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苍策二三事》苏瓦猫

2、二、插旗

　　来到玄甲苍云地盘的天策府伍长白云间在雁门关呆了有两个来月了。
　　自从他跟黄河远“坦诚相见”过之后，虽然那个馊主意是被苍云的军师风夜北忽悠的，但是两人的关系确实是更“铁”了，比如说称呼都换了，不再是“黄兄”、“白伍长”这样客气的叫法，变成了“远哥”和“云间”。
　　也有时候，是“黄大狗”和“白小狗”这种叫法……嗯，比较少见就是了。

　　其实不但初来雁门关的白云间对苍云军感到新奇，苍云军里的汉子们也对这个来自东都的小年轻感到十分新鲜。毕竟远驻边疆的边防军与驻扎城市的警卫军区别还是挺大的。
　　彼此感觉新奇的表现就是，插旗过招。
　　白云间刚刚来到的时候，跟黄河远插过旗，输得挺掉面子的，一个断魂刺扎人家盾立上面这种事，按着某位达人的说法，叫“千里送不过如此”。
　　之后黄河远就不再跟他插旗了，哪怕白云间主动要求再来打一次，黄河远也只是笑一笑，摇摇头，拍一下他脑袋就走开了。
　　那一天黄河远又执行任务去了，早早带了一小队人离营出发，白云间闲着没事，去校场跟着操练。
　　正常的操练过后，散队时便有一个名叫刘达忠的苍云凑过来了，笑嘻嘻地跟白云间招呼：“白伍长，玩插旗么？”
　　白云间甚是爽快：“好！”
　　一看有人插旗，呼啦一下周围就围上了一圈儿人观看。
　　这儿可是人家的主场呢……白云间有点儿紧张，握着长/枪枪杆的手紧了紧。对面的刘达忠露出斜着嘴角的挑衅笑容，陌刀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短短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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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远到下午便完成任务回营来了，先去向上司宋森雪回禀情况，一切弄完之后，早到了晚饭时分，他想着都这时候了，白云间肯定已经去吃过饭了，于是就自己先去伙房领饭。
　　这时候晚饭分发的点儿都快过了，伙房里只有稀稀拉拉十来个人，黄河远过去领了两个馒头，便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回头一看，是同属先锋营的同袍万仞山。
　　万仞山跟黄河远交情就跟拜把子一样，年纪相同，同在先锋营，同是校尉级别的军官，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不知道多少次，算得上有过命的交情。
　　黄河远看到是他叫自己，当下对他点点头，拿着馒头走过去。
　　万仞山瞅了瞅他手里的两个馒头，笑道：“你不帮你带着的那个小白拿饭？”
　　黄河远说：“这个点了，他该吃过了。”
　　万仞山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馒头，一边嚼一边说：“没见他来拿饭，还有，他今天让破阵营的刘达忠揍了。”
　　黄河远一怔：“怎么？”
　　万仞山说：“插旗呗，刘达忠那小子真下得狠手，过个招儿玩罢了，把人家打得挂了彩。人家还是客呢，啧啧。”
　　黄河远脸色冷了下来。
　　万仞山向着饭筐抬抬下巴：“你还是给小白带点吃的吧。”
　　黄河远点点头，拍拍万仞山的肩膀，重又走向饭筐。

　　来到白云间住的营帐的时候，白云间正套着靴子也要出去，一抬头看到黄河远来了，咧嘴就笑：“远哥你回来了，任务可顺利？”
　　黄河远把馒头递给他，白云间接住，意外地看了看黄河远，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我耽搁了时间，正打算赶紧去领饭呢，你就给我带来了。”
　　说耽搁时间什么的，其实白云间是故意拖到这时候的，不想在人多的时候去现眼——今儿跟刘达忠插旗输了，刘达忠下手可没留情，白云间脸上给挂了幌子。
　　拿着馒头正要啃，脸却被黄河远扳住了，白云间眨着眼，看着黄河远凑近过来瞧自己脸上的伤。
　　左边脸颊上有一大块瘀青，白云间肤色较白，特别显眼。
　　黄河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这块瘀青，皱紧着眉头。
　　白云间有点尴尬，干笑道：“不疼，没事儿。”
　　黄河远没说话，放开手，一个转身又出去了。白云间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帐门外，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干啥，但这时候也饿了，坐下来先啃馒头。
　　一边啃着一边心想，远哥会不会觉得我太差劲了，打个架输了不算，还在脸上挂出幌子来。
　　想着就有点垂头丧气。
　　可是苍云真的很难打啊……白云间想。
　　天黑下来了，白云间点了灯，考虑要不要去黄河远那儿跟他挤着睡——自打他们“坦诚相对”那次以后，发现两个人挤在一起睡更暖和，白云间就老是去跟黄河远挤着睡。但是今天自己打输了架，才被黄河远嫌弃呢，这会儿不好意思去。
　　看看自己床上冷冰冰的被子，白云间坐在床边内心斗争，还没斗争完，帐门一掀，黄河远进来了。白云间赶忙跳起身来，“远哥！”
　　黄河远嗯了一声，走过来伸手把白云间按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原来是一个煮熟的鸡蛋。
　　在这条件艰苦的地方，能有个鸡蛋可不容易，白云间眼神瞬间发亮，心想哦呀原来远哥去弄点好吃的给我打牙祭安慰我来着——
　　念头还没转，黄河远已利索地剥了蛋壳，一手扶住白云间的脸，看都不看他张开的嘴一眼，就把鸡蛋按他脸上的瘀青上了。
　　白云间：“……”
　　这鸡蛋还是暖的，柔滑的蛋白在白云间脸颊的伤上滚动。
　　白云间忍不住了：“远哥这是吃的啊啊啊！你干嘛啊啊啊！”
　　黄河远一贯的简洁：“去瘀的。”
　　“你哪弄的鸡蛋？”
　　“广武城。”
　　白云间沉默下来，广武城离这有一段距离呢，因在边关，城里老百姓生活环境也不是很好，肯给人一个鸡蛋也是不容易。他想像了一下黄河远去敲门跟人家讨鸡蛋，还煮熟了，揣在怀里怕它冷却了，冲风冒雪赶回来就为了给自己去瘀……
　　这蛋上的温热其实就是黄河远的体温吧……
　　“远哥。”
　　“嗯？”
　　“我不疼。”
　　“嗯。”
　　直到鸡蛋完全冷掉了，黄河远才拿掉，再扳住白云间的脸仔细就着灯光瞧一下。白云间夸张地呲着牙冲他笑，表示完全好了。
　　看着白云间这表情，黄河远也笑了一下。
　　白云间心想他/妈/的远哥笑起来真好看啊，老子算是帅遍天策府了，也帅不过远哥。
　　被黄河远帅得服了气的白云间，看到黄河远向他的床铺扬了扬下巴的时候，就乖乖地抖开被子脱了衣甲躺进去了。
　　看到黄河远也脱了衣甲躺上来，白云间才安了心，终于又有一个暖和觉睡了。
　　两个人背靠着背，安安稳稳地做着各自的梦。白云间梦见在啃一个烤得焦香扑鼻的羊腿，黄河远梦见在揍人。

　　第二天白云间睡过了头，爬起来的时候清早操练的时间过了，黄河远早就不见了踪影。还好这不是在天策府，自己不用点卯，白云间心里嘀咕着自己越来越不像话了，赶紧穿衣套靴，揉了揉脸，昨天被打伤的地方真的不疼了，看来昨晚的鸡蛋疗法蛮见效的。
　　去领早饭的时候赶上人最多的时候，白云间不好意思挤到前面，就远远站后边儿让别人先拿饭，忽然有人拍拍自己肩膀，回头一看，认识，是黄河远的哥们万仞山。
　　“万校尉。”
　　万仞山笑眯眯的：“叫我万哥就好。跟我来！”拖着白云间三下两下挤前面去了，很快拿到饭。
　　看着白云间伸长了头颈张望的样子，万仞山好心地告诉他：“别找老黄了，他一早带队巡逻去了。”
　　“哦，今天又是他当值啊？”白云间于是安生下来，吃饭。
　　万仞山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会：“伤好了嘛，看不出挂彩了。”
　　“昨晚远哥给我治了。”白云间一面回答一面一转头，突然吓了一跳，“卧槽？那个不是昨天跟我插旗的刘……刘校尉么？”
　　他看到的那人就是刘达忠没错，只是怎么鼻青脸肿的？昨天明明威风得很嘛？
　　万仞山顺他眼光看过去，憋不住笑：“黄河远那家伙下手也是没留情面嘛。”
　　白云间愕然：“什么？”
　　万仞山挑了挑眉：“操练的时候黄河远跟他插旗了。”
　　白云间：“……”
　　万仞山：“呐，咱们内部也经常互相插旗的，没啥奇怪。”
　　白云间再看了看远处刘达忠的模样：“……他们，谁赢了？”
　　万仞山淡定地：“说实话，咱们这儿能打得赢黄河远的没几个，刘达忠不在内。”他又拍拍白云间，“你那个远哥，凶得很呐。”
　　然后，一边往嘴里塞着饭一边走了。留白云间站在原地愣神儿。
　　万仞山走出一阵，回头看一眼白云间那在一大堆白须须里面特别显眼儿的红须须，心里暗笑。他没有告诉那只东都小狼，今早上黄河远把刘达忠一盾盖翻在地上的时候，冷冷地环顾了一遍围观众人，说了一个长句子：“谁要跟白云间插旗，先跟我插旗！”
　　这天策府来的小家伙是黄河远罩着的啊！还有谁会这么不识相……
　　万仞山晃晃头，心里感慨地想着黄河远啊黄河远，以前没发现你小子这么护犊啊……笑眯眯地哼着小曲儿走远了。

　　在那之后，白云间还是经常跟人插旗，不过对象只有一个了，就是黄河远。
　　“对手盾立的时候你要避！”
　　“哦。”
　　“你的风用得早了。”
　　“哦。”
　　“再来。”
　　“好！”
　　“对，就是这样打。”
　　“耶！我赢一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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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苍云军的风夜北军师正出来闲散一下，遇见也同样没事正晃悠过来的万仞山。
　　“万校尉这是到哪里去？”
　　万仞山一个立正：“禀风军师，末将刚才去看黄河远教天策府的白伍长怎么打苍云。”
　　“……”风夜北说：“真可耻，苍云军的尊严何在！”
　　万仞山表示赞同：“是啊是啊！”
　　风夜北叹道：“不过只要有情趣就可以了。”
　　万仞山表示赞同：“是啊是啊！”

　　刚跟白云间插完一局旗的黄河远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想谁他/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白小狗，再来次。”
　　“好！来！——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何不一战解忧？”
　　正所谓，良辰美景奈何天，盾刀长/枪两相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