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54、讨公理学生请愿

　　伊寒来到屋外，这里早已装饰一新了，到处都贴着了喜字，地上铺满了红地毯，伊寒望着这一切，落下泪来……这是他朝思梦想的时刻，他幻想过无数次的情境，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一起坐在这里，一起分享这幸福的时刻。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三下，伊凡被这钟声敲醒了，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自己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怪事儿！我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说着开门走到厅堂里来，这里静悄悄的，只有月光穿过窗子照了进来，望着这凉如水、明如镜的月亮，他忽然来了精神，睡意全无，看到伊秋也在这里时，更是吃了一惊，走到他身后问：“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秋闻声回过头来，一看是他，也吃了一惊，“原来是三弟啊，怎么？你也睡不着了吗？”
　　“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躺在沙发上睡了，有些奇怪，看到这里的月光这样好，又舍不得睡了，你呢？二哥。”
　　“怎么？难道你没有听到吗？在大哥的屋里好像是大嫂在哭。”
　　“什么？”伊凡惊得叫出声来，伊秋马上捂住他的嘴，低声训斥道：“你小声点儿！难道要他们都听到吗？”
　　伊凡轻轻的点了点头，，侧耳细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他觉得是二哥耍他，有些不高兴了，倒在沙发上说：“哪有？我怎么没有听到啊？”
　　“若是哭一个晚上，谁受得了啊！”伊秋坐到他身边，说。
　　伊凡没有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伊凡又走到窗边，伊秋也跟了过去，两人一起抬头望月，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只有一轮明月光在深蓝的天空中，是孤独的，冷清的，她把她的所有光辉都毫无保留的奉献了出来，地上仿佛染了一层银。夜，静极了……
　　“好月光！”伊秋开口赞道。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夜茫茫，梦云惊断，铿然一叶，重寻天外，觉来小圆行遍……”伊凡喃喃的念出几句诗。
　　伊秋觉得很是奇怪，“三弟什么时候也开始攻国文了？现在倒是张口闭口的全是诗！”
　　伊凡看着他，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芹真聪明，”伊秋也看着他，忽然这样说，“她真勇敢，以前我还从未注意过她，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才发现她是那样的可爱，思想那样的上进！你知道吗？她还央我要我下次再去的时候务必给她带几本《新青年》过去，即便是旧的也没有关系。”
　　伊凡把头扭向窗外，静静的听着他的话。
　　“你喜欢她吗？”伊凡没有想到，他说到最后竟会来这样的一句，他吃了一惊，而此时他正在走神，他的思想完全被另一个女孩子所占据，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然！”他脱口而出。但马上又改口了，“什么？你是在说芹表姐吗？我喜欢她就好像她是我的姐姐一样，没有别的什么，不过我想你可能是喜欢她的！”
　　伊秋此刻满脑子的心事，大脑都开始不停使唤了，他迷迷糊糊的说：“我也不大清楚，但我总觉得现在我和芹所处的形势，就像曾经的大哥和芮表姐，看到现在大哥的情形，这似乎给了我警告，我一看到大哥痛苦的样子，我就不由得担心，我将来会不会走大哥的路，我不敢想，更不敢把我的处境告诉芹，我生怕一旦给了她希望，而结果我又成了另一个沈伊寒，那对她将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我不敢想，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恐怕不能够活下去了，与其将来两个人痛苦，倒不如现在我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的好！”
　　“不会的！”伊凡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道：“你当然不会走上大哥的路，因为时代总是在改变的，到时候就算你说担心的事儿会发生，也应该自己努力的去争取，你应该这样想，我们毕竟不是大哥，他是长房长孙，他有他的无奈，而你我则不同了，我们可以斗争，我们读过新书，是受过新教育的人，是和他们不同的，因为这是你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幸福，失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你应该勇敢些，就像我……”伊凡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马上住口不说了。
　　伊秋正听的入心，忽然见他不说了，很是奇怪，追问道：“像你？像你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像我……像我扮演的尼摩一样，做一位大英雄!”伊凡笑着掩饰了过去。伊秋也笑了，伊凡又抬头望望天空中那一轮圆月，他觉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正把她自己心中的女孩子，那张少女的忧郁的脸庞推到他的面前，压得他心口快要窒息了，他心里念道：“你真纯洁，你真好，只有你才像这皎洁的月光，直射到我的心里，把握冷清孤独又黑暗的心照亮，再不会有别人像你这样……”
　　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低低的音调，像在哭泣，又像在哀诉，声音断断续续，如冰岩扼住的冷泉，声音呜呜咽咽，让人觉得压抑，这使得整个空气也充满了悲哀。
　　“二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伊凡的思路被这笛声打断，吃惊的问站在身边的伊秋。
　　“一定又是大哥！”伊秋肯定的说：“自从给李府下了定礼的那天起，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这个声音。”他说罢看看伊凡，只见他脸色惨白，他吓坏了，抓住他的胳膊紧张的问：“三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伊凡几乎是一字一字的从口里挤出来的话语，“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谁知道？听这隐隐约约的声音，大概是很远的地方吧！”伊秋见他说出这样无聊的一句，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手臂说，“谁知道呢，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儿呢，你吓坏我了！”他说这些话时，态度很是自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大哥没有在他的新房里吗？”伊凡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问了一句。
　　伊秋听到这句话才紧张起来，“这我可没想到！今儿可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伊凡点点头。
　　“难怪大嫂会在屋里哭呢！不行！我的去找大哥！”伊秋说着就要走。
　　“别去！”伊凡一把拉住他说。
　　“为什么？”伊秋惊问。
　　“你找到大哥又能怎么样呢？他为什么逃避你还不明白吗？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闯下多大的祸呢，这种事情你怎么管？”伊凡问他。
　　伊秋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想了想，也不再说什么了。
　　次日清晨，伊秋早早的又去教芹英文了，伊凡一个人无聊的很，便来到梅林里闲逛，他慢慢的踱着脚步，隐隐的又听到上次的笛声，伊凡寻着声音而来，穿过梅林，顺着石阶上了三十多个，走到亭子里，看到伊寒坐在那里，憔悴的脸早已被泪水浸泡了，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依旧不断的流了下来，伊凡看到他的样子，鼻子一酸，视线也有些模糊了，站在那里，好久才想出几句安慰的话，“大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与何必哭成一个泪人儿呢？事已至此，你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
　　伊寒并不理他，像是没有他这个人，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在吹他的笛子。伊凡来他他的身边，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许久不见他说一句话，便悄悄的走开了。伊寒待到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便放肆的扑倒石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伊凡从沈园里出来，只觉得一阵悲哀直袭向他的胸口，他待在这个家里太郁闷了，他忽然想到去看看她，“我们好久不见了！”他这样想，可是刚刚迈开步子，脑子里浮出她见到自己时那冷冰冰的脸庞和不冷不热的话语，他一下子又停住了，“若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到还不如不见的好！隔一段时间，也许就会好些！”他这样想着，又决定不去了。可是，那一阵寂寞依旧并未离他而去，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空虚，一个人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乱走，当再次抬头时，已经走到二门了，“噢，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这里！也好，出去散散心吧！”

　　来到大街上，由于新年将至，人们都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路上的行人特别的少，他沿着落寂的路慢慢的走，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他的同学金雨，只见他气咻咻的只顾埋着头跑，并未看见他，伊凡一把抓住他问：“金雨，怎么回事儿？什么事儿让你这样急？”
　　“我们……”金雨口里喘着粗气，急得说不出话来，伊凡看到他满脸通红的样子，而却不能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是急得不行，可又不能责怪他，只好耐心的等待他歇够了再说，因此也是急得满脸通红。
　　“我们被官兵打了！”金雨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出这样一句，“就在……就在戏园子里……”
　　“什么？！”伊凡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是大吃一惊，“兵打学生？为什么？快说！金雨，把详细的情形告诉我！”
　　“我正要回学校去通知其他的人，我们一起走吧！”
　　伊凡点点头，和金雨刚要跑开，就听到老太爷那洪钟般的嗓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慧！你给我站住！你要往哪里去？”
　　两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心下不约而同的惊叫“不好”。伊凡回头一看，大吃一惊，“爷……爷爷，怎么是您？”
　　金雨无奈，一见是他心下就觉得不妙，苦着脸勉强向他行礼，老太爷朝他点一点头，作出淡淡的微笑，“我正好要去你家，你跟我一块回去吧！”
　　金雨一听这话，心“咯噔”猛跳了一下，伊凡一听这话也急了，上前两步说道：“爷爷，我们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