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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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鸟鸣的厉害，施又恩又早早地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他最近总是少觉，一半是被连夜的咳嗽扰了好眠，一半是因为总是做大学时候的梦，做得一夜旖旎，让他觉得怀念又觉得畏惧。
办公室虽然是空空，但显然有人来过了。
他的办公桌前放着几盒感冒药和一瓶止咳糖浆，下面压着一方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按时吃药，祝好。”字迹遒劲而稍显潦草，但是有骨有气还算美观。
没有署名的卡片，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好意，施又恩心里有几个答案，但是不愿意细想。
缺觉又感冒，而一上午的课更是上得他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挪着步子回了办公室，就瘫倒在位置上掩住了脑袋伏在案前不出声响。
昏昏沉沉地接了不停震动的手机，开口的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的男声温柔却关怀：“你的感冒怎么更严重了？”
“你有什么事，黎绍航？”虽然没有备注，施又恩还是能够判断出这个人的嗓音，很醇厚又带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无法直接挂掉电话。
“你下午请个假，我带你去医院。”黎绍航总是这么自说自话。
施又恩心想你算谁啊，我就算生病好像也轮不到你来送温暖吧，但还是给他留了面子：“谢谢你，不用。我睡个午觉就好。”
黎绍航听着那急断的电话声，有些恼怒地将手机扔在了椅子上，然后没过多久他的担忧又取而代之。
这个倔强的人，为何只要自己表露一丝关怀就将自己防备的躯壳都武装起来，容不得他亲近半寸。
可是黎晴晴总是说这个老师是个标准的“暖男”，对每个学生都特别关怀，就连班级的花花草草他都温柔侍弄，就算是食堂的烧饭大妈也总笑吟吟地打招呼。
黎绍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讨人嫌的本领，他觉得这个施又恩极有可能有传说中的“恐同症”，所以这么抵触和自己的交流。
但是，黎绍航可不是那种在一旁暗恋、然后悄悄转身的毛头小伙，他信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理念，不管是商场还是情场都不会轻易认输。
他有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想着反正自己的性向已经暴露，不如就这么顺势展开攻势。他打算近期内都这么不停地向施又恩示好。人心总是可以捂热的吧？就算不能建立什么稳定的关系，他至少也得睡施又恩那么一回。
他太好奇了，好奇这个冷冷的面孔怎么在自己掀起的欲海里沉浮，这个漠然的声音怎么在他的身下叫出好听的声响。
黎绍航笑着低头闻闻西装上还带着的干洗味儿，又生出了些想法。
施又恩下午没有课，但是作为班主任，他不能擅离职守。午睡了一个多钟头，他的头痛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烧没有退脑子还有点浑，而嗓子已经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桌上的手机又作响，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发现是门卫肖大爷的粗犷嗓音：“喂，施老师吗？您哥哥现在在门卫这里等你，说家里有急事！您快请个假出来一趟吧！”
施又恩的脑子已是一锅浆糊，他想自己根本没有哥哥，也可顾不得打电话询问。
会不会是姐夫许季青来找他，难不成是姐姐施可惠出了什么事，还是外甥许嘉晔出了什么事，千万别是他的父母！他匆匆地跟教导主任请了外出假，主任看他那颓态又知道他下午没课也就批了条子。
他喘着气跑到校门口，左看右看也看不到许季青的车或人，一转身就看见黎绍航穿着那件干洗的西装走过来，还讨好似的递给他一瓶水，悠悠地道：“跑累了吧，喝点水解解渴。”
一口气下了四层楼，又穿过大半个校园的的施又恩是真想发怒，这个老gay真的是不要脸了，居然这么骗他，害得他这么虚惊一场。但在校门口，肖大爷也在，他不能发作。他对黎绍航那只递过来的手全然不理，一句话也没说闷着头转身就走。
可他才走了两步就被黎绍航赶超过来拦住，黎绍航大声地说：“施老师，你欠我的房费，一共一千二百五十，可还没有给我呢？”
施又恩脑袋一紧，自己居然忘了这茬，小声地说：“你现在就要？”
“是啊，我现在急需用钱。”黎绍航叹了口气，无辜地耸耸肩。
施又恩狠狠地瞪了黎绍航这个煞星一眼，暗忖自己那只有不到五百的皮夹，淡淡地说：“可以，你在这里等我出去取一下钱。”
他掉头快步走出校门，心里想着学校在半郊区，最近的ＡＴＭ也大概有三公里路，他刚刚下来的太急又忘了带车钥匙，如果上去拿的话这个煞星跟着自己那影响不好，算了，就走着看看能不能打到车。
他顶着正午的大太阳走了两分钟，就发现这连出租车都好像在跟他作对，一路上也看不到。他回头一看，发现黎绍航早已不见人影，心里竟然有些失落他没有跟着自己。他的头痛又发作得厉害，强烈的曝晒让他有些支撑不住，只能很勉强地慢慢行走。
他脑袋发胀却被一串挑衅似的鸣笛声惹怒，一回头发现始作俑者竟是黎绍航。他摇下车窗，用最低档行驶着车跟在他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施老师，我送你去吧，这取钱的地方挺远的。”
施又恩犹豫了下，被这十月却依旧很毒的太阳晒怕了，踌躇了几下，就走过来开了后车门，冷冷地说：“开到第四个红绿灯路口。”
黎绍航觉得这小老师这逞强的样子还真是越发的有意思，他透过镜瞄了眼施又恩发白的嘴唇，语气流露关怀：“你是不是没吃药？”
施又恩听见这话又联想起早晨办公桌上的药和卡片，心里不知为何涌出一丝暖流。虽然这个人的关怀目的不纯，但被这样被默默关心的感觉真的不赖。他也懒得去争论什么，他太累了，而这车的内装太让人舒服，温度又那么怡人。他有些放松地将后背贴在那柔软的皮质沙发上，不自觉地眯起来双眼。
他太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感觉黎绍航开车很慢、很稳，连在行进的感觉都没有。可等到他猛地睁眼才发现，他刚刚睡得也太死了，这车估计开出去得有二十多里路，都已经快开到市中心了。
他提起全身的劲儿骂了他对黎绍航说的第一句脏话：“王八蛋！”
“施老师也教你的学生骂人吗？再说，世界上的王八蛋要都像我这样，你可得幸福死了。”他稳稳地将车子停下，然后笑看了一眼后座怒目而视的施又恩，无赖地说道：“你是在车上坐着睡觉，还是去医院挂着水躺着睡觉？你自己选。”
这哪里是选择，黎绍航已经下了车，站在外面等他。
他虽然执拗，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确需要进医院挂水，也不再反抗。
进了医院后，黎绍航跑前跑后地为他挂号取药，要不是他没有护理知识，恐怕连针眼也恨不得给他戳好。
而身心俱疲的施又恩也就默默地看着忙前忙后的男人，不再说什么刻意疏离的话语，只是安静地感受冰冷的液体流入自己的血脉。
施又恩醒过来的时候，黎绍航已经不在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天色将晚，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是阳光明媚的样子消失不见，秋天的萧瑟感无形地靠近。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包围着他，他的吊瓶已经快到底，他的嘴唇干舌头也干。他张张嘴想喊护士来给自己摘掉针管，却发现嗓子还是哑的发不出声响。
他正觉得无力，却看见黎绍航单手拿着中午的那瓶水，慢悠悠地走进了病房。他的身后还跟着个来拔针的护士。
黎绍航看见清醒的施又恩解释道：“刚刚给你找护士去了。要喝水不？”
黎绍航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玩玩手机又撑着下巴凝神看会熟睡中的施又恩。柔和的风穿过窗户的间隙戏弄着那轻纱，黎绍航皱着眉头起身轻轻地关掉了窗户，然后又回到座位继续看着那个静谧的脸庞。
他想起十五年前黎晴晴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也可以这几个小时不停歇地观察她睡觉的样子。那时候她才比他的巴掌大那么点儿，连做梦都会咯咯咯的笑起来，有的时候还会用鼻子吹出透明的泡泡，无论被什么梦惊到时睁开眼睛看到爸爸时就会变成笑脸。
两瓶水的速度都调到了最慢，但黎绍航还是觉得太快了，他还没看够呢，第二瓶就到底了。
施又恩单手接过黎绍航已经开好盖的水瓶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拿点儿棉花按住尚在冒血的针眼，很低声但很真诚地说：“谢谢你。”
黎绍航心里这个暖啊，这个乐啊。
他以前还从没发现自己能贱成这样，这么腆着脸巴巴地对人家好，人家也很少理睬，现在人家就这么一句不咸不淡地谢了句，自己就能乐成这样。
但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开始觉得施又恩的心，也不是那么难捂热。好像他再努力努力，他们之间还能有点儿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