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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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是宋孝宗时期，林升所作《题临安邸》中的两句诗，但这首作于八、九十余年前的诗句却依旧适用于当下的余杭宋都，歌舞升平，贪享安乐，浑似太平盛世。
“为民除害的神雕侠不知这些日子踩了几个点了？”
一袭白衣，文士装扮，附庸风雅地拿着折扇，只是碍于天气渐冷，不然倒也学着扇几下装一装风流公子。
“做了几件为民除害的事而已。”
已经默默做了十六年的侠士，现在当真已经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凑过去了。
看杨过已经登上画舫坐定，阳叶示意艄公可以启程泛游西湖。
“不愧是名满江湖的神雕侠。”
抬手拨弄了一下舫中的炭炉，阳叶为杨过斟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现已入秋季，气温已经转低，就算有内功护体，不惧寒冷，但人总归还是凡人。
“你不也一样，”杨过接过茶盏，捧在手心，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问道，“租借这艘画舫的钱哪儿来的？”
十余年不曾从事赚钱的买卖，今朝出山入世，身边哪儿还有什么银两？
“哎呀，昨晚路过一高门大户，在它园子里迷了路，左拐右拐的，就进了库房……”
“你就直接说多少银子吧……”
杨过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回想临安宋都能有几个大到让人迷路的园子。
“没细数，但想着有小山大小的规模，应该估摸着有个几万两吧。”
几万两……
杨过只觉眉头一跳，只想着眼前这人该不会是摸进皇宫内院了吧？
“不是皇宫，”阳叶光是看那人的神情便知道他联想了什么，无奈道，“我还不至于将皇宫认成普通宅院。”
“家中能藏万两白银……只怕……”
只怕那户人家非富即贵，而在临安府能有这身家的，也就只有……
“贪赃枉法，收受贿银，也就朝中那几个奸臣贼相了。”
看来阳叶并不是迷了路，而是故意挑了猎物去的。杨过摇头失笑，能在一瞬将人库房搬空的，也就眼前这人了。并且这钱来路不明，那失主只怕也不敢高声宣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
“不晓得嫉恶如仇的神雕侠，要将我这大盗绑去见官吗？”
“你啊……”
◇
许是心中还有一丝愧疚，在余杭晃荡数日后，阳叶便提出北上去终南山见见小龙女。既然事情已不可回转，那么便要握紧身边人的手，问心无愧地走下去。
杨过也没说什么，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好，两人便随着隋炀帝开凿的运河北上，经扬州、徐州，过通济渠进入洛阳，之后便可直接通过黄河、渭河向西前往长安。虽然这一路皆是通过水路游船，但两人都不是性急之辈，游游晃晃，每过一地都上岸游玩一番。
这一路行来，多见不平之事，而杨过背负着神雕侠的名号也不好见死不救，因此行程多有耽搁，当两人走到洛阳的时候便已是新年正月。
“不想这边新年也是这般热闹。”
平日里多地奔波的神雕侠还从未静下心来走在城中小道，体验民生，看着孩童在身边嬉耍玩闹，仿佛是看到了二十余年前的自己，余下的只有一股物是人非的感叹。
“十几年的空窗期，足够百姓休养生息了。”
走过几十个城市，所看所见，百姓皆是安贫乐道，虽然生活不富裕但也不再流离失所。十六年前襄阳城北一战，蒙古南下主力被一击而灭，守成尚显不足，就更别提侵扰了。
“只是战事将起，也不知这份安宁还能保持多久。”
根据最近传来的消息，蒙古军已经在北边开始集结部队，而另一只从西域那边抽调回来的部队，却已经绕过大宋攻入大理。按照大理偏安一隅的境况，也不知能守多久。一旦大理被攻下，南军北上，北军南下，襄阳可就被夹在中间腹背受敌了。而襄阳一旦被攻破，大宋便是送了半壁江山。
“你也见过临安景象了，气数将尽，非人力所能抗衡，”阳叶摇摇头，说道，“除非当今圣上突然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附身，将朝廷内外一干奸臣贼党一网打尽，并任用贤才良将充作栋梁，方才有那么一线生机。不然只有破而后立，改换新天。”
“破而后立，改换新天……”
杨过沉默不语，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懂其中意思，但这已非江湖人士所能干涉的了。
“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你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操心的。反正已经正月，我们便在洛阳多玩耍些时日，再去终南山吧。”
若将两人名头搬出来，谁人敢说是小老百姓？不过既然是阳叶提出的如此正当要求，杨过自也不会拒绝：“嗯，好。”
◇
正月一过，天气反倒是愈加寒冷起来，北风呼啸，夹杂着鹅毛大雪给万物铺上了一层白。
两人虽然从洛阳旁的孟津港启程出发，但不过才船行几十里地，连陕州（今三门峡）都还没到，便遇上黄河冰冻，不能行船，只能弃舟上岸，改走陆路。
说也有趣，只走水路倒还无事，但一上岸，当真是牛鬼蛇神都冒出来挡在路前，光是拦路抢劫的土匪就遇上两三波。
“是不是我们坐的马车给了他们一种错觉，才挑上我们的？”
撩起马车窗帘看着土匪四散而跑的阳叶，疑惑地摸着下巴问道。
“显而易见。”
仅仅以弹指神通本事就将山匪吓跑的杨过，看着略显宽敞的马车，持以坚定地语气说道。
别看阳叶大发神通，一击能泯灭抹杀数万人，究其本质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连气感都没有的普通人，抵御寒冷的唯一办法依旧还是穿上厚衣烤火炉。在这个季节北上进入黄河流域，以阳叶这般体质，别说他自己，便是杨过都会提早做好万全的准备。
租借了能寻找到的最大马车，在车厢内先是铺上从西域波斯走海路运来的上等地毯，四壁以上等皮草毛绒装饰，正中摆着一鎏金嵌银的小炭炉，烧着特供的无烟炭，边上是一段以红木树根雕成的小茶几，摆着两杯还茶烟袅袅的清茶。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寒冷，阳叶连忙放下布帘，一边身上的貂绒锦裘裹得更紧，一边将手放到炭炉前烘着，说道：“无怪乎人们会想着打家劫舍做那土匪山大王的活计，强取豪夺不劳而获确实感觉不错。”
临安宋都一行，阳叶可不仅仅是拐了一批银两出来，那库房内的各种珍藏异宝，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几乎都是一扫而光。现在这车内的波斯地毯、上等皮毛、锦帽貂裘、炭炉、茶几都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我这也算是劫富济贫吧，”阳叶自嘲般地笑了笑，“毕竟我也是身无分文的穷苦大众。”
杨过在一旁也并没有说什么，就算是穷苦人民的救星，神雕侠也认为再怎么劫富济贫首先也要把自己的肚子给济贫喂饱了，之后再去想其他人。只是这次劫的富，数额确实是有点大。当阳叶带着他一一清点的时候，都差点让他以为是将国库给搬空了。
“瞧瞧这织金锦的布料，多好看，”阳叶伸出手，摸着杨过的衣服说道，“怪不得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俗话出自于明末……）你穿上后当真就是个富家公子哥。”
洗劫的一大堆珍宝中，还有好几批上好的织金云锦。所谓的织金云锦便是以细条金箔为线，在上等云锦上织就精美图案的工艺品，光是云锦便号称寸锦寸金，更别提用上金缕的织金锦了。据说当年宋辽、宋金之间谈判赔款，对方就指名要织金锦充当赔款。只是这收缴的库房主人似乎当真是手眼通天，各类织金锦便有近百批，更高档的织金云锦也有十来批，想来是各地送来的贿赂，亦或者是克扣了的皇贡。
只是再怎么名贵的织品，现在也都落入了阳叶的口袋里。在洛阳游玩期间，阳叶寻摸着也是正月过年了，便拉着杨过找了位老裁缝，以织金锦为料，做几件好看的衣裳。只是如何安抚吓坏了的老人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织金锦做的衣裳确实是好看，其用料考究，织造精细、图案精美、锦纹绚丽、格调高雅、色泽光利灿烂，美如天上云霞。杨过穿上后，配上他那剑眉入鬓的俊秀脸孔，相映成辉，连十余年根深蒂固的憔悴苍白脸色也缓和不少。
“略花了啊，”杨过拽了拽衣袖，似乎对着新衣服还没多少适应度，“总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一只装饰过度的花孔雀。”
杨过现在穿的这一身乃是月白的底色，辅以金丝织就的各式神物瑞兽，外套一件青蓝色的袍子。袍子的做工也极为讲究，是四川那边进贡的蜀绣。这般华丽的装束，一般也只适合流连于烟花风月场所的富家公子哥，跟名满江湖的神雕侠是一点也不配，甚至可以说，他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看、这么名贵的衣服。
“我觉得就很不错啊，新年伊始，也要换件新衣裳。”
杨过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难得这人为自己做了这身衣裳，便是再穿不惯，也就随他了。
◇
黄河冰冻，只有陆路可行。马车走得慢，车上的人也浑不在意，一盏孤灯，一炉炭火，也没雇人驾车，只是任由老马前行。许是道上的消息传递飞快，又再遇上几波匪盗后，一路安静无人打搅，似乎之后各山寨的头目都收到了消息，放弃了在寒冬中打牙祭做买卖的念头。
马车安安稳稳进入了芮城，这里原先是北宋时期河中府地区，同、华、陕、解四州的交界处，也是后世晋、秦、豫三省的交界地带，芮城在黄河北岸，隶属山西境内，现在统一归入蒙古人管辖。
芮城好歹还是个县城，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四面也有着两丈高的城墙，算是黄河北岸较大的人口聚集地了。由于近些年战事平缓，人口皆有回升，商路重建，天南海北的商队也都开始活跃起来，就算是在正月里，芮城也停驻了不少商队，人流涌动，给这座小城带来了不少的活力。
芮城内，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也放缓了速度，人潮汹涌下，难保马匹不会受惊。
杨过坐在马车门边，随时注意着马匹的动态，防止意外发生。而阳叶则撩开窗帘，往外探望着，中原大地他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去过，尤其是这种比较偏僻的小城镇，根本是连听都没听说过。新奇的民风人俗，倒是能让人大开眼界。
“今天我们便在这城里休整一下吧。再往前走，便是风陵渡口了。到时候我们等天气回暖，便顺渭河西向，前往长安。”
风陵渡口？！
马车里被炭炉烤得热乎，但还不至于让人昏昏欲睡到听不清话语中的几个关键词。
十六年，风陵渡口……
都忘记问他这些事了……
“郭大侠的二小姐你见过吗？”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杨过回头疑问道，那人慵懒地斜靠着，撩起窗帘透过那么一道不大的缝隙往外张望着，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才突然想到这事。
“远远见过几次。”
这十余年，他多次前往襄阳追忆往昔，也曾远远见过游逛在襄阳城内或是城头上的郭襄，那时候他也不知这女娃娃是谁，还是下人们在后面追喊着“郭二小姐”，才让他知道这活泼跳脱的小姑娘便是郭靖的二女儿。
只不过那时候杨过跟郭家的关系也很是冷淡，到了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要不是这里还充斥着极多的回念，只怕杨过是连襄阳地界都不会踏入，远远离开这个让他感受过深深绝望的地方。
“对了，你知道吗，李莫愁收了郭家二小姐做徒弟。”
“嗯？！”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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