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36、释前嫌鸳鸯同心

　　“不是的！”新情急着回道：“长大了若还是常常在一起玩，旁人就会说闲话的。”
　　伊凡更不明白了，“我们在一起干别人什么事？难道就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我们就不能在一起讲话了么？”
　　“少爷现在不是正在同我讲话么？”
　　伊凡刚刚平静的心情又激动起来，猛地一怕桌子，“这能一样么？”
　　新情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又吓的浑身一颤，伊凡见了，又是心疼又是懊悔，突然抓住她的手说：“别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新情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她要挣开，他却紧抓住不放。
　　“你……你放开我……”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求道。
　　伊凡自己也吃了一惊，看看自己的手，愣了一下，自己也被吓的浑身一颤，他像触电般的马上松开手，脸也“忽”的变得通红通红的，说话也语无伦次了，“对……对不起……我……我是一时心急了，我……你也看到我大哥的样子了，你难道以后也想要我过那种的生活么？”他心下乱的很，道歉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就忽然把话锋一转，痛定思痛的说。
　　“不！我不要——”新情听的心痛，撕心裂肺的、斩钉截铁的说。
　　“既然你不要，那你就对我好一点儿，好不好？每个人都是渴望幸福的，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不要做我大哥，你也不要做芮表姐好不好？”
　　新情感动得热泪盈眶，息了息鼻子没说什么，只深情的望着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听见，是不是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他故意作出失望的样子，并起身离开她，好像对她的命运一点也不关心似的，其实却在暗地里偷窥她的表情，见她还是无动于衷，便淡淡的开玩笑道：“我早就知道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了，说不定你又看上哪位公子哥了，抑或是一个表哥什么的。”他这样说着，眼前又浮现出那天晚上无意间撞到的情景，浮现出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的面庞，这让他觉得恶心，从心底里恨透了那个从未谋过面的人。自然，这一切是新情所猜不到的，只是听到这样奇怪的话，她有些不明白了，吃惊的望了他一下，也没有说什么，依旧静静的听他说下去。“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何必勉强呢？我明日就去告诉太太，说你已经长大成人了，索性早点儿把你嫁出去算了！”
　　新情突然变了脸色，眼睛里顿时闪着泪花，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站起身来的，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情儿……”伊凡望着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心下只觉得惶惶的，欲言又止。
　　只见她的睫毛闪动了一下，泪珠沿着面颊滑了下来，她的浑身都在颤抖，两手无力的撑在石桌上，她很难以现象，若不是这样，她是否还能站的住，她把她几乎全部的体力都集中在这两只柔嫩的小手上，她终于颤抖的说出了一句话，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甚至都称不上是一句话，只有三个字而已，“当真么？”便在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滴到冰冷的石桌上，落到颤抖的小手上……
　　他看到她这样伤心，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他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他这样说，一是试探她的心，二则报复一下她的冷淡，但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的，他感动的、爱怜的安慰道：“我不过是说着玩的，你就当作真话了，我留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忍心赶你走呢？”
　　“哪一个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你们做主子的都是反复无常的！不高兴的时候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曾想……没想到、它、它为什么要来的这样快？这样早……”新情开始还是极为气愤地说，像是在发泄，可到后来却变成了无奈的诉苦，声音也变得悲凉了许多。
　　“什么来的这样早？”他温和的问，他听不懂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的话……”新情依旧颤抖的说。
　　“我刚才是同你开玩笑的。我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离开的，看到大哥的命运，我跟坚定了我的决心，我决不会像他一样被别人玩弄在掌心，我要追求我自己的幸福，而我最大的幸福，就是你！”他说到最后，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出最后三个字。
　　新情又是浑身一颤，这次却不是被吓的，而是感动的，她再一次落下泪来，她完全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了，她太激动了，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真的想扑到他的怀里去，连声地说“我答应”。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如在黑暗里看到唯一的一颗发亮的星星一般，渴望的、崇拜的望着他，伊凡看到她满心的希望，也觉得心胸顿时开阔了好多，微微的朝她一笑，像是在鼓励她说：“你放心好了！我说到的一定会做到！我会爱你一辈子的!你应该相信我！”可是这样的境况没持续多久，新情由被无情的现实唤醒了，她的泪水在一次模糊的她的双眼，她的心在痛，家里会有人同意么？他们肯定会像仇人般的赶她出梧楸？别人的唾沫星子会淹死她的。无情的现实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太太的警告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耳畔响过，她痛定思痛，好久才说：“假如太太不是这样的意思……那么……”
　　他等了她许久，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激昂愤慨的话来，可是听到这样一句，他一下子又愣住了，太太？家里人？这个问题他的确是没有想到的，他只是见到她，一时心血来潮，心情激动，说出来的一句令他自己一时也难以相信的话。听到新情的话，他开始深入地思考，是啊，若是他们都反对呢？家里可都是他的长辈，他的叔叔，他的婶婶们啊！还有他的哥哥、妹妹们，这些是他从未想过的，可是现在却又是不得不想的，他望着她的眼睛，在那里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信任，他的心乱急了，他没有马上的回答她，迟疑了一会儿，想了这许多，忽然很坚决地说：“我有办法！我一定有办法！相信我！我的话是出于真心的，如果到那时候他们要坚决把你送出府去，那……”他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迟疑了一下，可转眼间又变得很坚决地说：“我就跟你一块儿离开这个家！”
　　新情惊得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倒在石凳上……
　　伊凡并未动，似乎是料到了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的，他依旧冷静地说下去，“不错!我是要离开这个家的！这样的一个封建老古董我早就厌恶它了，我知道，如果我抓不住机会，我的前途早晚会像我大哥那样，放着自己心爱的人不能娶，却要和另一个从未谋过面的女子共度一生！我不要，你也不要，对不对？”他这样说着，突然间有了无数了力量，他的眼里闪着光，忽的转过头来望着她，激动的问。
　　新情完全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了，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用力的点一点头。
　　“那就不要再拒绝我，让我们一起努力，争取我们自己的幸福！”伊凡更为激动了，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肩，摇晃着，迫不及待的请求道。
　　新情再一次点头，再一次感动的落下泪来……
　　伊凡从怀里掏出了洁白的手帕来，轻轻的为她去拭那满脸的泪痕，温柔的安慰道：“好了，你不要再哭了，你们女孩子的眼泪总是这样多！你知道么？你每流一滴眼泪，我的心就会痛的滴十滴血，我、我会很心疼的……”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
　　新情的心情有所好转，便开玩笑的说：“你还心疼呢，我落这样多的泪，还不都是因为你……”新情说到这儿忽的觉得说错了话，立即住了嘴。伊凡笑了，而新情的脸却变得通红，伊凡自然是明白她要说的话的，早已是心花怒放了，“你不必说了，我什么都明白的，你放心好了，你为我落的这些泪，日后我会加十倍的还给你的。以前，见到你对我总是那样冷冷淡淡的，我还以为你对我已经不喜欢我了。今天听到你这样说，我真是太感动了。”
　　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慢慢的说：“我向你发誓，我以后在也不哭了！我为你落得泪已经够多的了……”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我现在都还很年轻，时代总是在改变的，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像西方人那样自由恋爱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做到我所说的，我绝不是在骗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像我大哥那样的人了，也决不会做第二个沈伊寒！你也绝成不了第二个柳芮蕊！我们、我们是新一代的人了，决不能再走那痛苦的老路了……”伊凡说着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新情并未反抗，顺从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伊凡松了一口气，开心的笑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他抚摸着她的头花，温柔的问。
　　新情幸福的靠在他的怀里，脸上尽是甜蜜的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的说：“我有时做梦，梦到我被豺狼追赶，眼看就要被它们吃掉的时候，一个人出来赶走了豺狼，救了我，后来才看清，原来那个人……就是……”
　　“是什么？”伊凡迫不及待的问。
　　“那个人……就是你……”新情把头一低，红了脸，低低的说。
　　伊凡大为感动，他的心猛一的抖，拥她更紧了，心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一直是我误会她了……”
　　“其实很早，我就把你当作是我的救星了，只是因为怕太太她们会发现，我才不能和你太接近，我是故意给你冷脸看的，却不曾想到竟惹你难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会这样相信我，我还一直以为你只把我当作是儿时的玩伴看。”他的声音有些抖了，勉强保持着镇静继续说道：“你在我们家受了那么多的苦，看着别人欺负你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我真的对不起你，情儿……”他的话说到最后竟变得有些哽咽了。
　　新情离开他的怀抱，劝道：“别，你别这样，我这一辈子只有三个亲人，一个是我娘，可惜她老人家却是早早的离我而去了，一个是鞅夫人，她生前待我再好也不过了，教我琴棋书画，真是像亲生女儿般的教导，她还让我明白了许多大道理，只可惜，她也是命不久长的人，现在，我身边只有一个你了，如果你再伤心，那我就会难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