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安好》渊回

5、第四章

　　接到密报，文宣帝和前太子现在泽凉城。
　　柳玄清决定亲自去一趟。
　　只身一人，比较容易混过搜检。
　　混进西秦贩卖草药的商队，为首的证明身份，其他人也只是搜检有无兵器，因此，柳玄清很容易就混进了泽凉城。
　　柳玄清自是认得文宣帝和太子，密探来报，泽凉城有七处藏有疑似那二人的容身之所，此时，柳玄清正前往其中一处——问来客栈。

　　“爹，这块肉最肥，您吃！”
　　柳玄清一入大堂就被那父子二人吸引了，不为别的，泽凉城人口不多，因近年战时，除药商略有活动，鲜再有商旅来泽凉城，空荡荡的大堂唯有的客人自然成了焦点。
　　吉安当然看见了柳玄清，除了同柳玄清一样的理由之外，还有……这人长得真是……好看！吉安读书少，实在找不出词来形容。
　　二人目光对上，柳玄清向吉安拱了拱手，吉安倒不懂什么虚礼，傻兮兮一笑。
　　这人倒是有趣。柳玄清无自觉地笑了笑。
　　“客官，您要什么？”小二见有客人，便笑脸迎了上去。
　　“两素一荤，随意。”柳玄清在吉安旁边一桌坐下。
　　哑伯认出了柳玄清，身子一震，筷子落地。
　　柳玄清注意到了。
　　“哎呦，爹啊，你瞧我，忘了您得了风寒还没好，没力气了吧。”吉安也算激灵，见哑伯似乎认识那人，便料定那人就是北芜人，而且……借用陈洗砚的话，此人身份不低啊。
　　哑伯配合地咳嗽起来，吉安拉了拉哑伯的斗篷，把他裹个严实。
　　“小兄弟，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柳玄清起身，坐了过去。
　　真是……吉安倒是不怕，他料定，那人是不敢明着掀开斗篷的。
　　“家父和我自然不介意，只是……”吉安面露难色，“家父近日得了风寒，怕传染给公子。”
　　“无妨。”柳玄清笑了笑，“一个人吃饭过于冷清，多谢了。”
　　“爹，没胃口吗？那也要吃啊。”吉安见哑伯有所顾虑，不得不加以提醒，“多吃饭，不然没力气，病会更重的。”
　　哑伯点了点头，拿起碗筷，送进斗篷里吃了起来。
　　“何不将斗篷拿下来吃呢？这样会方便一些。”柳玄清别有深意地看向吉安。
　　“若是能拿下来也就拿了。”吉安叹了口气，“春寒料峭，若是吸入凉风，我爹又要咳上半宿，他本无什么力气，再咳上几次……”
　　柳玄清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又何必在大堂吃饭？客房内风更小一些啊。”柳玄清问道。
　　“实不相瞒，”吉安在路上早已把各种情况想了通透，张口就来，“此次进城是带家父和家兄看病的，家兄病得厉害，只要了一间客房供家兄饭间休息。”
　　“哦？”柳玄清那一声意义不明。
　　“家兄不知何故，上吐下泻，闻不得饭菜的味道。”吉安顺手给哑伯夹了青菜，“爹，少吃荤，多吃素啊。”
　　“你倒是孝顺。”柳玄清笑了笑，“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吉安，是这附近村子里的猎户，兄台怎么称呼？”吉安如实相告。
　　“在下柳清，是西秦的药商。”柳玄清只能这么说，一看便知他是外乡人，此时进入泽凉城，也真是奇怪。
　　“药商！”吉安故作欣喜道，“那柳兄可会诊治病情？”
　　“商是商，医是医，在下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足以医人。”柳玄清歉意地笑了笑。
　　“是我唐突。”吉安道。
　　哑伯放下碗筷，示意吉安吃好了。
　　“爹，我送你上去。”吉安看了看自己未动多少的米饭，实在是不忍心，“柳兄稍等片刻。”
　　柳玄清表示理解。
　　吉安搀扶着哑伯上了楼，心中也是千百个弯弯，哑伯在吉安的手背上写道：柳玄清。
　　是他！吉安一惊，柳玄清柳相！北芜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怕。哑伯继续写道。
　　对，不怕，我见老虎也怕过，不还是一箭射死它了？不怕！
　　吉安再下来时，柳玄清已经通了密报：问来客栈有疑。
　　气氛不对！吉安捧着碗，决定不再和这人说话。
　　“打劫！”
　　“噗——”吉安一口汤喷了出去。
　　小小的客栈涌入七八个彪形大汉。进门，关门。
　　“光天化日啊光天化日……”吉安一边念叨着一边拉着柳玄清的袖子往桌子底下钻，柳玄清不动声色，顺着吉安的力道钻进了桌子底下。
　　“躲在桌子底下，死得更快。”柳玄清低声说。
　　“我知道。”吉安故作淡定。
　　“你知道？”柳玄清感觉很是无奈。
　　“一时没注意……”
　　柳玄清明显感到吉安在抖。
　　如果是保护文宣王的人，会这般胆小吗？柳玄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
　　吉安确实害怕，他这两年虽在营中，却并未上过战场，也未曾见过什么大场面。
　　“各位大爷……小的路经此地，身上没有什么财物……”吉安颤巍巍地从桌底下钻出来，柳玄清倒还好，保持翩翩贵公子的风度。
　　“没钱财？兄弟们，搜！”为首的大汉怒吼一声。
　　白天抢劫？抢的还是穷到鸟不生蛋的泽凉城？
　　坏了！
　　吉安明白过来，一时却不知如何反应。
　　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吉安大吼一声，倒是旁边柳玄清一惊，难道有伏兵？
　　“你大哥？”柳玄清低声问道。
　　“对，我大哥。”吉安哭了，“你知道我大哥认识谁吗！”
　　为首的强盗愣了一下，冷笑道：“我管他认识谁？”
　　吉安还是吃不准这伙人是否真的是柳玄清引来的，只得胡乱说道：“大哥，你不是认识大将军吗？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不会饶过这些人的对吧！”
　　柳玄清这才知道吉安口中的大哥假借的是他……
　　“嗯，没错。”柳玄清应声道。
　　大汉眼中顿时充满了轻蔑。
　　“兄弟们，给我上。”
　　大汉的这句话，彻底打消了吉安的疑虑，没错，如果眼前的人确实是柳相柳玄清，那么，这群人就是和柳玄清一伙的。
　　大将军的名号很响，而且，大将军就在泽凉城，他们不怕，说明，他们根本没将大将军放在眼中……
　　没办法了，如果是硬拼也完全没有胜算！主意没想出，吉安已经跟在大汉后面冲上了楼，就算死，也要死在那两个人身边，不然……
　　客房一个个被冲开，即便吉安挑选的是长廊尽头的客房，也很快就到了……
　　吉安脸上一片煞白。
　　“完了……”吉安无力的倒下，倒是柳玄清反应过来扶住了吉安。
　　“咳咳……你们是谁？”虚弱的声音从帐子后面传来。
　　吉安僵住了，那个声音他完全陌生！
　　“安儿，发生了什么？”帐子被一双颤抖纤弱的手拨开。
　　安儿？知道他？
　　“哥！”吉安冲了进去，“哥你别怕，我在呢！”
　　柳玄皱眉，那人不是太子！
　　汉子们傻了，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人完全不像丞相给他们的画像上的人！
　　“把身上的财物交出来！”为首的大汉只得将戏演到底。
　　哑伯指手画脚，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财物。
　　“哪里有什么财物！”吉安佯装暴怒，将包裹重重地扔在地上，“家中只有重病的父亲和兄长，家财早就散尽，要什么你们尽管拿好了！”
　　陌生青年把头枕在吉安肩上，很配合的大声咳嗽起来。
　　“晦气！兄弟们，我们走！别让这病鬼把我们传染了！”
　　待那些人走了之后，吉安把那陌生青年扶上床，而后出了房间，走到柳玄清身边。
　　“见笑了。”吉安的声音颤抖，模样甚是可怜。
　　丢了陈家嫂子的羊，吉安就是这副表情，掌握火候，炉火纯青……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毕竟祸是自己闯的，柳玄清也是过意不去。
　　“柳兄，能让掌柜的把那桌剩饭菜热一下吗？我还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