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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水乡噩梦悄迷转 ...

  •   深邃的夜空中,繁星闪耀。白昼里燥热、闷湿的气息,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习习凉爽的晚风。
      风细叶静,婆娑的树影,唯有丝丝不易察觉地轻颤。
      我静静地坐在火堆旁,默默地望着那明黄的火焰,望着那根根长短、粗细不一的枯枝,在熊熊的篝火中,燃灼得“吡吡卜卜”乱响。
      夜浮生不以为意地瞅了瞅固执不食的我,略含讥讽地说道,“吃些东西吧!我活着,你就不会忍心饿死自己的。”
      我漠然地瞅了瞅他递过来的那只焦香四溢的兔褪,不置一辞,心底却暗自忖道:事已至此,想要逃脱他的桎梏,怕是很难了。
      但若能……
      想着,不由沉声说道,“要我帮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情。”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夜浮生一挑眉,冷笑道。
      “你以为呢?虽然我已经服下你的‘长生’,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一定会配合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然我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不代表我就那么容易被人利用。
      “是吗?”夜浮生不以为意地反问我。
      我诡异地一笑,“你的仇家不会少吧?若是我很快死去,那么你的计划岂非……”
      夜浮生蓦地侧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柳云昔。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说话间,他的眸光变得似冰刀般凌厉而森冷。
      “是吗?”淡然一笑,将头撇向一边。
      夜浮生思量一阵,才缓缓开口,“除了解药,我都可以答应你。因为,此药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惨然一笑,不再言语。但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最想要的,偏偏得不到,那还有何奢求?

      几天后,我和夜浮生到了凌州,至其别舍下榻。
      别舍不大,可是精巧玲珑。背依青山,前傍小河。淙淙流水的声音,在别舍内听来,若有似无,极似天籁仙乐般。而别舍内的小园,更是芳径曲幽,绿草茵茵,短篱修竹,杨柳依依。如果,不是因为和夜浮生一同来此,我会觉得此处是休闲、隐居的绝佳之处。
      夜浮生为我安排的房间,在别舍尽头。虽然不大,却纤巧别致。
      陈设虽然简单,仅一床、一柜,但极其雅致,朴素。虽然,在心底我对他是颇为憎恶的,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其品味之高雅,眼光之独到。
      打开竹制柜子,却蓦然一惊。原本以为空荡荡的柜内,此时,却意外地被深浅各异的蓝色女装塞满了。
      惊异之余,差不多立刻断定,这必是其妻妾或者相好之物。
      不觉间,蹙紧双眉,“啪”一声,有些厌恶地关上了柜门。
      正要举步,迈向半开的轩窗前,余光却蓦地瞄到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后的夜浮生。
      “既然你让我住在此处,那就请将这里清扫干净。”说着,冷冷地指了指柜子后,便将头撇向了一边,
      “我的别舍内从未住过女人。”淡然的话语,却暗隐勿庸置疑的坚定。稍适,夜浮生走到柜子前,打开门,手指优雅地拈了拈几件衣裙后,回首对我悠悠一笑,“这些衣服,是专为你而备的。不喜欢吗?”
      为我而备?哼!
      疯子就是疯子!疯子的行为,是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的。
      漠然地瞥了眼夜浮生后,冷若冰霜地说道,“死士用不着这么花枝招展。”女为悦己者容,我为何人而容?
      “可是,我喜欢!”夜浮生畅然一笑,慢慢吐出几个字来。
      恨恨地白他一眼后,迅即奔出了别舍,去附近集市买衣服去了。

      明媚的春光下,葱郁的树木间,一袭白衣的夜浮生舞动着手中寒芒闪闪的银剑。时而飞旋腾空,时而又翩然落下。那矫捷的身姿,既似灵动的舞步,又似仙人踏云而来般。在一次次飘落和飞升间,其如云的衣袂,轻轻卷起,宽大的衣袖和腰间的袍带,更似蝴蝶般飘飘欲飞。但细细一观,却发觉在这仙人般的飘逸出尘中,朵朵绚丽却又致人死地的剑花正在郝然绽放。那银芒闪烁的片片光影,暗含着无数绝狠的杀机。
      我静伫一隅,漠然地瞅着夜浮生。许是因为对他的反感,加上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所以,瞧了半天,我连一招半式都没有记住。
      正在我茫然一片时,夜浮生却蓦地收剑,徐徐落地。
      “你来试试。”说话间,他已经轻振手臂,将寒光闪闪的银剑,一把扔了过来。
      我双手垂立,冷眼瞅着那把飞来的长剑。“晃啷”一声,银亮的长剑已经落到了我身前的泥地上。
      垂眸瞥了眼面前静默横躺、锋芒锐利的银剑后,冷冷地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瞅着一脸沉静的夜浮生,不带一丝情绪地摇头道,“不想学,也没兴趣!”
      夜浮生,如此悉心教我武功,无非是怕我死得太容易,坏了他的大计吧。
      夜浮生幽黑似子夜天宇般的眸子中,攸地闪过一阵似冰雪般寒栗的光芒。他深静地注视了我半晌,方森冷地叱道,“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学吗?”
      我淡然似云过风轻般地一笑,“那你可以试一试。”说罢,一转身,便欲抬脚离去。
      “站住!”带着一股摄人威慑的厉声呵斥,猛地在身后响起。
      犹豫片刻,终于放下了方才已经抬起的脚。
      “还有何事?”平淡无波的声音,丝毫没有泄漏我心中的点点战栗和丝丝恐惧。
      夜浮生大步走到我的身前,一双仿若碧潭般深邃的眼眸,尽是重重杀意和若深冬绵密阴雨般的阴冷。稍适,他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为我不会吗?”
      抬眸,冷漠地瞥了眼他后,将头撇向一边。
      就在这时,夜浮生却蓦地伸出双指,钳住了我的下骸儿。
      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打开他的手。
      孰料,此刻,夜浮生猛然伸出另一只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我的双臂。
      “放开!你给我放开!”努力挣扎,却丝毫不能撼动他的双臂,只感到双臂生疼生疼的。而面颊也因为过于用力,变得似发烧般滚烫。
      “夜浮生,你想做什么?”情急之中,我霎地抬眸,恨恨地望向那沉冷、阴鹜的双眸。
      夜浮生双指一扬,将我的头高高抬起。
      “柳云昔,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你最好还是听话些!”说话间,一丝阴冷的笑意攸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是吗?”虽然强自镇静,力图保持面上的波澜不惊,但微颤的话音,已经悄然泄漏了我的心绪。
      夜浮生清浅地一笑。稍适,他微微低下头,在我耳畔轻语道,“比如你的脸庞、你的身体,都是我可利用的对象?!”
      “你!你是个魔鬼!”我气得浑身颤栗,双手不住发抖,却偏偏丝毫不能动弹。
      “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说罢,他一把放开我被抓的双手,又深静地瞅了我半晌,方转身,大步离去。

      自那次后,我不再闹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藏在了心灵最深处了。每日只是专心地和夜浮生学习剑术、轻功等等。
      其实,说实话,夜浮生应该算是个非常不错的老师。他为我详细讲解、示范每一个动作,耐心纠正我的每一个招式。若非他之前的言行,我或许会因为有个如此敬业的好老师而感到幸运。可是,经历那一幕幕让我在睡梦中都难以忘记的威吓和逼迫后,我非但不觉得高兴,甚至看到他,就有种恶心至极之感。
      自习武之后,我的敏锐力,较之前提高了不少。所以,夜半稍有动静,我便能迅即醒转。夜浮生不知何因,每夜都会来我的房间。起初,他只是来看看。后来,他便索性在我的床头坐下,有时一个时辰,有时两个时辰。刚开始,我特别反感。可是,后来次数多了后,从他那深重的叹息间、怅惘的神情中,我渐渐感受到他狠历、阴冷的外表下,似有着什么难以道人的无奈和不为人知的孤独与沉重。许是因为心事重重,所以他每夜来时,虽然我假寐,他却从未发觉。
      望着他那飘忽离去、邪魅而孤独的背影,偶尔,我也会在心底悄然问自己,他或许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恶毒?或许他也有些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
      不觉间,我的内心对他的反感渐渐开始淡化,如初春冰裂的湖面,有了一丝丝缝隙!只是当时,我自己并未察觉罢了。

      一个多月后,我便掌握了两套剑法。轻功也还将就。只是日日对着冰冷的长剑,着实有些倦了。
      这日午膳将尽之时,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抬起眼眸,望着对坐正优雅地吃着粥的夜浮生,轻声说道,“下午,我想休息。”
      夜浮生一怔。稍适,他放下手中的碗、勺,抬起眼眸,满目惊诧地望着我,“不舒服?”淡淡的语气,微含稍许关切。
      我轻轻摇首,“不是。”说着,垂眸略思片刻,方说道,“想出去看看。”
      夜浮生一听,那双墨若点漆般的眼眸,便攸地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安然。转眼,他重新捧起碗、勺,静默片刻,方说道,“一起去!”
      我撇撇嘴,却也没有再做反对。

      凌州城坐落在凌河之侧的千鹤湖之上。其三面环水,一面临山。城内,水网交织、河道纵横。廊桥碧波,杨柳依依。临水入镜,推窗得月!真真是如诗如画,如梦如境。
      一时为美景所吸引的我,完全忘却了心中的不快!非常高兴地看看这,瞧瞧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蓦然回首,却瞥见温雅绝伦的夜浮生正笑眯眯地看着我。蔚蓝的天空下,沐浴在一层金色光芒中的他,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似仙人堕入尘世般。
      恍惚间,我真有些难以相信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竟是我心中那个犹似魔鬼的夜浮生!
      就在这时,一艘船身轻盈,船蓬乌黑的“乌蓬船”自曲栏下的水道行过。
      “上船吧!”已经步下阶梯的夜浮生,回身,向我伸出了一只手臂,意欲牵我上船。
      淡淡地看了看那只伸向我、白净、纤长的手,又抬头瞧了瞧面带微笑的他,犹豫片刻,终还是一纵身,自个儿跃上了船。任伸着手的夜浮生一人尴尬地独立岸边。
      夜浮生讪讪地笑了笑。旋即,双足一点,身形已经轻轻落到了船头。

      待我和夜浮生坐定后,头戴黑色毡帽的艄公,便以脚开始划船了。
      碧波荡漾,波光凛凛,幽静的河水,仿似交织了金线的绿色锦缎,柔滑而绚丽。
      抱腿,坐于船尾的我,在一串串质朴而纯净的“吱嘎吱嘎”划船声中,不由浮思联翩。

      美景让人赏心悦目,却无法消抵我曾遭受的威逼和胁迫,更无法让我摆脱当前的桎梏,回归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虽然,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相处,我已经不似当初般憎恶夜浮生,但一想到他让我成为了他死士一狮,还是恼恨不已,死,无从死,活着,也并不轻松。为人利用不说,还要被迫去保护一个曾让自己有些痛恨的人。

      深蓝色的天宇中,半悬着一轮淡黄色的钩月。清辉淡淡,如水流泻。河畔旁鳞次栉比的亭台楼榭,黛瓦粉墙,均似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般。万千灯火,自各式花棂窗中,幽幽散出,懒懒地洒在黝绿的河水上。一时间,那缓缓流淌的河面上同时映现着明黄的烛光、浅浅的弯月,极似匹绚丽夺目的锦缎般,清逸、暖人。而楼阁中喧闹的人声、觥醻交错的杯盘碰撞声使得出离于繁华的宁静河面,更加静谧、幽寂。
      “我们去佳味楼吃饭,如何?”夜浮生噙着一抹温雅、和顺的笑容徐徐站起身。
      “随便!”去哪都一样,除非不和他在一起。
      “那走吧!”说话间,梢公已经将船缓缓停靠在了岸旁。
      随着夜浮生上得岸后,便在他的引领下,朝佳味楼走去。
      沿河岸行了数十步后,便向右一拐,进入了一条略微有些幽僻的小巷。方行数步,不远处的拐口处,蓦地拥出了几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宽额,圆眼的男子,似瞧见了什么般。只见他眸光一亮,对着我们大喊道,“嗨!夜兄,几时来的凌州?怎么不打个招呼?”
      夜浮生一怔,微微一笑,客套道,“陆兄,近来可好?在下刚来没几日,本想忙过了,就去找陆兄呢。”说着,冲那陆姓男子抱拳作揖。
      “今天我们去飘香楼月娥姑娘处喝花酒,不如夜兄一同去?”陆公子眉眼一弯,笑着盛情邀请夜浮生。
      夜浮生斜眼,瞟了瞟身旁女伴男装的我,又犹豫片刻,方婉言回绝,“不了,今日确实有事,改日再去。”
      陆姓男子一听,脸立刻暗沉下来。稍适,他有些不悦地说道,“那怎么行?这么久未见面,怎么能说走就走?再说,月娥还时常托人问我,夜兄怎么那么久不去看她?她要知道今日我见了你,没把你叫去,可不会恨死我?”说着,他微微侧首,瞄了瞄我,有些疏远而冷淡地问道,“哦,这位公子,贵姓?”
      抬眸冷冷地瞥了眼那陆姓男子,扔下两个寒若冰霜般的字眼——“告辞”,便一转身,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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