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朱幕木之

43、云都行（二十五）

　　我一直在等，闲散的等待着，有时候会去明柳街待上许久，有时候也会站在鸳鸯桥上看风景，兀自发呆，有时候还会遇见九公子，他会陪我说说话，也会静静的跟在我身边，有时候，我还会躲在清风居里，看清风居的头牌长袖舞扇，抚琴吟唱，日子在这样日复一日中过了一个月，期间我没见过柚木柯城，我也会恍惚，也会想，柚木柯城是否失踪了。

　　直至今日，立夏已过两旬，我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想在这初夏中，感受春末的气息，寝被是新换的，脸埋在被子上，嗅着被子的味道，有阳光的味道，我趴了不知多久，听见了推门的声音，我没有动，只是将脸从被子中翻出，抬起眼，看着站在我床边上的人，淡紫色的纱帘，他就这么站在，俯视着我，他的眼睛真好看，不应该是他的一切都很好看，我翻了个身，一只手撑着脑袋看他，他移动了步子，搬了张杌子坐在了我的床前，与我面对面。

　　今日他穿一件白色的衣衫，上面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几近透明的纱衣，领间是黑色的线修成的卷云状，那黑色的卷云如发丝在阳光下一样，有着光泽，感觉像是被风吹动着，他袖间用白色的金丝线绣着竹叶，那淡蓝色做底，就像蓝天中的一片白色竹林，我看着他袖边的竹林发呆，做工竟然如此的精细，那一针一线间，竟然看不出任何的缝隙，如同画上去的一般。

　　“秀锦绣坊。”

　　“呃。”

　　“秀锦绣坊是占杰世家琉璃卿禾名下的绣庄。”

　　“哦，我懂了。”

　　“醒醒的衣物便是出自秀锦。”

　　“这…..，”我低首，拉起袖子看了看，在看了看他的，这还真是没仔细看。

　　“你看不仔细是不奇怪，若是仔细了，就奇怪了。”他笑了笑，指了指我袖边上的一处，“知道
　　这是什么吗？”

　　“这莫不是岚草？”我看了看我袖边上的东西，其实我对这些不怎么了解，花生给我说过静幽幽，是一种岚草，我看袖间镂空的绣饰，倒也像花生给我形容的。

　　“呵呵，幽蓝。”

　　“幽蓝？”我抬起袖子仔细看了看，我今日穿的是一件杏黄色的衣衫，衣衫外罩一件白色的纱
　　衣，这幽蓝便秀在了白色的纱衣之上，我低首看了看我的领间，也是幽蓝。

　　“这是我亲手画的。”

　　“呃，这是说，这幽蓝没有吗？”

　　“嗯，可以这么说，世家古籍有记载，而在洪荒我并未见过。”

　　“所以你就画了？”挺莫名其妙的，我仔细看了看幽蓝，哎，这绣工这好，活灵活现的，栩栩如生的。至于幽蓝，我后来才知道，她还有个名字，叫做离殇，那是一种期怨，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九公子，没有哪一个人会用到离殇，寓意无情绝爱。

　　不过，我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我喃喃出声。

　　“你穿着衣服，偶尔看看，自然是熟悉。”

　　“哦，你今日不忙了？”

　　“不忙。”

　　“那是不是？”

　　“不是，最近走不开，安阳休宁之家二公子休宁与之与裴家三小姐裴舒兰成婚，这是两大世家的联姻，休宁与之前来亲迎。”

　　“亲迎？”

　　“嗯。”

　　“看来休宁之家对于这次的联姻很重视。”我思索着，当年卫家也是一大世家，而卫敏君出嫁，则是卫家请人送亲，休宁家的人，哪怕是一个仆人都不曾见过。

　　“裴家如今是云都唯一世家，而且裴家新任家住裴之殿因为伊人剑已在七大世家立足，这几十年来，裴家出此一人，怎能不重视。”

　　“如今不是六大世家？”

　　“七大世家之间有约定，即便只有一世家，其他六大世家也会不会成为历史，这是先辈们之间的约定。”

　　“呵呵，人都没了，还提什么约定，九公子，卫家衰落，是必然吗？”我有点怀疑了，卫家那么大一个世家，说败就败了，你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盯着他，他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随后
　　他笑了笑，“醒醒，卫家是说到底是卫敏君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卫敏君与你合作，将北线封纳入云国，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家毁灭？”这点真的匪夷所思，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而且他给我的感觉便是，不是一个用谎言来骗我的人，潜意识中，我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还真是可笑。

　　“醒醒，变化瞬息之间，卫敏君漏算了陈将。”

　　“爱情？”想起卫敏君说她得到了爱情，哎，还真是折磨人的存在，她爱陈将，却亲手毁了那个家，“九公子，是不是只有等到尘埃落定，才知道值得与否？后悔与否？爱与否？”

　　“醒醒，人心难辨，在做选择的时候，总是怀着一颗侥幸的心里，总觉得不会发生，很少跟着心走，而且，醒醒，就算卫敏君当日不与我合作，北线寨迟早要被纳入云都。”

　　“哦。”我突然明白了，九公子这个人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丈，北线寨的棋子，恐怕不止卫敏君一
　　人吧。

　　“醒醒，北线寨的事，你不必想那么多。”

　　“呵呵，我明白了。对了，休宁与之何时到云都？”

　　“就这几日最迟后天。”

　　“云都看来会热闹几天了？”

　　“云都何时不热闹了？”

　　“这，貌似一直挺热闹。”我看他嘴角衔着笑便知他是在打趣，也很是认真道，“不是说，凑热闹吗，自然就热闹非凡了。”

　　“哦，原来醒醒是觉得云都的热闹太过单调了。”

　　“这。”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的意思也不是云都的热闹太过单调呀，我愣愣的的坐在床上，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竟然有心情与我玩笑，而且已不在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醒醒，发什么呆呢？”他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耳，指尖是暖的，我第一次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

　　“没有。”

　　“休宁与之早些年一直在云都，后新任家住即位，才回到了安阳。”

　　“你们很熟？”

　　“世家之人”。

　　“九公子，三国若是乱了，世家是不是不会受到牵连？”

　　“你可以叫我九岚。”

　　“你的名字？岚？”

　　“嗯。”

　　“呵呵，比公子倒是好听，你还没回答我呢？三国之乱，世家不会牵连其中？”

　　“可以这么说。七大世家是洪荒之根本，就是皇族也不会去招惹他们，他们不问世事，更不会参
　　与招待更迭，不过，康氏例外。”

　　“康氏，就是西殷皇族？也就是昌国？”

　　“对，不过这个也很难说，毕竟西殷已经成为历史，康氏一族血脉早已亡在康幽之手。”

　　“这都是几百年前的历史了，为什么要拿出来讲，而且我听夫子说，康幽可是个昏君。”

　　“夫子？”

　　“嗯，夫子当年是这么说。”我看他神色有变，不似之前那样从容，“你是不是对西殷感兴趣？”

　　“一个灭亡百年的国，有何兴趣。”我与九岚的对话到此结束，直到他走，我也不明白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休宁与之与裴舒兰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