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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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头好痛……”季景郁蓦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还熟睡着的人。
到底，还是这么做了吗？
微微皱眉，季景郁试着起身，但是全身酸疼无比，就像是被人敲断了骨头又重新接上，根本使不上力。
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邱岚越下意识收紧了双臂，却突然惊醒，“景郁，你——”
季景郁冷冷看他一眼，赤`裸着身子下了床，看也不看邱岚越一眼，径自穿衣服。邱岚越半倚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没有发觉到季景郁脸色比平时红润很多——那是不正常的嫣红。
季景郁极力压制指尖的颤抖，若无其事地穿好了衣服，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邱岚越，我说过，即使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恨你。”
邱岚越心中大震，翻身下床，却被狠狠隔绝在门内。
“哈哈，哈哈哈哈！……呜，为什么……”压抑的呜咽从门缝里传出，一抬首，已是泪流满面。
为何，总不愿给我机会呢？
季景郁混混沌沌地走在后花园里，一个趔趄撞上了路边的石凳，索性坐下，单手支颐，眉目间净是疲惫。远远听到喧哗声，季景郁勉强站起，遥遥望去，恰巧是旧时同僚一行人。
谈笑风生，你来我往，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往。
迈步走上前去，正想打个招呼，几人只恭敬道：“帝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临到嘴边的问候话语生生咽了下去，季景郁讥诮一笑：“真是好久不见。”
几人神色复杂，不敢多做耽误，“微臣先行告退。”
季景郁眼里闪过一丝恍惚，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哎，我怎么觉得，季尚——帝后殿下变了许多？”李侍郎咕哝道。
“他也是有苦衷吧，毕竟……不过那也不干我等闲事，还是少说为好。唉，走吧。”刘尚书叹了口气，语气颇有同情之意。
几人沉默地继续向前走。刚刚见到的那个一夜之间变得孤寂而依旧清秀的人影，久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三年前的季景郁是怎样剔透的一个温雅少年啊！命运不公，其父被迫隐退，自己下嫁于人，即使清俊出尘不减，却少了些灵逸的东西——许是豁达，许是柔情。
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终不是他所追求的。
高处不胜寒哪。
国师定下一生，以殒命换取天机；而季景郁呢？恐怕失去得更多，更难以割舍吧。纵观清誉前后四百年，从未有过立男后的说法，到了德熙，似乎就变得理所当然。即便惊才绝艳，也无法再展鸿鹄之志。
如此一个妙人，竟只能掌领后宫，以贤内助的身份与昔日挚友比肩——实在是，太过沉痛了。
季景郁漫步在御花园的莲池旁，只觉索然无味，便自取了一壶花雕，杯不停盏地黯然神伤。
莲无四季，满池的芙蕖才谢过不久，仍有几株在肆虐的秋风中摇摇欲坠——遇见那人，也是秋天，秋立太子，秋立新皇，秋立，帝后。
怎么会这样跟秋纠缠不清呢？
明明是萧瑟落索的凄凉季节。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空灵悦耳的嗓音带着些许的低沉沙哑，模糊了此句，也模糊了视线。
“原来，我也会哭啊——”不由得苦笑一声，抬袖拭去泪痕，眼里又是一片清明。满满一壶陈年花雕掂在手里，无甚重量，想是早已入了腹中化作黄汤。也不知何时，繁杂的衣物四散开来，索性全掷于地上，只留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这宫中……其实最是复杂也最是简单，只是去留都无意罢了……只可惜，当时年少春衫薄……”喃喃自语间，脸颊冰冷一片。
夜风骤起，带起阵阵刺骨的凉意。
季家居家迁至洛州，远离皇都墨城近千里。听说邱岚越命人特意打造了园林豪宅，父母应当不会受亏待，只是这份孝，却是不可能再尽了。而徐滔也正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表妹林潇恬，潇恬并未反感拒绝，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不日也许就能被指婚，成就一段姻缘。
唯有自己……
眼下举目无亲，单靠着邱岚越所谓的宠爱和地位浑然度日，并不是长远之计。哪怕是“一国之母”，贵不可当，也弥补不了心里怅然若失的空虚，更遑论自己打心眼里排斥这身份。
因为季景郁再清楚不过，自己根本不爱他。
跟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顶多也只是依赖而已吧。
倒是他，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细想来，自己与他成日形影不离，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青梅竹马的异样改变，实在是，过于迟钝了。
才饮过酒的昏沉脑袋突然变得清醒无比。不管怎样，事已成定局，再怨天尤人也没有用。既然已经承诺过会助他夺这天下，总要从一而终，不可失信于人。抛却那些个荒唐事不提，邱岚越是可以做个好君主的，而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辅佐他，看他立于权利之巅，一呼百应。
风带起几缕长发，笼罩在月光之下，竟显出莹白的光晕，犹如谪仙，让人不忍触碰。
季景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欲起身回寝宫，谁料风吹得太久，加之昨夜的伤又未愈，这一动简直晕头转向。早知道就不逞强了，还喝什么酒啊。季景郁心中郁卒，只能默默忍了。
定了定心神，再次扶着桌边站起——
身子却往后一倾，完全稳不住步伐。
没有想象中温暖的怀抱，直直倒向大理石地面，砸出一声闷响。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他此刻应该在批阅成堆的奏折吧……
这是季景郁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