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Butterly》正木十

3、三．（高野视角）

　　三．（高野视角）

　　【总是对陌生的人抱有期待，这是人的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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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哒—嘀哒—”

　　阳光无声地溜进图书室内硕大的窗棂，落在倚着窗的椅背上。

　　这是夏季校园的午后，轻微磨砂的玻璃过滤着原本耀眼的阳光，轻轻抹去时间的痕迹。

　　钟表的嘀哒声仍然行进着。

　　——好静……

　　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我懒洋洋的抬手，将手中的书整个盖在脸上。

　　视线归为昏暗。

　　我不是讨厌阳光，但也说不上喜欢。

　　明媚刺眼的阳光也好，昏然暗淡的阳光也罢，无论我是否厌恶，都左右不了它们的存在。

　　眼睛逐渐适应面前灰色的世界，在没有光的世界中，任何东西就算看到了也只是昏暗的。

　　触不到它真实的面容。

　　门栓被拉开的声音着实刺耳，轻微的脚步声与女性的轻疑声撞进我的耳朵。

　　在安静的环境下，听到这些，不难。

　　“嵯……嵯峨同学！”

　　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些欣喜的声音，完全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啊啊……好烦。

　　将手中的书从脸上挪开，适应不了光线存在的眼睛微眯，阳光直直刺入我的瞳孔。

　　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光芒透过窗户照在门口女生的脸上，朦胧了她的轮廓。她梳着两个麻花辫，满脸羞涩笑容的望着我。

　　上午找我借过笔记本的女生。

　　“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嵯峨同学。这是上午的笔记本！”她偏了偏头，笑容更胜。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那本笔记，待递到我手里后，又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变得更红了。

　　“我……我怕嵯峨同学回家后复习还要用，如果我拿了的话，会耽误了嵯峨同学的功课，所以，先还回来……”她站在我面前，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方才的事情。

　　——怕耽误功课……吗？

　　“谢谢。”我淡淡地说道。

　　“啊……！不，没关系的。”脸上的红晕愈加明显，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裙。

　　“那个……嵯峨同学，听说今天一会儿要下雨，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脸红，她紧张的缩了缩脖子，低垂的刘海遮掩住她的表情。

　　“啊。”我随口应答。

　　—— 一会儿要下雨么。

　　“那……我先失陪了”匆匆的鞠了一个躬，她转身小跑着出了图书室，消失在走廊深处。

　　我看着她奔出图书室的背影，心中的烦躁更多了。

　　她的天真令我恼火，她的羞涩令我浮躁。就好像是一粒沙石凭借着阳光得到色彩，却无论如何也攀不上那煦烂的金色。

　　——想要摧毁。

　　——摧毁那份天真。

　　（那就去吧，去摧毁她）

　　我的世界是灰色的。

　　不应该有强烈的色彩，不应该有很深的乌黑。就该是那么平平淡淡的，毫无光泽。

　　就如我不应该去试图触碰别人的心情一样，去触碰那么闪亮的光点。

　　几缕阳光高高的倾斜，跨过椅背上的明暗线，将我的身体包裹。

　　有点温暖从心底传来。

　　将手上的书拾起，扣在脸上，再次回到那个安静的世界。

　　（不应该左右自己。）

　　视野中募然出现了几绺白。

　　刚刚适应黑暗的我被这几缕光线呛得喘不过气来，在我舌尖轻抵牙背，发出一声表示不满的声响后，加重了手上按书的力气。

　　——好傻……

　　将眼睛隐藏在黑暗中的我轻笑。

　　——明明身边没有人啊。

　　——我的不满，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呢？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大多数的情感都是为了他人而存在。你笑了，别人会知道你开心；你哭了，别人会知道你悲伤。

　　但当人是一个人的时候呢？

　　——谁又会注意呢？

　　——我的心情。

　　（随波逐流就好，全盘接受就好。）

　　缓缓的将遮掩面部的书移开，我的眼睛注视到了，那不算明亮的阳光。

　　（什么的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图书室的一角，钟表的嘀哒声仍然行进着。

　　阳光在夏季独有的积云上缓缓黯淡。我抬头望向天空，已不复刚才那般明朗。之前分明是云丝缕缕，但现在，带有些许暗色的云已经在天空晕成了一片。

　　——不妙的样子……

　　我低头看了看表。

　　下午七点二十六分。

　　自从七点钟被图书室的老师赶出来后，我就一直在学校的附近闲逛。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反正就是漫无目的的在走。

　　我已经没有那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那被称为“家”的地方。

　　半年前父母离异，我被法院分给了母亲抚养。母亲本身是一位律师，整日为原告与被告辩护，忙的不可交织。照顾我这种无所谓的小事便被母亲繁忙的生活所排挤，从最开始的“一周一来看我”到现在的“只交付每个月的生活费”，中间的过渡期不到一个月。

　　——悲伤吗？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没有可以去爱的人，没有可以被爱的人

　　——咦？爱……究竟是什么呢？

　　周围的视线已经开始变暗，天边的雷鸣声轰隆，炸回了我愈渐远去的思维。

　　我抬头望了望天，一丝雨水的气息混杂在泥土的咸腥中，预示着将要下雨的天气。

　　——真该死！没有拿雨伞。

　　我加大了脚步，尽快的离开。

　　（离开，离开这里）

　　——离开……？

　　——可是……又能去哪？

　　脚上的步子越来越快，想离开，却又漫无目的。

　　——或许，困住我的并不只是父母。

　　——是这个世界吧。

　　（那就摧毁吧，摧毁掉你的整个世界）

　　接近小跑的速度，我听到了心脏的跃动。

　　（跑吗？跑去哪里）

　　——是啊。

　　——我应该……去哪里……？

　　树林深处的响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停下我的脚步，站立不动。

　　倒不是我疑神疑鬼，只是刚刚的响动真的有些不对劲——树枝的折断声与……

　　喘气声？

　　——树林里有时倒会有些松鼠什么的。但是，刚才折断的响动有些大了，不像是小动物弄出的，而且，又有喘气声……

　　——那么是……人？

　　几乎是毫无根据的作出这种猜想，我抿了抿嘴，最终化为一道牵强的笑意。

　　这片树林是没有什么人会来的，经常无事便来散心的我深知。虽然不定那就是个人，但是……

　　——想见一下。

　　——见一下一位会与我去同样地方的人。

　　对陌生人抱有好感并期待温柔，也能说是想要得到亲和。这是人犯贱的通病。

　　——至少我没有期待温柔。

　　我站在原地，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然后在我面前倒下。

　　我本能性地抬手，接住了他。

　　这一接，便是接了他一生。

　　——我只是来了什么，便安然接受。

　　天空的雨，一滴滴地滴落而下，片刻瓢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