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苍策二三事》苏瓦猫

3、三、门派任务

　　有时候空闲了，白云间和黄河远聊天时，会说起自己在天策府时每天的任务什么的。
　　“赶马其实有点烦，马儿不听话，乱跑，我刚到天策府时赶一次马要好半天，赶得要吐血。”白云间吐槽，“还有洗马，千方百计哄马儿去清洗，比哄妹子还难！”
　　黄河远心想怎么都是伺候马啊，看看白云间，想起江湖上关于天策府的汉子们“一筐马草就嫁人”的传闻，颇有点儿同情。
　　白云间说了半天，问黄河远：“远哥，你们一般是需要干什么？”
　　黄河远简单地回答：“擂台，箭风，杀虎，伐木，祭英灵，治伤。”
　　白云间总结了一下，都是十分符合军人本色的活儿，肃然起敬。
　　“远哥，回头你任务的时候我跟着去观摩学习一下！”白云间诚挚地说，“果然我们冷将军安排我来也是给我学习兄弟军精神的机会，我一定好好跟你学着。”
　　黄河远愣了一下，突然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然后语气斩截地说：“不必了！”
　　诶？白云间心里奇怪，为什么不肯让他跟着去观摩？按理说这些任务并不会泄露什么军队内部机密啊？
　　可是黄河远的神气这么坚决，毫无商量余地，白云间也只好按下心中狐疑不再强求。

　　可是一个人好奇起来，城墙也挡不住。白云间想了想，跑去咨询了一下苍云军的将领……当然不去找军师风夜北，被忽悠过一次的白云间也有了点儿防备心了呢，他去找的是黄河远的顶头上司、先锋营统领宋森雪。
　　“宋将军，可否询问一事？”
　　宋森雪好奇地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天策府伍长：“白伍长有事就说吧。”
　　“如果我观摩苍云军的任务，可会犯军规？”
　　“当然不会，”宋森雪笑了笑，“都是些日常劳作，无关机密，就是白伍长有兴致想跟着做一做也是可以的。”
　　白云间奇怪地说：“如果没什么不能观摩的，为什么黄校尉不肯让我跟着去瞧瞧？”
　　宋森雪似乎想到了什么，眉毛动了动，突然流露出一点仿佛在憋笑的狡黠表情：“白伍长，黄河远他多半是任务时不想受到别人在身边干扰，想专心完成，所以你若想观摩，可以暗中跟随他去瞧瞧，不必告诉他，他便不会因此受到困扰了。”
　　“哦……多谢宋将军。”白云间恍然大悟，郑重地向宋森雪行了一礼，告辞。

　　白云间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少年时曾经干过跟踪捕快梁笑堂不被发现踪迹的潜行高手，这会儿要偷偷跟着黄河远看他做任务，又有何难！
　　第一天，白云间暗中跟着黄河远去杀虎。老大的一头白毛吊睛大虫，黄河远眼都不带眨的几盾砸死，连刀都没切换。
　　远哥好厉害！白云间心想。
　　第二天，黄河远去伐取军备用的木料，这活儿稍嫌枯燥乏味，但黄河远完成得很快，甚至半路经过伙房时，还混过去摸了块馍，叼在嘴里才爬上雪山去伐木。
　　白云间心想原来远哥也干偷食这种事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三天，黄河远去接受箭风长廊的考验，白云间跟着他摸进了苍云内堡，然后就迷路了，跟丢了。他在里面转悠了一会，没找着黄河远的身影，只好悻悻地出来，在内堡门口石阶上坐着。
　　黄河远返回的时候看到白云间，还叫了他一声：“怎么坐在这里？”
　　白云间说：“我路过。”
　　黄河远并没起疑，点点头便自顾去回报交任务，经过白云间身边时，白云间看到他的皮甲下摆有被利箭射穿的破洞，可见这考验也不是好过的。
　　第四天，黄河远去医营给伤兵治伤。他半跪在雪地上给受伤的同袍包扎伤口时，动作小心细致，十分利索。
　　白云间远远看着黄河远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兵，正要起身往回走，苍云军的驻军大夫林画扇的一个助手、一个名叫苑杨柳的姑娘叫住了他，跟他交谈了一小阵，他们说些什么，白云间离得太远了没听到，只看到苑杨柳伸手给黄河远拂了拂肩头上的雪。
　　白云间心想这妹子怎么对远哥动手动脚的。
　　……
　　跟了几天，来来去去都是这样的任务，白云间心里纳闷这不是很正常么，就算自己跟着远哥去做，也不至于困扰到他啊。难道是因为那个漂亮的医营妹子的原故？远哥不乐意让自己看到那妹子跟他咋样咋样的？
　　……不至于吧。
　　正在想着，远远看见黄河远又到苍云军安排任务的柳西月跟前去了。
　　白云间决定，如果又是去医营给伤兵包扎，自己就不偷偷跟着了，免得碍眼。
　　当然白云间伍长并没有深思如果自己跟着去看的话，会是碍到谁的眼这种问题……
　　眼见黄河远领到了任务，低着头，从柳西月手里接过一团红色的什么东西，飞快地塞进衣襟里，然后翻身上了他的坐骑闪电马，拉转马头，向广武城方向驰去。
　　白云间好奇心又起来了，去广武城？干什么去啊？——果断跟上去。
　　广武城的地形并不复杂，白云间施展开全身跟踪潜行的解数，跟在黄河远后面，远远看到黄河远在街道尽头一处开阔处下了马，那里有一群少年少女在嬉戏玩耍，有几个拿着狮子头，还有些拿着绸带在跳舞，十分热闹。
　　这地方白云间倒也来过的，他刚到雁门关头几天，黄河远就带着他来过这里吃刀削面，虽然简陋的桌椅就摆在露天的雪地里，寒风呼呼，冷得够呛，但是热腾腾的面可美味了，吃得白云间差点没舔碗。
　　白云间心里想咦难道这次的任务是来煮面？
　　这样一想，口水几乎就流出来了。
　　可是黄河远并没走到灶台边，而是犹犹豫豫地走进跳着舞的少年少女当中，还四下望了望。——白云间赶紧把头缩到墙后，没让他发现自己。——然后从衣襟里掏出刚才那团红色的东西，抖开来，原来是两条绸带。
　　白云间下巴瞬间掉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黄河远，玄甲苍云先锋营冷峻寡言犀利的黄校尉，全身着装严整的黑色皮甲堂堂一躯背着铁盾陌刀的昂藏汉子，此刻严肃地开始……跳……秧……歌……舞！
　　白云间简直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河远认真地挥舞着手里的绸带，跟着锣鼓的声音跳了一小段，动作有点儿笨拙，可是却有种奇怪的……可爱。
　　白云间扒着墙探头正看得发愣，掉落的下巴还没拾起，忽然间背后被人一推，身体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冲出几步，险些摔了个马趴。他大吃一惊，回头看时，原来是几个熊孩子捉迷藏跑到自己背后，看到自己躲在那里偷看，还以为也是在游戏呢，几个孩子就合力把他推出来了，这当儿看到他差点摔一跤，都跳着脚咯咯直笑。
　　白云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站稳了脚，再回过头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黄河远已经站在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云间尴尬地搔了搔脑袋，嘿嘿干笑，叫了声：“远哥。”
　　黄河远板着脸，没说话。
　　白云间心虚地试图找借口开脱：“我没有跟踪你……我是路过，路过……”
　　“……”黄河远还是没说话，但白云间可以在心里发誓，他千真万确地看到黄河远的脸红了！
　　卧槽远哥脸红了！他居然害羞了！白云间觉得新世界在向自己敞开大门，刚才在跳秧歌舞的远哥，现在被发现给人偷看了脸红的远哥……白云间险些被萌得跪倒在地，再开口说话都差点儿不成句子了。
　　“远、远哥……我什么都没看见！”
　　黄河远扭开头，沉默地翻身上马，白云间还以为他会一言不发扔下自己策马飞奔而去之时，他却伸出手，简短的：“上马！”
　　两人同骑，回到苍云大营。一路上白云间那个心潮澎湃啊，无法言述。
　　黄河远把白云间放在营帐边，自己去交任务，临走时十分严肃地说：“我任务时别跟着我！”
　　白云间截钉截铁地声明：“我真的是路过，没跟踪你，骗你是狗！”
　　“……”黄河远扭头走开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白云间小小声地说：“汪！”蹿进营帐里，这才捂着肚子笑出来，笑得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

　　下一次，黄河远面无表情地从柳西月手里接到红绸带，腹诽：老子真特么讨厌这“与民同乐”的狗屁任务！
　　黄河远本人一点儿也不乐，可是他知道有人乐。
　　他装作没看见那边墙头上露出一小截的瑟瑟颤动着的红色须须，板着脸把秧歌舞跳完了。
　　……
　　再下一次，那一小截红色的须须是在后边土堆后面露出一点儿。
　　……
　　再再下一次，那一小截红色须须藏在小吃摊招牌后面。
　　……
　　这小子还真玩不腻，算了，由得他吧，看他这么开心的样子……黄河远无奈地想着，继续装作没看见，任由那只以为没被发现的东都小狼在后面偷着乐。

　　雁门关苍云军大营里的一天，也还是跟往常一样充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