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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书院第一次的品状排行上榜的是马文才和王蓝田。马文才上榜我服气,但他王蓝田凭什么?交的束脩多吗?我毕竟也是谢相教出来的,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王蓝田!

      对于这份排行,我极为不满,正想伸手表异,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山长的声音,“孩子们!这个榜上有名,只是籍个名目,以此激励你们勤奋学习,并不是做人做学问的最终目的。你们的心思应该放在,如何认真学习,经世济民上,这才是正道。”

      虽然山长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不能释怀。我的身份本就不可能入朝为官,如果连榜上有名都做不到,更比不过区区一个王蓝田,真是有愧于谢相多年来的教导。

      我侧头极为幽怨的瞪了王蓝田一眼,马文才就站在我与王蓝田中间,注意到了我的动作低头看向我似乎在问我怎么了,我看了他一眼不满地鼓了鼓嘴转开了视线看向站在我们前方说话的山长。

      当听到山长说要请谢道韫来教我们的时候,我皱了皱眉不禁有些为难。

      在宫中这么年,谢王两家的人我都认识的差不多,现下一个认识的人来书院,却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顶着衿安的名字,虽然我们俩的脸有七分的相似,但衿安正在宫内显然不可能分身来书院,这么一猜就能想到是我。上尼山书院求学的是个女子,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对我,对衿安,对顾家来说名声都有很大的受损。

      谢姐姐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消息,如果收到消息还好,如果没收到……我又仔细考虑了一番,为了避免事情的发生,我看还是暂时避开她的好。

      书院并没有规定所有人都要去接谢姐姐上山,我躲开马文才回了住所给衿安写了封信,大意是要他如若有官员或者其他人来书院提前告知。写好之后我将信交予灵裳,吩咐她等大家都回来之后再下山寄出去。

      灵裳刚出去,我就见着马文才走了进来。我心刚放下他就来了,顿时手里一慌,打翻了茶杯。我扶了扶额,将衣袖挽起来又去拿了方巾擦干净桌子。

      马文才站在不远处看着我擦也不过来帮忙,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才问我道,“刚刚去接谢道韫,怎的不见你?”

      我用擦桌子的时间迅速想出一个借口,然后才面对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面上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肚子疼?”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我看着他也自以为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两步。

      马文才走了两步后停住不再往前,“你别退了。”

      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原本以为他不会知道的,没想到还是被他发觉了。

      马文才并不领情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待会儿就要上课了。“他说完,书院敲钟的声音也像是要附和他说的一般,十分巧合的响了。

      听到敲钟声,他示意了我一下转身往外走去了,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我并未跟上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抿了下嘴角,面色不安地走上前,也不知道现在装病还来不来得及。

      谢姐姐马不停蹄地赶到书院,也不休息,立马就开课了。我坐在书案前,如若针毡,只想低着头不让谢姐姐看到。她的第一堂课就是《木兰辞》如若不是现在谢姐姐还未认出我,我倒是要怀疑谢姐姐是不是故意选的这首诗。

      “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看法?我现在的看法就是能快点儿下课!

      我又偷偷抬头瞧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谢姐姐,幸好因为我一直低着头的缘故,她并未注意到我是谁。现在虽然离的这么近,但也只是看着正在说话的祝英台。

      “但遗憾的是木兰最终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祝英台的话令我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回过头来。我竟没想到祝英台对这花木兰的理解会是这般。照她所说花木兰继续留在军营里,又如何?战功越立越大,女子的身份如若有一天被拆穿,便是欺君犯上之罪。花木兰,真的有承担这个罪名的能力吗。

      谢姐姐夸赞完梁山伯与祝英台两人,王蓝田便迫不及待得举手提问,“我有问题请教。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王蓝田这一问,明显是想让谢姐姐知难而退,凭谢姐姐的才学当然不用担心,但我还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谢姐姐完美无缺地回答了王蓝田的问题,我也稍稍放下心来,想必这争锋也该算过去了。坐在我旁边的马文才却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我抬头看着他,只觉不对。

      对于谢姐姐,我是了解的。但对于马文才,相处几天的我只有一知半解,而且马文才的性子又不服输。这两个人对上恐怕……

      “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常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

      马文才这一问,让我稍稍放了心,只见谢姐姐在他问完之后不吭不卑地立马回答了他,“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马文才微微一笑继续问道,“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那一条呢。”

      谢姐姐被马文才说的哑口无言,我看了看两人之间的气氛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帮帮谢姐姐。

      就在我犹豫之间,梁山伯站了出来,“马公子此言差矣,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徳,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总所皆知的,而现在先生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道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且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侧头听完梁山伯的话语我微微一笑,马文才被说的理缺词穷,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将早已写好的措辞交给他。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接过去仔细看完之后又看向我,我点了点头他才开口。

      “照谢先生所言,三从乃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当今太后出身宫女身份卑微却与简文帝结合,此乃违天理。太后曾亲口而言于纺织坊做工时曾因过于劳累偷懒数日,此乃违地道。简文帝在世期间……”马文才说着莫名看了我一眼才又继续念下去,“受恒温所控,太后无所作为,此乃违人道。敢问谢先生,当今太后,在这三从之中,又奉守了哪一条呢。”

      学堂寂静无声,马文才念完之后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谢姐姐十分恼怒地走到我面前,“简直胡闹!”

      我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冲谢姐姐作了个揖,低着头认错,还未反应过来马文才在说些什么便被拽着领子往外面走去。我伸手挠了马文才一下让他别再拽着,他也就顺势松开了手。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往外走,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谢姐姐。

      谢姐姐就站在那儿看着我们离去,眼里是我看不懂的眼神。我自主地将这种目光归为失望,毕竟是我当众令她下不了台。

      从学堂离开,我才从王蓝田那里知道这是马文才所谓的“罢课”行为,目的是为了赶谢姐姐下山。马文才的这种方法不免有些偏激,但显然这其中也有我的催化。我本意并不想赶谢姐姐下山,只是……那个情况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人争个上下对错。而我这会儿又跟着马文才出来,再回头去找谢姐姐也没有脸面,只能跟着他走一步算一步。

      马文才一身怒气,去了蹴鞠场找人发泄,见人就踢,尤其针对王蓝田。我纵然再对王蓝田看不顺眼,但也不能让马文才就这么将人打伤。他们一个是太守之子,一个是太原王氏,两人中有谁受伤,他们的家族都不会善罢甘休。

      我仗着自己从小学武,身手又敏捷。眼看马文才的球又踢向王蓝田。立马走了过去拽着王蓝田猛地往旁边一躲,球落空了。王蓝田不知作何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我又推了他一下,他立马反应过来在马文才再发怒之前跑开了。

      “怎么,顾衿安,你想替他?”马文才将球踩在脚下冷笑着道。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此刻才真实感觉到不说话的坏处,真是麻烦。我伸手指着他又回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表示“我陪你”,也不知道马文才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他收起笑脸看着我,脚下直接将球踢了过来。我看着他知晓他并非开玩笑,认真的盯着飞来的球,从小练武的身体告诉我躲开这球十分容易,但要接住,并且不让自己受伤就不一定了。

      紧张之余,我还抽空看了一眼马文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墨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我顿了顿往旁边移了移算好距离慢慢弓下身子,在球飞来之时伸出了脚。球被挡住,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这点冲劲对我的脚没多大影响,我也没感觉到痛。

      马文才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再来却被走过来的梁山伯祝英台还有荀巨伯三人拦住了。我距离他们有些远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只见几人谈不拢,马文才一甩袖便往我的方向走来了。我看着他用眼神询问是否还要再来,他却看也没看我直接离开了蹴鞠场。

      看着马文才离去的背影,我不明所以,无奈地抿了抿嘴又回头望了梁山伯他们一眼。那三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我再待在蹴鞠场也无所事事便追上了马文才。

      “你又跟着我作甚。”马文才回过头来是一脸的不满。

      我友好地冲他笑了笑,想让他放松心情,但没有任何的缓和。马文才带人往伙房走去却发现苏大娘等人竟然不在并且停饭三日。我愣了愣只觉不对,果不其然,从王蓝田和秦京生那里又听说了学院里其他女人罢工的消息并且这些女人正在学堂里上课。

      马文才听着王蓝田说话,我也琢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看他站起来要去学堂我连忙追上几步拦在他们面前。

      马文才不明意味地看着我并没开口,倒是站在他身旁的王蓝田迫不及待的说道,“怎的,顾哑巴,你怕了?”

      我没搭理,直愣愣地看着马文才。他同那天晚上一样眯了眯双眼,走过来按住我的胳膊,将我伸开的手臂慢慢按下去,“你缩着,我不管。但,别挡我的路。”

      他说完,不再看我带着一群人离开了。我回头望着他们的背影,只能跑去找了山长。

      山长正坐在书桌前写字,我在门口敲了敲门,被允许了才走进屋子。

      “听闻顾家一对龙凤胎,却未曾见过顾家子弟中不会说话的。”

      山长这么说,大概是看破我的身份了,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僵在原地装傻。

      山长将手中的笔放下后看向我道,“罢了,尼山书院自古对好学者来之不拒。只是你自当小心些。”

      我低头冲他作了个揖,表示明白。

      “此番来找我,可是有了难处?”

      我点点头正准备开口,门外陈夫子的喊声突然打断了我想出口的话语。陈夫子进门后看到我也是疑惑,但事关重要,他也仅仅看了我一眼便向山长报告了学生们罢课的事情。原来陈夫子同我要说的是同一件事。

      山长听完陈夫子的话后又看向我道,“你想说的又是什么?”

      我伸手示意陈夫子又点了点头,表示就是陈夫子所言之事。

      山长思考了一会儿对策就带我们去了学堂,正好遇上马文才闹事。先前我从未遇到马文才这样的情况,如果说煽动学子们罢学仅仅是极端的话,那么赶这些人出学堂的作为又有些……蛮横。但下一秒能跪在谢姐姐面前赔罪,又令我刮目相看。这人,究竟还有多少面我没看到呢?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去看待马文才,索性也走过去跪在谢姐姐面前赔罪。王蓝田等人见马文才都这么做了,也纷纷跪下。好在谢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并未怪罪于我们。

      下午下了课我也没心情去饭堂吃饭,直接回了住所,想找灵裳给我带一份,却糊涂地忘了灵裳被我派去山下送信,还未回来。

      在桌上趴了许久,忍受着肚子饿的惨状,却实在是不想走去饭堂。如果马文才能帮我带点吃的回来就好了,这么想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说是其他人还有可能,马文才?他估计会无视我然后还在我要去拿的时候叫我拿上他的份吧。

      马文才迟迟不回来,我又被肚子实在折磨的受不了这才出门去了伙房。这个时间反正饭堂肯定是没的吃了,只好拜托苏大娘做两个烧饼了。

      去到伙房,我没看见苏大娘,倒是看到了苏安,正同梁山伯说话。

      “我不为难你,但有人要为难英台啊。”

      听到梁山伯说的话,我停住了准备过去找苏安的脚步,悄悄藏在了一旁偷听两人的说话。

      “你叫祝公子近日多加小心就是了,其他我就不能多说了。”苏安如此说道,并未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两人要走进屋子来,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藏在门后又细心听着,却只有苏安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估摸着梁山伯这会儿也还没走,又藏了一会儿才敢走出来,喊了苏安的名字,“苏安。”

      苏安一愣,回过头来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笑着道,“顾公子,是你啊。我刚刚听到有人在喊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我开口回答他,声音也故意压低了许多,“你没听错。”

      苏安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看着我连说话也结巴起来,“顾公子你,你,你,你不是哑巴啊!?”

      我向他走近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问道,“谁要害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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