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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干了这碗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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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雾气,在其中呆的久了,身体免不了受到损伤。所以舱房里也燃起了火,熬制祛除湿气的草药来保证水手们的身体能够正常地运转。我端着两个个小碗晃晃悠悠地从舱房走出来,往船后走去,顺便和那些个在船上打磨船具的和在桅杆上望哨的打声招呼。
船上轮值并不总是固定的一个时间,每天都有一段时间比固定的轮值时间短,能够让水手们轮流替换,同时不至于每次轮值的时候都是在白天或者在夜里,这样能够有效地让船上辛苦的劳作平均地分担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也托了这个轮班制的福,在再用一点小技巧,我从船底做事一直做到了船顶。从打扫黑漆漆的用来关押船上犯事水手的船牢,到爬上桅杆站在最高的地方给全船人放哨,除了掌舵的位置,我都过了一遍手,终于在一个日子里被全船人认同为一个合格的水手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灌下了一木桶的酒水。在这个庆祝活动里,我倒是一点酒水都没有沾到。这倒不是我严于律己,面对酒水诱惑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
而是这帮水手们不过是要找一个由头来喝酒罢了。此等美酒怎么能被我这种小角色给沾到呢。好在他们虽然贪杯,在正事上也是靠得牢的好汉子。又是在这种雾气中行驶,水手们像是在笼子里被关了好几天没有出去遛弯的猎狗,实在是闷得慌,这种情况下,总得来点小酒来放松放松,一张一弛才是正道。而我这个名义上的主角,则是被算进了当天轮值的水手班里去。
他们对我的态度,是一种混合体。有些人在和我一起吃第一顿早餐的时候就毫无障碍地把我接纳了。在他们眼里,站长带上船的,都是好人。而有些人到现在还是一种试探的阶段,他们依旧在背后议论纷纷,对我们新来的这三个人,不,其实是两个,有掏不完的好奇,和奇怪的想象。
与此同时,那些对小哥轻蔑的话自然还是能够在他们的酒后闲话和睡前卧谈会里听到。但小哥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这种事情。我也就视而不见。这种状况我相信小哥早就有所准备,而我也有所预料。至于胖子,他倒是不和我们在一起,成功地打入了那帮子水手之间,插科打诨,绝对有共同语言,和那些水手相处得其乐融融。所以刚才我才说是两个。胖子在那堆人中间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老底倒得一干二净。水手们很快就失去了对他的好奇心。而胖子本就是船员出身,又是借地气的。这等船上的拉帮结派,他见得也多,自然如鱼得水。
船上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奇怪的是和我们一起上了船的站长,除了那天举行那劳什子仪式之外,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他似乎在船舱里睡着了,每次的吃食也都是水手们或者小厮们给他送进去又把空碗收回来的。
他对这整艘船的去向似乎也不过问,自然船上关于小哥的各种评价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水手们对自家老板这个样子似乎也是习以为常。船上秩序十分良好。不过这种良好的秩序,肯定不是由依旧被一小部分水手排除的闷油瓶来维持,而是在这一群水手中,那个被站长叫做“钟森”,被水手们叫“约翰森”的操舵好手。他是他们的头。而小哥,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名字叫做“大副”的水手罢了。
转回到轮班日来,今天我轮到的职务比往日轻松些。不过是一些在船上扫洒的活。我刚刚干完活轮值下来,两只手都端着碗,噔噔蹬直接下了甲板,一脚把接我班的另一个水手踹醒,示意他我们两个要接班了。这个凶残的踹醒服务不是出自我本意。这船上的水手一个赛一个能睡,温和的叫醒他们完全不可能。
我第一次在这个交接班的时候自以为凶残没有想到怎么叫也叫不醒,直到上面见轮值的人迟迟没有上来,直接到甲板下,把那个呼呼大睡的家伙一脚踹下床,整个过程只发生了一瞬间。那个大声打鼾的家伙自从被掀下床之后就好像断了气儿一样,直瞪瞪的摊在地上,啥声音都没有。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直接要给他哥们把把脉,没想到,我刚把手伸过去,那边直接抓着,一使劲,起来了。一边起还一边哈哈地笑:“我这手玩的漂亮吧。天真,你真不愧是天真啊,胖爷这名气起的真妙。”直接给我一个大拇指。
我直接给气的倒仰,之后我就再没客气过。
我手上端着这两碗药汁,用脚尖轻轻推开了小哥的舱房。他坐在舱房的一个小木桌之前。他的桌上和床上凌乱地扔着设计图纸和算式,他正手拿着圆规和丁字尺,在一张透明的玻璃纸上撰写着一种仿佛是比例尺的东西。
他向我偏偏头,算是给我打了声招呼,手里的工作一直没有停。
我在他的身边,看他提笔悬腕,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道道有力的墨痕。有些略粗的墨痕中间微微地突起。
“这是什么?”我问。
“确定船位置的地图。”他一面回答我,一边手下不停。
“唔。”我端着两个碗,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去看。想要自个儿琢磨出这个玩意的用法。但是看了半天,思路是有几个,但是都在对照这张奇怪的图纸的时候断了。
我眨巴眨巴嘴,准备再换一个思路。
正当我看着小哥的图纸出神的时候,图纸突然被小哥抽走了。
我莫名其妙。
直到小哥伸出手来,把我手上的碗端走了。
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端着这两个碗很久了。这个看手的僵硬程度就知道。我不好意思地活动着空掉的手,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小哥,这个去湿气的药。我特地给你拿下来的。”
他已经在喝,喉结动了几下,就把那些东西都灌了下去。而我对着我自己手里的东西,苦了脸。药我这几天都喝过几次,绝对是苦的,虽然在我软磨硬泡之下,我眼瞅着伙夫往我这碗里里面搁了几大勺白糖,只会觉得这味道乃是我不可承受之重。更何况我又耽搁了这么久,药早就凉了。凉了就更苦。
小哥的选择总是正确的。我憋了口气,也学着小哥咕噜咕噜地往下灌这又凉有苦的东西。这,不喝怎么抵得住之后这几天……
“你可以不喝……”小哥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
“什么?”小哥,你不觉得在我灌下这碗药汁之后说着话有点太迟了吗?
“明天我们就可以出这雾墙了。这艘船会在雾墙之后进行一系列的考察。大概3到5天。之后船转向东北,直达我们的目的地。”
“什……什么?”我还没有从我多喝了一碗不必要的苦汁的噩耗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了之后的行程安排。
不过显然小哥认为我的问题没有必要回答。他在对他的图纸进行最后的校准。在落下最后一笔之后,他把它放到桌上晾干。
然后他转身把床上各种各样的图纸收起来。我也凑上去,给他帮忙。
“小哥,那图纸怎么看啊?”
“在夜晚想要知道船行驶的方位,只需要天上一颗星星。”他转身走回木桌旁边,拿起了标尺,把它扣在自己的手指上。“你看,我已经把标尺上画出了纬度圈和方位线。把它放到星上,转动标尺,让它和下面地图上的数值对齐,你就能找到船的位置。”随着他的动作,他灵活地碰了碰标尺,让它绕着他的手指转起来。为了不沾到下面还没有干透的墨迹,他的手指在纸面上悬空着,有着优雅的手势。
小哥一路上都是这么教我的,虽然在生活中少言寡语,但是在指导我的时候,他总是详尽而话多,务必让我了解他的意思。
当然这个话多是和他平时的说话相对比的。一开始,我还是不能跟上他的思维,比如说那次悲惨的游泳启蒙教学。他只是开始向我讲解了一两句话,我没有问他,他倒是以为我懂了,没有多说话,所以就造成了一个上午就我一个人在水里挣扎的惨剧。
后来,他也能配合我的节奏,偶尔出声指点一二了。
再到船上,他的讲解有一段时间,话多得到了高峰。
这是由于一件教学事故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