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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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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瑟瑟的靠在门旁打盹,见到我立即来了精神:“太……炎柏殿下。”
“炎桦呢?”我的眼里只有怒火。
门开,橘色的光倾泻而出,照在身上暖暖的。我握紧拳头,才发现四肢冰凉。
炎桦带着点点醉意,怀里搂着一个女人。
“大哥。”他推开怀里的女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没有心思和他废话,牙齿咬得咯咯响。
迟疑一下,他解下整齐的衣衫给我披上,热乎乎的手握住我的。
“大哥怎么了?”他捧住我的脸。
我甩手就给他一个耳光,打得他撞在门上。
“虞明在哪里?”我冷冷的问。
他擦着嘴角的血,愣愣的说:“不是在母妃那里?”
我又是一个耳光甩过:“你再骗人。”
双手被人钳住,虞贵妃抹成雪白的脸放大在我眼前:“他没有骗你。的确我是找过虞明,说过几句话。”
我吼道:“不可能。”
“不可能你就随便找个人问问便好。这每个角落不都是一双双眼睛吗?”虞贵妃淡淡的说,“退步说,以虞明的能力,谁都难不倒他。”
“除了你。”我冷笑。
多少他都会对亲姐姐卸下防备。
阳苏揣着披风快步走过来,细心的披好,打结之后温声说:“大殿下,冻坏了可不好。”
她硬拉着我离开炎桦的寝宫,在路上只用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虞明并没有去虞贵妃寝宫,我也亲眼到他走进东宫的大门。他看到殿下在洗澡,还让我多提醒殿下注意身体,以免受凉。”
既然是看到了我,为什么突然又不见了?
可能是在东宫的某个角落的,我加快步伐。
书房的书架被我一个个翻过来,卧房的床板什么的都被我一一翻透,只到曙光慢慢的照进房间,我也没有找到虞明。
阳苏说:“可能虞公子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我跌坐在地上:“不可能。”他看到我这个样子绝对会不忍。
低头无意看自己的样子,白衫已然干透,枯焉的花瓣站在胸口,脖子上。难怪炎桦看我的神色不大对劲。
脑袋渐渐变得清明,我合紧衣服,走近铜镜:“先不慌,找人私下查探。”
“可是殿下,您在宫里的眼线几乎已经没有了。”
是啊,和他走的时候,我没给自己留后路。
我打开锦袋,半边兵符和一封诏书从里面掉出来。
调配北关的百万将士,能帮我找到虞明吗?
第二日的黄昏临近,我飞上屋顶。
丝愿坐在琉璃瓦上擦拭小刀片,见到我笑吟吟的说:“傻儿子,把自己的宝贝爱人弄丢了吧。”
我说:“所以我来找你。”
丝愿收起刀片,托着下巴:“昨天虞明是和那个姓虞的女人说了几句,不过他确实回去了。”
“我没有见到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她说,“不过看他们说话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不愉快的。”
虞明无论做什么都是面不辞色,单看表情根本猜不出他的想法。
“具体说了什么?”
“当我是千里眼就算了,还以为我是顺风耳啊。”她揪住我的耳朵。
“你做不了,做得了的人可多的去了。”我说。
她这般不避嫌出现在屋顶,不醒目很难啊。
草草的说了几句,我回宫后并没有再没有边际的找人。
阳苏说:“虞明昨晚出宫了。但由于他的轻功太好,把我们的人甩得很远。”
除了等,我别无可做。
黄昏时分,我走进炎旭阳的寝宫。
老公公对着我笑,声音老成:“只要见到殿下,就感着安全。”
陈公公跟炎旭阳三十年,亲耳听见或者是瞧见的事情,都会打听一番,中和言论之后讲给炎旭阳听。
炎旭阳轻微的神色,他都知道该在房间里换上什么香。
“御医怎么说?”我问。
他面色微沉,小声说:“前些年战场上撂下的病根,只能慢慢调养。”
“殿下。”他突然喊我。
“嗯?”
“记忆中殿下沉静温和,公堂上颇有陛下的王者之风,这次回来却与之前大有不同。”
意思是我过于张扬,完全不顾及场合。
细细一想,我确实得意忘形,一心只扑在那一人身上。说到底是我咎由自取,不合时宜的做些越矩之事,生出事端。
这也不能责怪虞明,完全是我的自制力不够强。
老公公瞧出我的醒悟,说:“殿下年纪尚轻,未来路长,不会再走这种弯路。”
“谢谢指点。”谢完后我径直走进去。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办法为虞明保命,是我病笃乱投医也好,总之我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炎旭阳放下手中的字,指了一个位置让我坐下。
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药味飘过来。
我说:“听阳苏讲父皇是在征战的途中认识母妃的。”
炎旭阳看向桌边的兰花,回忆着:“那时迷了路,第一次是在丛林见的她。干净的像颗竹苗的姑娘。”
“有听说母妃以前流走于江湖。”我也不能直接说她是个杀手。
“她眉眼很干净,一点也不像沾了血腥的人。”炎旭阳说,“如果单纯的把杀人看做是一种行业,她的内心是纯净的。”
炎旭阳回看我,接着说:“迷途知返。后来她分辨是非之后很懊悔,知忧知愁,却并不快乐。”
“那父皇是喜欢之前的她,还是后来的?”
“我喜欢那双清澈的眼睛,但我不能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耽误她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我说:“她有她的生存方式,如果你们没有遇见,也许会不同。”
炎旭阳面色一沉,有些恼怒的说:“你在指教朕不该打搅别人的生活?”
他又冷笑:“不,这朕当然做不到,身份告诉朕,这是不可能的。”
我捏了捏手心的汗,垂眸说道:“炎柏只是听得入神,情难自抑,无意间说出不该说的话,父皇恕罪。”
炎旭阳笑容淡了,一副下口谕的语气说:“虞明失踪这件事上,你别以为朕会帮你。你提都别提,别惹得你父皇不高兴。”
听到一串咳嗽声,老公公立即端来一碗汤药。
我接过来喂他喝下,轻轻揉着他的后背。
“说点别的。”漱了口,支走老公公之后炎旭阳又说。
“前几天我去中兴殿翻了一些书籍,无意中看到《凤神录》里面的一则小故事。”
炎旭阳说:“说起来好久没去神殿祭拜了,嗯,你继续讲,哪个故事。”
我说:“鸾鸟那段。鸾鸟是凤神的护翼,仅此一只。地位颇高,又没有同类,时常窥镜自怜。后来在激舞之中灵魂分离,骨血撕裂,化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鸾鸟。”
“因为是同心,一旦分开他们便会伤痕累累,苦不堪言。”
炎旭阳说:“这段我记得不太熟,似乎是一只随凤神到人间背叛神,另一只殉情。”
“父皇。”
“讲。”
“在炎柏眼里,这两只都是殉情。”
炎旭阳站起来,抓起最近的书本往桌上一砸,说道:“朕在年轻之时选择了情爱,那你必定是那个幼年便扶上龙椅的傀儡皇帝。每个人都像你这么不负责任,只会生灵涂炭,人畜不分。炎柏!朕是对你失望透顶。”
平静的听他说完,我缓缓说道:“之前所有的事,我不找任何借口解释。但我也不会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今天我只想指明一点,也是作为您儿子起誓,炎柏这辈子绝对明辨是非,绝不挑战制度。”
直视他的眼睛,我说:“父皇,炎柏绝对奉行您的真理。”
“朕懂了。你回去吧。”
没有炎旭阳的传唤,我再没主动去见他。
彻底的放弃权位,我必须割舍父子之间的那点温情。
顺着虞明走的方向,方圆数十里以内我都走过,一处山谷一户农家我都没有错过。
山里的气温低,内侍给我披上衣服,小声提示:“殿下,这天气是要下雨了。您看需要找地方驻扎吗?”
“不要。”我吐出二字,继续前进。
那天淋了很多雨,回去后草草得梳洗一番,倒头躺在床上。流泪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大声得哭泣。哭累了就睡,醒了又哭,梦里面都是虞明对我微笑的样子。
整整半年,都没有虞明的丝毫消息。
炎桦无数次要求见我,我都拒于门外。即使偶然遇到,我都想办法躲过。
雨后的阳光特别灿烂,悠闲明亮又温暖,照在冲洗干净的地上,就像是虞明照亮我的笑容。我把手从发烫的额头拿下来,摊开双掌接住阳光,手指轻轻发抖。肿得穿不进鞋子的脚轻轻一绊,我眼前一黑,顺着石梯滚下去。
不痛。
我捂着心口的位置。
我不能放弃。
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穿衣服出门找虞明。三下两下套好衣服,下床又被肿的老高的脚踝绊倒。我用拳头捶打脚踝,气愤的大叫:“为什么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黑影笼罩了我,厚重奢华的绒毛裙摆带着熏过的香味。我不顾一切的抱住她的腿,涕泗滂沱:“贵妃娘娘,我求你,告诉我虞明的去处,求求你。”
虞贵妃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本宫以为你会用什么惯用的手段。怎么就学会了委曲求全?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怎么就哭得像个癞皮狗呢。”
我停止哭泣,泪水却刷刷的流:“我一点也不想和炎桦挣位,也不想用任何的手段。只求你把虞明还给我。”
她的声音变狠:“他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喃喃道,“你把他藏起来了,一定是的。”
她用脚踩住我的手背,厉声大笑:“殿下,本宫真是小看你了。”
我扶住欲裂的头颅,另一只手忍她在脚下碾踩,嘶哑的嗓子不停的求她。她一扯衣摆,重重的打在我脸上,领着一路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