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窑秘色》风沐雨淋

58、一个故事

　　徐嗣州曾对陈欣说过，他是一个长生不老之人。陈欣信了，就如同她相信有穿越，既然会有如此反逆时光的事，那么长生不老也不会仅仅是个神话。徐嗣州说他与徐福有某种联系，那时陈欣还笑着问他，莫非他就是徐福或者他是徐福的后人？

　　非也非也，徐嗣州道，我非徐福。可我那时可常常见到他。秦始皇为了能够长生不老，便让他研制长生不老丹药。还为了向仙境的神仙求仙丹，向秦始皇要了大船和童男童女驶向蓬莱仙境。

　　可秦始皇还是死了，徐福也不曾再有回来。徐嗣州道他曾是跟在徐福身边的人。在徐福前去蓬莱之前，总是山洞里炼丹药。药炼出来，需要有人试。而他便是这个试药之人。徐嗣州笑说自个儿是个百毒不侵之人，那段时间他总是在不停吃各种徐福炼出来的丹药，有几回还差点死去。

　　徐福去东渡时，并不曾将他带去。几年过去了，他发现自己总是这副模样。他猜想会不会是徐福给他的丹药中真有一味是长生不老丸。只是徐福自己也不知道罢。

　　原本，徐嗣州很高兴，因为长生不老是每个凡人梦寐以求的事。但没过多久，他反到是怕了。他怕他人知道他长生不老之后会拿他炼药。于是他离开秦国，远走他乡。可以说他没有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年，若是十年他容颜不改，必定引起他人怀疑。

　　他在临安已是第九个年头了。原本，他还是以前的想法，一到十年之后便在离开。不会贪恋这十年得到的东西。带些银两，去另一个地方开始生活。

　　长生不老是多少人的梦，可却成了他的梦魇。他长生不老，才知各中痛苦。他看到了太多国家的灭亡，太多的人死去。他想死，可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他想活，可又怕活下去。

　　所以徐嗣州开始尝试制作能够去除长生不老药效的解药。才会有徐府后院秘室中的一切。可他没有成功，他对长生不老药本身便是知之甚少，何谈去制作解药。纵使他有再多的时间，可仍无济于事。

　　可偏偏有个人发现了他做的事，那人便是周干。从周干说要做他的仆人开始，他便有些怀疑。可周干也是有能力的人，他便收留了周干做了徐府里的下人。

　　徐嗣州的怀疑没有错，周干在暗中观察他做的事。徐嗣州不知道周干使了什么计划，说服了老管家与若红姑娘，得到了钥匙去过他的秘室。知道了他在炼丹。可有一件事，周干不知道。

　　周干以为他制作的是长生不老药，可他做的却是解药。若红应是被周干杀的，周干怕此事太多人所知，便杀了杀人。而老管家，他是内疚若红的死，难逃干系而自我了断。周干吃了一颗药。

　　徐嗣州非常清楚，那可不是长生不老药。那是他按着徐福留下的一些方子中的药反而配置所得。他自己从不曾在身上试验。结果便是——

　　罗平四一脸谄笑问徐嗣州可有兴趣打开盖子看看里头的东西。徐嗣州见罗平四笑得如此阴险便知没有好事。罗平四说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料想也不会有好事。可徐嗣州长想自个儿与他除去在骆家窑场之外也无交集。

　　“大人，您请看。”罗平四笑容满面地说道。

　　徐嗣州往那小盒中看了一眼，顿时一身冷汗。罗平四身上怎会有这东西。想他为了能使自己摆脱长生不老所以才会去研制的丹药，后来被那周干费尽心机偷了去。周干以为吃了能长吃不老，结果却是一命呜呼。

　　徐嗣州笑周干太心急，为何为不问个明白再吃丹药，结得却落得这个下场。如此一来，他也就不能知道周干是如何得知他有长生药了。徐嗣州想自己长生的事，世上唯一知道的，便只有吴宁儿。可周干是如何得知。周干是否又将此事告知了他人？徐嗣州无法从死人嘴中得知。

　　周干之事对他也有好处，若不然，那些丹药将会由他自己服用。无形中，周干替他捡回一条命，做了他的替死鬼。徐嗣州看到周干时，只能从他穿的衣物上辩别。他的脸早已干枯，如是时光在他身上加速行运了，他成了一具干尸。

　　而此时，罗平四放在他放面的，便是周干偷去的丹药中尚不曾食用的几颗。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嗣州看到丹药时脸色不曾有变，“难道说是你想改行当制药？”

　　罗平四知道徐嗣州在跟自己推脱，他也不急，又说道：“徐大人明知小的所指何事，又何必装不知。难道徐大人不知自个儿家里有何邪晦之物？每日竟还能睡得安稳。小的看到之后可是差给吓出半条命来。罗平四此人，是个狡猾之人，看到徐府中的有干尸先是害怕，可怕过之后便开始细想。

　　罗平四想为何徐府中有这具尸体，难道府中无人得知。还是府中之人皆却都在隐瞒此事？此事之中定有古怪。别的不说，家中有肯尸体就不是什么好事。“徐大人，你可认得此物。”

　　徐嗣州捏起其中一粒装作细看，看好之后又放回到盒中说道：“不认得。”

　　“不知大人是真不认得，还是假不认得。这明明是大人府上的东西，怎么会不认得。”罗平四阴阴地干笑了几声。“若大人真不认得便算了，就当小的没给大人看过这个物什。不过小的想，大人是个聪明人……”罗平四盯着徐嗣州，想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可徐嗣州仍是一脸平静，可以说平静到了面无表情的程度。但在他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当然知道罗平四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你想什么。”徐嗣州问道。他担心罗平四想要的会是秘方。

　　徐嗣州是低估了罗平四的无耻。罗平四听徐嗣州此言之后知道自个儿打算没错，他猜想徐嗣州是想息事宁人。他府上出具干尸，难道他就能逃干系？“这个银两嘛……”罗四平故意托了音。

　　“银两不是问题。你只管说。”徐嗣州直言道。

　　“哈哈哈。”罗平四大笑了几声，将那只小盒子收入到怀中，“哪个当官的会缺银两。小的知道徐大人不缺几个钱。”罗平四笑了几声之后突然打住笑，“大人，小的除了银两，还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大人可想听小的一一道来。待听完小的诉说之后再行定夺。”

　　“有话不妨直说。”

　　这是徐嗣州那时给罗平四说得最后一句话。自这句话之后，全是罗平四一人在说。他讲的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大人，小的要说的，可全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大人如若听不进去，只当小的讲一个故事。可这个故事讲完之后，小的还有句要说。”

　　徐嗣州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那么大人，小的要开始讲了……”

　　这才是徐嗣州为何会晚回来的原因。原本他是想回府上去了，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宁儿定会担心了。这才决定回窑场去，还真被猜对了。如此大的风雪中，他看到一个人从前方走来，他不用想，便认定那人影会是吴宁儿。

　　他也想快些跑过去，可风雪太大，他跑不了。他一步步艰难前进，看到那人影摔倒在雪地，他隐隐地听到那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宁儿不会错了。

　　宁儿。徐嗣州走到她面前扶起她，他心中百感交集。从不曾像现今这般疼惜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她说她来自遥远的未来，说什么是穿越而来，说什么她的这副身躯主人叫吴宁儿，而她叫陈欣。

　　自从徐嗣州长生不老之后经过的漫长岁月中，也曾有过中意的姑娘，也曾想过迎娶对方，可结果都是以他的放弃而告终。唯一不曾放弃的那位姑娘的结果让他发誓，至此以后再也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

　　可偏生让他在此时遇到了陈欣，一个相信他能够长生不长的人。让他动了心想再去爱一次。这次，他对了，这个女人值得他爱。一个人肯在如此大风大雪之中出去寻找另一个人，可见她是何等的关心着对方。

　　徐嗣州抱住吴宁儿，隔着这多屋衣物仍能感到她的身体一定是被风雪吹得冰冷了。可怜的人儿，如果可以，想给她一个温暖如春的天地，无忧无虑，共享天伦。不管是钱财，还是其他，都是身外之事。只要活着，只在靠着双手，哪怕重新开始，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听完我这个故事，你就会知晓吴宁儿手中的秘册从何而来。小的可丑话说在前头，小的之前不止动过一次想杀了吴宁儿的念头，可以说小的恨她是因为恨她的爹——吴山。”

　　徐嗣州不会忘记，当罗平四说出“吴山”二字时，可见他眼中有多少的恨这个人，恨到咬牙切齿红了眼，恨到如若此人在眼前便不惜将他撕成碎片。他恨不将得吴山千刀万剐，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食他的肉。他的恨意全写在他的眼中，那个叫吴山的人男人倒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罗平四冷笑了几声，“那小的便不向大人您隐瞒了……”

　　徐嗣州睁开眼睛，怀中的吴宁儿睡得正是香甜。她的睡脸是如此的安详，徐嗣州轻抚她的黑发。“宁儿，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