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fter story》琉璃绘

2、伏八/体温的碎片

　　【碎片之一】
　　鎏金缀满了苍色的天空，丝丝点点晶莹如斯，未曾想顷刻间便落雪纷飞，大片的灰白覆住了上空，把光晕碾杀得一干二净，仿若之前纯粹温暖的颜色于造物主看来不值一文。
　　“八田仔……”八田刚想出主楼便被叫住，回眼看看出云便又回身。
　　“干什么？”“尊哥还在外面吧。”“啊……”“我去看看他。”“滑板诶。”“不带啦。”
　　空气清新得很。把嘴张大，八田美咲大肆发泄着几日来心中的积怨及不满。
　　臭猴子……
　　臭猴子臭猴子。
　　摆着一副优越者的样子又不能当饭吃，明明是个背叛者却大摇大摆信口雌黄还不知所谓。想到这右肩本已大体痊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才走开不到十步，着酒红色哥特裙的小姑娘跟了上来，跳起来拍上他的后颈。
　　“安娜？”感到力度该是她，小姑娘在他回头时也点头示意。“有事吗？”“美咲很悲伤。”安娜指尖正中竖着颗被月光打得晶亮的红色珠子。 “我没事啦安娜，快回去吧。” “我也想去找尊。”“啊，真拿你没办法。”拉起安娜的小手，朝站在玻璃门后面的几人挥挥手。
　　“下雪了。”“嗯。”听罢安娜低下头。“有人欺负你吗？”八田定住步子，盯着小姑娘那双血瞳，却见安娜摇摇头。“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等下八田美咲你这个BAKA这种句子一脱口就很明显是你自己心虚好不好！
　　“脸红了。” 小姑娘豪不顾情面地指出来。
　　“啊……这个嘛……”
　　无言以对。
　　王睡在视感似残垣的建筑物顶端，安娜二话不说自己爬了上去，在摇摇欲坠的时候——幸好被一拽拽了回去，可还是吓得站在数米开外的八田出了满头冷汗。和尊打过招呼后，在转身去另一端苇中视野更开阔的地带时出云已经走过来了，礼貌地对视一眼两人也就分开了。
　　如果没碰上猴子，对于这一天的记忆就该很模糊了。
　　那个家伙好像一直在赤组驻地的四周徘徊，不然怎么会一进小林子就碰上面。简直像是蓄谋已久。“猴子！”“哟，美咲啊。”“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好烦啊猴子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根本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想看到你那副样子。
　　这回猴子很识趣，再没有笑得痴狂尾音上挑一顿一措说“MI~SA~KI~”。
　　他走近了，而自己却没有后退。想来是已经习惯了不愉快的见面和挑衅（究竟是什么时候习惯的已经不记得了）而对现状惊讶得愣住了，之后想想的确有那么一刻脑子里并没有对猴子的不快，大概就是那时的事，因为没有在意所以忘记了。猴子的那张脸越来越近，像是在难过，眼睛里溢出的某种情愫他也读不懂。对于猴子自己知道的越来越少了，想到这个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反应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抓上自己的前襟，凑了过来。
　　自己还能追溯到的有关那时的一切便是二人脚下踏雪的声音和雪花纷纷坠地的声音。轻极了，几乎听不见，但它确实是在的，一如这世上的一切。有些东西自己看不见但它是在的。
　　再回过神的时候猴子已经不见了，只是额上尚有他留下的温度。彼时由柔软的唇瓣带来的湿热的触感。这份温度被再落到周身的雪花带走了。只能看见星星的碎片的这个雪夜，八田用不知为何颤抖着的指尖一遍又一遍抚摸伏见给过他标记的位置，那儿早就冰冰凉凉的了，那个人曾给过的那份情绪，那份体温是无论如何也解读不成了。
　　唯有体温的碎片散在空气里，融化了些许白色的小亮片，在群青色的背景下显出点点微光。
　　想要尽快折回的时候，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起来，八田自我安慰着一定是因为这里太冷。
　　至于别的可能性，早已随着润湿眼眶的那一点点温暖被雪水冲刷净了。
　　【碎片之二】
　　两人一起躺在地上，八田胸口氏族的印记开始发烫。而伏见就在这时扯开他的领子察看起来。脖颈的位置被那双手掠过，带来些温热的感觉。
　　猴子这是什么表情嘛。已无心于再会时想打一架的冲动，心情也不知不觉平定了下来的八田端详起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凝重？悲伤？痛苦？英俊？←啊这个词会冒出来一定是世界的恶意。
　　说不出。疼痛之余还在思考这些自己一定是疯了，对此八田腹诽了一小会，专注于思索这些细枝末节而没想着推开伏见。
　　但是发烫啊……
　　“尊哥！”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的八田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哽咽。
　　“那是王者自己选择的路。他们注定孤独。”说罢，猴子替他整好方才扥开的领口，扯了扯自己印记位置的外套，向他所看方向的反向走，过了几秒又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他只是静静站着接受着猴子的手掌透过衣物传递过来的温度。
　　这算是安慰吧。
　　想说些什么但喉咙被堵住了一样无法言语，有点急于表达自己对于现在的猴子并不抱有讨厌的态度于是硬是不带暴戾地回头与他眼神交会，两人都没从对方那儿看出任何东西，但都点点头。
　　“我接受了你的意愿/好意”。如果有旁人在一定是这么看那两位坚定的表情的。
　　后来二人就各自回自己的氏族了。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那个晚上八田看着腾升上夜空的点点嫣红喊着“No blood, no bone, no ash”流着泪，伏见满目望去看向夜幕下炽热的狂野的红色，捂着被自己毁掉过一次的印痕缄默不语。
　　终于，他们最后的一点联系在那个夜晚被斩断，干净利索。这不是他们可以涉足的结局，他们也从未想过从当下的关系里脱开。
　　红色在空中殒去，赤之王给他的家族留下的悲恸与鼓励却长存于吠舞罗所有人的心里。
　　不比伏见曾几何时为八田肩膀注入的一点点体温。
　　体温的碎片散在空气里，在那个晚上在八田的下意识里给了因失去尊而伤心欲绝的他一点点体贴之后就彻底消失了，没入被遗忘的角落，没入时间长河的某处漩涡。
　　两人的眼睛在最后还是没定格到对方身上。
　　“也许今后会寂寞吧”这样的想法也是很久之后，八田帮安娜逃亡途经四组大楼时产生的，而对于那个人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距离感的实感了。
　　【碎片之三】
　　在男汤碰面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一切都已落幕，栉名安娜已经被国常路保护起来，吠舞罗的酒吧也照旧营业的和平的现在，竟然能和八田美咲在这里遇见。
　　已经是将将凌晨的时间了，温泉人很少，就算不戴眼镜一眼看去也能分辨到那抹暖褐色飘在浮着热气的池水里。有点兴奋又有些无措于该说些什么的伏见已安静地走到他的旁边。划开水的声音很小，不留心就无法捕捉。
　　“美咲。”“哟……猴子。”
　　这似乎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美咲了。对此的心情带着一丝愉悦又有些伤怀。他说不清自己每次受伤啊或是睡前到底是怀恋两人对峙期的那个美咲还是国中和他形影不离的美咲，但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美咲他从未见过。
　　酒味。不自觉地皱皱眉，他问“你喝酒了吗”。
　　“嗯。”“不知道喝完酒泡澡很不健康吗。”拂上眼前人的发丝，他盯着他看。八田的两颊越来越红，硬是看向一边。
　　“那个，不然出来吧，我们……”“不要。”这边的回答却斩钉截铁，脸却更加发烫。“你到底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啊，我是说去吃点小吃……”一捧水已经泼到了眼睛里。“哈哈哈哈，猴子你这样子……唔。”被摁在水里了，想要挣扎却被扎扎实实地吻了，刚刚好的水温让这个吻只有质感，但还是把八田的心火撩了上来。就着酒精燃烧出的欲望大着胆子回应着对方，津液交缠，大肆抚摸对方的背脊，感受着那边同样热烈的回应，直到快要窒息二人才一起从水里探出头。
　　“真是可爱啊，美咲。”
　　简直是爱~到~死~一样的欢愉。
　　“接下来……美咲。”
　　“美咲？”
　　这家伙……竟然晕过去了？
　　所以说喝完酒不要随便泡温泉啊。
　　完全无视自己责任的伏见猿比古先生把八田从温泉里抱出来，替他和自己围好浴巾，又去前台要来冰袋为他敷上。
　　如他所想，这家伙一早醒过来就结结实实打了他一下。
　　“又不是第一次。”“可是是我第一次主动吧。”“竟然都不害羞？这几年你究竟长成怎样糟糕的大人了啊。”伏见咂舌。“别瞎说，只是一年多吧。都是早上了吧，我回去了。”
　　两个人的距离还是以相互离开告终的长度。有些不甘心呐。
　　“我说猴子，你想让我留下来是吧。”他很诚实地点头。
　　不再回话，八田兀自走了。
　　满池的温吞水带着他们交会过的体温的碎片形成薄薄一层水汽，糊上了他们的眼睛。
　　就在那天下午他路过了街角那间酒吧，阳光打得玻璃亮闪闪的满是温馨愉快的气氛，只看一眼便想继续向前的伏见被镰本叫住。“来喝一杯吗？”“啊……不必了。镰本你……”“变帅了？”不等对方作答甩人一脸酷炫美的夏.镰本就接了下去，“那是啊，大家都变了。”
　　“安娜去黄金之王那了，大家更寂寞了呢。”“美咲呢。”自然而然就问出来了。“他一直都很寂寞啊，不过意识到这点是那个冬天的事啦。来喝一杯吗？”“不了谢谢。啊美咲回来了替我给他问好。”“噢、噢。”
　　一抹笑意从伏见嘴边掠过。
　　哪个冬天都无所谓，为什么之前会寂寞也无所谓，原来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啊这就好。
　　阳光打在伏见身后的街道上，打在八田回酒吧的路途上，随着人的影子越来越短联系着二人的温度也渐渐上升。想来是夏天就要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