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44、云都行（二十六）

　　“良宵苦短。”我看着眼前这个自斟自饮的人，想来什么事情都是不能念的，刚念完他就出现了，晚上我本想出去走走，还未动身，便看到他，我在想，佟乐清风居的楼很低吗？为什么这些个人都喜欢走窗户，当然这些个人包括我，不过以我的轻功，这小菜一碟，可是我没想到，柚木柯城竟然也会选择在夜晚来我这里，而且我觉得飞，仿佛又回到了刚来清风居的那会。

　　“你这是伤春早夭呢？还良宵苦短。”

　　“这，哪里，哪里，严醒公子可是是个妙人。”

　　“哦，柯城公子，严某妙在了哪里？”

　　“云都第一美人。”

　　“哈，呵呵，柯城公子，可真是说笑了。”我胳膊扶在桌上，手支着脑袋，要说这妙，我觉得柯城公子更是妙，原想是一窈窕公子，没曾想，翻墙跃窗倒是好本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醒醒。”

　　“好了，不玩笑了，你今夜来，不会只是来喝酒吧。”

　　“良辰美景美人恩，醒醒，我欠你的，恐怕是换不了了。”他饮尽杯中之酒，一副悲怆模样，前
　　一刻还是一个自斟自饮的翩翩公子，此一刻却成了惆怅满怀的落魄公子。

　　“切，各取其利，哪里来的欠我一说，我说柚木柯城，你不会是来辞别的吧。”我玩笑般的看着他，继续道，“即便是辞别，也不会不见，所谓缘分磨人，指不定哪天我们还会再见，就是欠了我的，我也要把你给揪出来，如今看你这副摸样，怎么一去不返老死不相往来呢？”

　　“说笑了。”他手中的酒盏顿了一下，那一杯满满的酒随着我的声落，他的声起，漫过酒盏边缘，滴落在了桌上，那白色五花花纹上的酒滴，融入一朵画中，如琥珀般，在敞亮的房中，晶莹剔透。

　　“言归正传吧，柚木，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醒醒，我们都是明白人，做事也就做个明白，我也不想瞒着你，此事若被揭穿，可会牵连世家之争，更会引起世家之乱。”他幽幽开口，似说着一件平常不能在平常的话，如同，醒醒，陪我一杯，或者是，醒醒，今夜良辰美景，你我二人，怎可虚度，辜负了这一夜。

　　“自然是不可辜负。”我执起酒杯，嗅着杯中的醇香。

　　“呵呵，还真是冷静。像你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事你在意的？”

　　“在意？”我看他心神有些不稳，问话中，并不是在试探什么，我沉思，酒入口，舌尖之上，似乎有点苦，我想了想，我似乎真的没什么可在意的，小时候，父亲与我，亲或者不亲，母亲也是，我最喜欢的就是晚上靠在母亲怀里，听母亲说话的声音，而这样的情境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忆了，我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个如凡尘一隅净土之地，已经消失，时间仿佛倒回，那个夜晚，烟火滚滚，大雨瓢泼，鲜血横飞，我恍然，原来那一夜根本就没有哭声，洛水镇是在沉睡中灭亡的，那些生灵也是在沉睡中死去。

　　“醒醒。”

　　“我也有在意的，只是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柚木，不如意的太多，对吗？”

　　“对。”他笑了，酒盏掉落，我看着他从怀中取出一烟灰色的荷包，放在了我的眼前，“醒醒，将它交给休宁与之。”我低首，眼前的烟火色的荷包，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修饰，只是简简单单的缀着一黑色的璎珞。

　　“呵呵，你不好奇？”我将荷包放入怀中，“有什么好奇，这么麻烦的东西，还是少占的比较好，所以我平安的将东西交给休宁与之就可以了，不用知道。”“柚木，你今天不一样了？”今日满腹心事，眼中死灰无生，说话遮遮掩掩，就是玩笑也是九分真，我虽与他相识不久，可看人还算准，之前的那个人起码潇洒无羁。

　　“醒醒，世事易变，人也难懂，此物关系重大，我必然会与你说清楚。”他说的很严肃，有有点欲语还休。

　　“柚木，我敬你一杯。”

　　“呵，那我先干为尽。”

　　“这才对吗。”

　　喝完后，他大笑一声，随后道，“醒醒，西殷建国，定都安阳，后有一笔宝藏，一直未曾动用，西殷开过皇帝原与七个兄弟姐妹共享江山，其兄弟姐妹不愿，而各具洪荒几地，保西殷江山，那几人在离去前，西殷开国皇帝将这份宝藏所藏之处，绘成图纸，一分七分，留给了那七个人。”

　　“就是如今的七大世家？”

　　“对，就是如今的七大世家。”

　　“那皇帝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份呢？”

　　“醒醒，传西殷史皇乃是一方流寇。”

　　“哦，英雄不问出身，那随后呢？”

　　“醒醒，既然西殷史皇可以绘制出图纸，又为何会留给自己一份。”

　　“皇帝的心，人还真是捉摸不透。”西殷史皇，这招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安抚兄弟姐妹？权与利多少人趋之，而那几个人竟然在江山落定之后，退隐一方，只为保全西殷江山，还真是不明白。

　　“醒醒，你果真将人心想的太过简单。”

　　“为何？”我抬起头，我想是吧，不过他还真是准，“别想了，你还真不适合呆在佟乐清风居这种地方。”

　　“我也不打算一直呆在这里，我会离开。”

　　“醒醒，飞鸟经，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总听过吧？”

　　“国安定，忠臣亡。”我恍然，西殷史皇，还真是老谋深算，他把那一张图，分为气分，那几个
　　兄弟姐妹必然会感谢他，心中也自然会挂念西殷史皇的情，而西殷史皇给他们不完整的图，到后来，即便是他们几几个不去惦记，若是传出，自然会有江湖人士去惦记，到时候，庇护他们的也只有西殷王朝了。可如今西殷已经灭亡了？

　　“七大世家还在，那张地图还在，醒醒，弱肉强食，你应该明白，卫家如今已无，即便说道，也只是过去了。”

　　“卫家？你意思是，接下来还会有？”

　　“对，卫家虽然人丁凋零，百年下来，也是人才辈出，卫敏君虽是女子，却不必男子差，家主之位，卫敏君担的。”

　　“她放弃了。”我倒是不觉得可惜，所谓家族越是古老，风俗越是传统，卫敏君那样的人，根不是可以被束缚的人，她如今的生活，虽然清贫，看起来却也是快乐，我永远记得，那双纤纤玉手，也记得，那是离开洛水镇后，第一次想起母亲，那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裹着的是一颗绝望的心，死而后生，也许陈将带给她的除了生，还有一丝豁达在其中，悲则悲，却并不绝望。我看柚木柯城，他眼中有着不屑，还有一丝玩笑，看到我觉得怎么那么的毛骨悚然，“柚木，你别这样笑，也别用这样的眼神。”我饮了一口酒，才觉得舒畅许多。

　　“醒醒，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呀，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我玩笑说道，不管有没有，那都过去了，柚木，那世家之人，到现在不是都平安无事吗？而且就像现在，西殷灭亡，朝代更迭，百年后，哪里会记得什么宝藏？

　　“醒醒今年多大了？”

　　“十七。”我不懂，他问我年龄多大了做什么，不过看他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还真是有点难以说出口的感觉。

　　“醒醒，七大世家还在，即便是西殷灭国了，事情也还没有结束。我非世家之人，但是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还是多少知道一点，那么一笔宝藏，是不想要，单是金银珠宝不说，里面还藏有天下医卷、铸剑心经、洪荒之术等，更传言，其有一本隐术，而此术是多少人是梦寐以求。”

　　“洪荒之术？隐术？”其他几样我倒是很可以明白，我没想到，洪荒世家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而且这应该是不为外人所知，我疑惑的看着柚木，他面色无神，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告诉我这些，我心中一惊。

　　“看来你明白了。”他只是淡淡一句，“醒醒，秀囊之中，是那那一份图纸，亦是世家家主的身份象征，若无人说，定然不会知道，一块小小的璞玉令牌是一张图纸的一部分？”

　　“所以，洪荒会传言有藏宝图所在，但不知者，哪怕得到此物，也不会知道这是藏宝图的一部分。”我突然觉得时间静止了，这一个秘密他是怎么知道，而他告诉我这些单单就只是想让我将这残图交给休宁与之，而这份残卷很明显是来自卫家，那么卫家没落的真正原因便是这残卷了。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说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了。

　　“你跟我说这些？”我看着那个坐在我眼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信我，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虽然不求什么宝藏，也不求那些天下医术之类，可我于他，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他告诉我这些，并且先前就言明这是一桩祸事，那么……？

　　“我信你。”至此一句，我便不知道再如何回答他，我怕辜负了他的信任，更觉得怀中那块令牌是那么的烫，九岚是世家之人，而我与九岚就牵扯不清，他竟然信我，我沉默，其实我真的都不信我自己，而他是哪里来的心去信我。

　　“我骗了他，辜负了他的信任。”我还在沉思，他便开口了，而这一句令我不慎明白，我看他，而他仿佛陷入了回忆，并非理会我，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