的雪燕。
闷热的蒸汽中，画面定格，衣衫凌乱如落汤鸡的我，俯在□□的月的身上。
我当然不会知道，翌日。
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月公子竟是个短袖的传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5 水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