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没有人不会说谎》o冥冥o

27、这不是她的回答

　　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看到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发呆的妈妈，我才意识到她这样究竟有多可怜。

　　而且我不是决定要做出改变了吗？

　　“出去走走吧。”我走到她跟前，“只要你不违反那个人定的规矩，离开家的话，我什么都可以陪你做，不管是放风筝、折千纸鹤、编花环、堆沙堡，什么都可以。”

　　她转过头，讶异地微张着嘴，“哇，好厉害，这些你都会吗？”

　　这些不都是你在我小时候告诉我做的吗？

　　所以这些也被删掉了啊。

　　“没什么厉害的。”我诚实地说。

　　“别这么说。我觉得很厉害。”她兴致勃勃地拉起我的手，“那就去编花环吧。”

　　找到细长而柔韧的草茎来编成圆环不是件难事，想在枯枯戮山找到花朵却非常困难，毕竟任何花朵都不适合在这里生长。
　　结论就是，逛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一星半点的花。
　　明明在外面随处可拾。

　　“恐怕是没有的。”我放弃地说。

　　“会有的。”她笃定地说，“脆弱的东西，不一定就不顽强。”

　　见我没有出声，她补充道，“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呢？”我问她。

　　“什么书呢？”她思考了一会，微笑道，“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

　　她毫无怨言，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我很想知道，她究竟对自己想不起来的事情是否在意，以及意识到哪些是她自己想不起来的。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吗？”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她看似有理地回了句，指向道路分叉口的左边，“试试往这边走吧。”

　　最后居然真的找到了花，可怜兮兮的，散落在草地里，仅有指甲盖大小的细碎小花。

　　草茎已编成圆环，剩下的，就是将花朵点缀上去。

　　现在是我反过来教给她方法。
　　为什么，回忆总是不断地涌出来？
　　一遍遍地强调，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着。

　　这些小花太脆弱，稍一用力，小巧的花瓣就变成了烂泥一样的东西。

　　质量虽差，数量多是个优点。

　　经过一番努力，总算编好了以红色和黄色的花为主的一个花环。

　　她把手中的花环递到我跟前，“这个送给你，小伊。”

　　“……”我没有接，身体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些。

　　“谢谢你，陪我走这么远。”她说。

　　“你不用谢我。”我感到没来由的烦躁，拿走她手里的花环，然后扔得远远的，“我不要，你自己做给自己玩就可以了。”

　　回去的时候记住路线，之后再来捡吧。

　　她愣了一下，一点也没生气，“你不喜欢啊。”

　　“恩，那我就自己做着玩了。”她点点头，重新去摘新的花。

　　这一次收集的是白色和蓝色的花。
　　原来她都是特意选的颜色。
　　我还以为她是随便挑的。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她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仔细整理头发后，乐滋滋地将做好的花环戴在头上。

　　然后把手放在膝盖上，伸直双腿，全身放松地坐在草地上吹风。

　　脸上的神情，和风一样飘忽无物，好像这世上，仅她一人。

　　一个人的。

　　孤独的。

　　她是在想些什么呢？
　　询问她也无济于事。
　　看不见她的心。

　　她说她没有想什么，可是我绝不相信。

　　我想，那是她不想告诉我而已。

　　为什么从不向我敞开心？

　　实在是很想知道她心里一直以来想的是什么，渴望到想要直接剖开头颅——这时常令我坐立不安。

　　陷入焦躁的泥沼之前，她说，“趁天暗前回去吧。”

　　“好。”

　　我们一前一后地往回走，她在前，我在后。

　　目前至少看得出她心情不错，脚步轻快，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

　　接近宅子的时候，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似乎在等待我们。

　　那个人是爸爸，“欢迎回来。”

　　她迅速把头上的花环取下来，慌忙地藏在背后，“哥哥，我……我没有贪玩……”

　　“我说过了，直接叫我的名字，kila。”

　　“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她问，“我做错了什么？请告诉我。”

　　爸爸没有回答她，而是说，“做了花环吗？来，拿出来给我看看。”

　　“对不起……”她悚然了，“对不起。”

　　她拿出花环，却没有交给爸爸。

　　“对不起。”她把花环拆掉，扯成几段扔到地上，用脚踩进了泥土里，“对不起，我不会再做了。我不会再做这种普通的东西了。原谅我，原谅我，哥哥。”

　　重复着道歉。

　　重复着。

　　重复。

　　像卡住的磁带一般。

　　“抬起头，kila。”爸爸说。

　　她停止道歉，仰起脸，眼里噙着泪水，“哥哥？”

　　“……”爸爸用命令的语气说，“直接叫我的名字。”

　　“是，伊路米。”

　　传来的，是毫无感情的机械回应。

　　只是遵从指令罢了。

　　这不是她的回答。

　　仅仅是……自我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