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莫语函

12、 九“置换”与“传播”

　　九“置换”与“传播”
　　我在镜子中竟然看到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那个贱人——松井的情妇——久远寺静贞！
　　过了好久，我才缓过了神，我试着举了举手，又抬了抬大腿，镜中的女人也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这真是太奇妙了！我心中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激动，我也许就此找到了报复那个负心恶人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想到我是否还能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这是个关键问题，我就试着用刚才的办法想着自己原来的模样，可是却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着实让我有些发愁了，过了好久，从我淋浴后开始感到异样，已经约有两个多小时了，马上快午夜12时了，按往日计算，松井那家伙快要回来了，如果她看到我这样子，会怎么办？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已听见了松井汽车开进院子的声音！
　　怎么办？我一时紧张到了极点，可就在那刹那，我的后背又感到一阵发痒，接着那种奇妙的感觉便又来了，但却没有了那种被提示，希望变成谁的感觉。身体又出现了“舒服到融化”般的感觉，约莫三，五分钟的时间，异样感觉完全消失，我在镜子中又看到了一个微微隆起肚子，皮肤松弛而微微发皱的半老徐娘，那正是我自己。
　　在那瞬间，我回想起了刚才那个身材妖娆，颜容如玉的静贞，和此刻的我反差是如此的强烈巨大，而这时已看到松井装成一脸疲态的样子，几乎没有向自己看一眼，只是含混的说道“唉，这些客户真是太难缠了，累死我了……”除下外衣，躺在床上便即睡去。
　　我一夜都没有合眼，心里交替着严寒与炙烤，想到这个男人的心如岩石冰窟般冷酷无情，为了年轻的女色丝毫没有近二十年夫妻之情份，而多年压抑心头已久的憎恨，如烈火般燃烧在胸中，那时我便完全失去了理性，心也完全发生了扭曲……
　　那一夜我便想好了报复的手段！后来我又练习了多次的“变身”，终于被我找到了规律，只要淋到水在后背，便会有痒的感觉，然后就可以顺着自己的想象开始改变自己的外形，而且不光是静贞，可以变成任何人！但每次的时间都在三小时左右，就会变回原来的自己。
　　我更发现在后背出现了一个“蘑菇”形状的图案，可怕的是那个图案不仅会改变姿态与位置，而且我每次“变身”淋水后，它都在逐渐变大，颜色也越来越可怕，而且那种舒服感在不断减弱，一种钻心的刺痛感却在不断增强！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现下只有报复！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松井出差去外地，在他走之前，我偷偷用他的手机给静贞发了一个幽会的短信，这次换成了晚上神户河上的船上！
　　我又变成了松井的模样，静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我先用棍子击晕，又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布，芦席将她的尸体裹好又缀上重物，沉入了神户河中……那条船是被我花高价包下几天的，所以根本没有知道曾发生过什么……
　　我拿走了静贞的手机，等松井回来。他从外地回来第二天便给我发了短信，在老地方幽会。我当然知道那个恶心的地方，我也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机会！
　　于是，那天我为了不让松井起疑，先在家等他的电话，然后立即赶到幽会地点，在上去之前，我先破坏了松井车子的刹车，要知道他车子的钥匙我当然有了，做到这一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恨的最后的那一刻，我还是想给松井一个机会，在停车场我问他，“你还爱自己的妻子吗？”他无需口头上说什么，只要我从他眼神中读出一丝对我当年的一分感情，我或许就会改变主意……可是我除了看到那头虚伪的禽兽正酝酿着如何害人的眼神外，没有看到此外的任何东西……
　　完事后，我便立即开车回到自己的家中。（那时，恰巧被我看到了，可想而知，当然是夏目的“变身”时间还没有结束，所以她仍然是静贞的模样！）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我已然报了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而且那个印度人给我的是魔鬼的礼物，它看似让我有了“神通”的变身本领，实际上却是无比的可怕，就像毒瘾一样，我明知道每一次淋水，都会让那“蘑菇”继续长大，针刺的痛苦更甚，但却抵制不住变身的快感，我在家又变成了很多人，有好莱坞的电影明星，也有中国功夫片中的威猛汉子……
　　你们可能在我家安装了监控装置，唉……我实在太大意了，你们全都……看到知晓了吧，我把我的事已全部告诉给了你们。
　　以上为夏目讲诉的整个案件经过。

　　这些话听得我和藤田以及那个记录的警员，如痴如醉，也都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心灵被强烈的震撼着，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真实的存在发生着……
　　按理说，她似乎解释了一些超越地球常理，至今在人类现有知识范围以外的问题，她本身案件中最离奇的原因似乎找到了，但我的心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因为与之密切相连的是印度青年给夏目的三支跟“蘑菇”有关的药剂，而另两个相关人发生的变化却与夏目迥然有异，一个变成了活的骷髅人，另一个却一反常态成了杀人魔；现在，对那药剂本身的强烈好奇心，已远远超过了一切，而它的不规律性和匪夷所思程度都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冒险生涯，前所未遇的！
　　藤田也许也想到了小林：“对了，你还一定和一个叫小林浩二的医院重症病人的护理员打过交道吧？”
　　夏目皱眉想了想：“小林浩二？我并不知道是谁……啊，对了，我是接触过一个医院的护理人员，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确实给过他 ……一些帮助……”
　　藤田道：“请你将‘帮助他’的经过如实叙述给我们，还有……你当时和他见面时，是不是以久远寺静贞的面貌？”
　　夏目点了点头：“那天我感冒了，去一家医院打针。在走廊里，我听到了有人在医生办公室里面正十分大声的喝斥着，由于门并没有关，门外也站着几个人边听边窃窃私语，我一时好奇，便停下脚步也听了几句。”
　　原来是重症科的一个主任正在训斥一个护理员，那个主任的脾气好像十分大“你自己去想办法，我不管！如果在一周之内你不将床位给我腾下来，我就汇报给院长，你就等着失业吧……”
　　我又走近些，向门内一瞥，看到了屋中的情形，是那两个人的侧面，那个主任正口沫飞溅挥舞着拳头，而被训的护理员是个中等身材，十分文弱的年轻人，他很想张嘴说两句什么，可是在威慑之下，总是欲言又止，看他的样子像是个受恶婆婆气的小媳妇，不敢多言……我心里微微对他有些怜悯……
　　我也没有太多兴致在看下去，就此离开了。
　　等第二天，我打完针在医院里出来，我以上了车子，刚要发动引擎，却发现在这所医院旁的一条后巷里，有一伙人在打架。
　　我观察了一下，忽然发现是几个很健壮的人在殴打一个很瘦弱的人，而那个人正是昨天我在医生办公室，发现的那个被训斥的医院护理员！

　　我突然发了善心，想去救那个可怜的护理员。我把手机的铃声调成了警车的笛声，然后将手探出窗外，这一招还真奏效了，那伙人听到警笛声后，立即神色惊恐的东张西望，然后一窝蜂似地逃跑了。
　　护理员倒在了地上。我从车里出来，走了过去，见他已鼻青脸肿。便伸手将他扶起，他看了看我，微微笑了笑表示谢意。
　　他给人的感觉是一个非常文弱而委婉的人，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
　　他却仍笑了笑，还是没有说任何话。我叹了口气，不再问什么，递给他一包纸巾，然后转身离开了。
　　而我和他的联系却没有就此结束，不久的几天后，我去一家不经常去的廉价传统快餐厅，又巧遇了他，他正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一起吃饭，我去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吃完了，我只看见那个女孩子不停地在对他说着什么，态度好像很不好，而他却像一只受伤的小鸡一样，低着头不言不语。
　　到后来那个女孩子竟然愤然离去了，而他却没有追过去，只是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想对这个很窝囊的人说些什么的冲动，于是我站起来，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被吓了一跳，只是愣愣的看着我，对了，此时我变身的模样是久远寺静贞，说实话变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感觉真是……太享受了，随便走在大街上有多少男人或明或暗的用力的使用眼球看着我……可惜的是只能维持三个小时……
　　我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有什么问题？怎么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负你似地，实话告诉你，我观察你好久了，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只有我可以……拯救你。”
　　他一脸的老实模样，看了我半天才缓缓地道：“我……我……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您，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您这样说，我很高兴，可是我的问题，您是肯定解决不了的……”说完，就想站起身离去。
　　我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们主任为什么骂你？为什么会有一伙人在巷子里打你？还有……你的……女朋友为何对你这样不满，你放心说，我……我无所不能，自然会帮你解决一切。”
　　他听罢果然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竟然又坐了下来。
　　他怔怔的看着我，口中喃喃的低声叨咕着“难道是天使下凡吗？这样……漂亮的女人，竟主动来管我的事……”
　　我怒道“少说废话，快说！”
　　他又迟疑了好久，像是在做着思想斗争，最后终于下了决心：“好……我愿意告诉给你……我的事……可是……”
　　他看到我更加愤怒，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对我讲了他的遭遇！
　　他是那所医院的重症护理员，由于自身性格十分的懦弱，他在面试自愿中宁愿选择比较劳累辛苦的重症科，目的是想少一些与各种人打交道而产生的冲突，可事实上仍然很难回避，护理工作本身十分的脏累，这还好说，可更少不了一些家属的各种要求，有的可以说十分的过分，譬如有的家属竟将病人的身体状况不稳的原因归咎于护理员失职等，总之不问青红皂白的投诉，而医院领导也很少有耐心和理解，有的时候，累了一个月，拿的钱仅能维持住生活的最底线。
　　最近，因为院内的病床位置十分紧张，而有一些社会地位很“强势”的家族也要把家里的病人送进来，（因为这所医院在本市来说，各方面条件还是数一数二的），科主任受了院长的指示压力很大，他有效的进行着“压力的传递”将任务下派，要求护理员自己想办法，在一定时间内腾床位，否则奖金一分也别想拿走。
　　别人在被迫之下，想出了各种龌龊的手段，“逼”走了一些病人，只有小林为人厚道没有完成任务，那天小林在挨了主任的严厉训斥之后，竟然苦苦的去求一个病人的家属，那家人却是一个十分粗鲁暴躁的家族，不但没有同情小林答应他的请求，反而找了一些人，狠狠揍了小林一顿，要不是夏目好心相救，恐怕会被打残！
　　小林的软弱与创伤却也没有能稍适抚慰疗伤的“港湾”，女友水原纯子，外表温婉恬静，但却是一个十分虚荣和喜欢攀比的人，她和小林已经相处了一年多，小林虽然窝囊但对女友好胜过对自己数倍，而他做人的口碑也十分好，纯子虽然嫌小林性情有点太纤弱，但也就以俊遮丑的接纳了他，但到谈婚论嫁时，水原周围的同事一个个都嫁得很风光华丽，她给小林开出的条件，小林也只能达到十分之一二，刚才在餐厅，水原又向小林发了一阵脾气，说如果再不想办法达到她提出的要求，就分手！
　　小林连唯唯诺诺也没有，只是低着头无奈的被骂。
　　听完小林的遭遇和窘况，我当时也有了几分对这个可怜而懦弱之人的同情，于是我将印度青年给我的最后一支神奇药剂给了他，希望他的状况会有好的改变，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以静贞的模样和他见得面，是他告诉你们的吗？你们他的状况可有好转？
　　以上是夏目讲诉他和小林的接触。
　　我和腾田对望一眼，都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小林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他随身带着小型的相机，在那时，他偷偷拍下了好像是天使一般的“夏目”，然后藏在了自己的影集外皮中！事情到此好像找到了一条最重要的主线！
　　藤田看了看等待着回答的夏目，一字一板的道：“很遗憾，夏目女士，你的好心却没有让小林君的状况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是他成了一夜杀死十一人的恶魔，而且……他现在的性情变得极为古怪和难以琢磨，这……都是拜你那支神奇的药剂所赐……还有，你说曾给你的爱犬也注射了一□□东西……（夏目点头）而我们……我们的一个警员被狗咬了一口后，遭遇更加离奇的不可思议……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他……他的身体现在竟然完全变成了一副可以活动的骷髅……”